第38章:生位血釁
「回去,跪好。」
顧知晏的聲音一起,劉若煙又踉蹌的跪回了原來的地方,她膽戰心驚的看著前方,一股腦全部交代了出來。
「我倒賣屍體也有三四年了。因為咱們朝廷的制度是按照地主手下的佃戶多少分地,佃戶越多,分的的土地越多。
有些地主為了分得更多的土地,就會買死人屍體回去充數。
前幾日,我是買到了漠北城巡撫的屍體,但是很快就賣出去了。
來買的是個黑衣男人。他帶著黑帽子,黑面巾,我什麼也沒看清,只記得他個子不高,十分壯碩。」
顧知晏靜靜聽著,修長的指節有規律的敲著桌案,暗暗感嘆,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若是地主們人人如此,舉國上下將多少亡魂不得安息?國運能昌盛才怪。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最先了解的應該是漠北城巡撫的情況。
她問:「來買漠北城巡撫的人,有留什麼名字嗎?」
「叫什麼...趙...趙錢孫。」
「這一聽就是化名,你不知道問清楚?」
顧知晏的聲音忽然嚴厲。劉若煙嚇得一個激靈,眼淚流的更凶:「侯爺,干這事兒的,誰留真名啊!」
「你...」顧知晏壓住心底的怒火,揮揮手,讓眾人散了去。
劉若煙驚恐萬分,再度上前,想求什麼,卻被兩個千機衛硬拉下去。
一聲聲凄厲的「侯爺救我」淹沒在月色里,明堂里忽然安靜下來,讓喜鬧的燕凌驕有些不適應。
他忍了一會兒,見人走沒了才問:「漠北城巡撫真的是為了獻祭給孤魂野鬼嗎?如果是這樣,我會不會有危險?」
顧知晏沒看他,一邊翻找著桌案上的東西一邊道:「不會,因為根本就沒什麼獻祭,我瞎編的。」
燕凌驕:「......」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他腹誹一句,繼續問:「那他們為什麼要在我家門口殺人?」
「為了挑釁你唄。」顧知晏翻到了一張尚京的地圖,用筆沾墨圈出了燕府,又圈出了皇宮。
等等,這兩個地方...
她心底一震,忙以皇宮為中心畫了一副八卦圖,將周圍的建築連接起來時,燕凌驕的府邸正好處在「生」位。
這裡面有說法。
當年,顧知晏做大祭司時,為了保住皇宮氣運,特意將皇宮周圍的幾條街修成了八卦圖的模樣,皇宮正處在八卦圖的中心。
八卦圖的八個方位分別代表不同的意思——生老病死,旦夕禍福。
那被放血挑釁的正是八卦圖的「生」位。
生位血釁,直接影響帝王氣運。
是誤打誤撞,還是有意為之?
顧知晏的神情嚴肅起來,喃喃道:「或者是為了挑釁我,再或者...是為了挑釁...」
當著燕凌驕的面,她終究是沒把「陛下」那倆字說出口。
如果拋屍放血是為了詛咒雍和帝,那這個案子就複雜了。
外面,子時的打更聲響起,顧知晏才從「生位血釁」的猜想中脫出來。
奇怪,她今夜沒喝葯,按說抑鬱症撐不過子時,可今日為何頭不疼,心裡也覺煩躁?
她正疑惑,便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氣...
是安神香!
顧知晏一愣,剛準備查查香味的來源,就聽到了幾聲微弱的咳嗽。
是蕭亦衡!
聽到這裡,顧侯爺徹底坐不住了,她連忙收好地圖揣進懷裡,說:「燕世子,今夜就到這兒了,你回去吧。」
話罷,人已經出了明堂。
「這是幹什麼呢?」燕凌驕有些不理解,搖搖頭自顧自走了出去。
門外,顧知晏尋聲找到了蕭亦衡,少年面色通紅,外袍鬆鬆垮垮搭在身上,越發惹人憐愛。
「亦衡,你什麼時候來的?」顧知晏連忙幫上年裹緊衣服,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急道:
「這麼燙,你不在別院睡覺,大半夜的亂跑什麼?」
「咳咳咳,我看你房間門破了,以為你出事了,哪還睡得著?」蕭亦衡聲音嘶啞,靠著顧知晏才能站穩。
他伸手拿出一個荷包,系在顧知晏腰上:「這是我今日配好的安神荷包,你可以戴在身上,日後就不用喝葯了。」
「亦衡...」
「阿晏,我的頭...好暈啊,你沒事...真好...」最後兩個字脫口,蕭亦衡似乎再也受不住,昏倒在女子懷裡。
「亦衡!!」顧知晏擔心極了,隨便抓了一隊巡夜的千機衛吼道:「快把世子扶進我房間,找太醫來!」
「是。」千機衛沒見過安定侯生氣,被吼得渾身打哆嗦,當即分成兩撥。
一撥去請太醫,一撥則扶著蕭亦衡回房。
不遠處,燕凌驕英挺的劍眉擰成了麻花,他指了指蕭亦衡消失的方向,問一邊的車夫:「這就是顧知晏的夫君?」
「是。」車夫回:「那就是凌王世子,咱們大成的內閣首輔,蕭亦衡。」
燕凌驕的眉毛擰的更深,內閣首輔?就這?就這?
「哼,比個女人都矯情,顧知晏就喜歡這樣的,什麼破眼光!」他罵了一句,卻嚇得車夫滿身冷汗:
「燕世子,慎言啊。」
「啰嗦。」燕凌驕轉身出了千機處,存了一肚子氣。
雖然平日里上朝他也看蕭亦衡這個內閣首輔不順眼,但是今夜,格外不順眼!
裝柔弱!還昏倒!一個大男人能這麼弱不禁風?
真能演!都是慣的!打一頓什麼事都沒有!
......
千機處,顧知晏平日休息的雅間。
三個太醫忙的團團轉,好不容易給蕭亦衡喂下一碗葯,又行了兩次針,這才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回道:
「侯爺,蕭世子風寒未痊癒,又吹了涼風,今夜可能會反覆發熱,最好找個人看著,這敷在額頭上的冷帕子最好也一直換著。」
「好,我知道了。」顧知晏見蕭亦衡的呼吸漸漸均勻,才吩咐道:「送太醫們回去吧。」
幾個千機衛得令,送了人出去。
不一會兒,馮廣打了盆冷水回來,放在桌上。
顧知晏起身,拿了架子上的帕子去濕了濕,馮廣連忙去搶:「侯爺,水太涼了,我來吧。」
蕭亦衡現在可是在意顧知晏,自己可不敢讓她累著。
「沒事,千機處的廚房在最東邊,你去熬點白粥,等世子醒了喝。」
「好。」馮廣拗不過顧知晏,領命下去,心下不由得感嘆:侯爺對世子,可太上心了。
大約守了一個時辰,榻上的人動了動,顧知晏連忙抖擻抖擻精神,去試蕭亦衡額頭的溫度。
下一刻,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顧知晏渾身一麻,過電一般,心裡某處動了動。
蕭亦衡眼神迷離,軟軟叫了一聲:「阿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