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
入夜時分,月寒已穿過村莊來到一片竹林,紋狐他們仍在昏睡中還未醒來,是月寒召來雨獸才將他們轉移至此的,以免在雪地中凍壞了。
月寒一直守在他們身邊,突然想起幻境里「嫪逸」的話——
「你就是個災星,有你在,你母親活不成,你弟弟活不成,你父親也不要你了,你的臣子臣民都恨不得你死。噢對了,你的小夥伴們很快也要被你害死了,你這麼不祥,你為什麼不去死呢?」
她真的有如此不祥嗎……
她不信!
既然是她贏了,那就表示「嫪逸」說的話都是反的!她就要證明,她藍月,也可以有朋友,而她的朋友都可以好好的!像今日這樣,用她的手,親自保衛他們!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手輕輕搖了搖月寒,月寒睜開眼睛,看到紋狐、綠皇、舒伢三人正擔心地看著自己。
原來是她守著他們想等他們蘇醒的,沒想到最後卻是他們三人把她喚醒了。許是因為昨夜整夜沒睡,今日又對付雪獸身心疲憊,所以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紋狐看著周邊幽暗的竹林,不解地抓了抓頭髮,道:「我們為何會在此處?怎地前面的事我都不大記得了?」
綠皇道:「是啊,那三個傢伙呢?我記得我還在與雪獸打鬥呢!」
「我也忘記發生了什麼,倒是做了個惡夢。」舒伢托起下巴想了想,他看向月寒道:「月寒,今晨發生了何事你可還記得?」
月寒點頭道:「嗯。綠皇將他們都殺死了。」
三人震驚,綠皇指著自己道:「我,我殺的?」
月寒道:「你被雪獸催眠後攻勢反而更猛,他們完全不是你的對手。」
三人又是一臉震驚。
綠皇右拳一擊掌心,道:「噢!怪不得我會做那個奇怪的夢!我夢見小時父王逼我練功的情景,他將我扔在一個陰深恐怖的森林中讓我與怪物還有魔獸打架。還好只是夢,如若不然我一定會被活活累死!」綠皇痛苦地抓起頭,但他又突然恍然大悟道:「啊!一定是我將他們當成魔獸怪物打了!哈哈~雪獸催眠我還真是自討苦吃啊~」
月寒從未編過謊言來騙人,本還擔心這謊話騙不過他們,但未曾想綠皇這麼會順桿爬,看來暫時是瞞住了。
紋狐突然湊了上去道:「那那個老爺爺呢?」
月寒道:「死了。」
「啊?!」綠皇大叫起來,「也是我打死的嗎?」
月寒搖頭道:「不是,他已是期頤之年,是油盡燈枯的時候了,他死時很安詳,與他的村民一起走了。」
「那太好了。」綠皇鬆了口氣。
舒伢突然道:「你是如何將我們帶到此處的,我們三人以你一人之力恐怕無法在這麼短時間內轉移到這裡。」
月寒指著地上的兩行車輪印,道:「當時方巧有幸免於難的村名趕著牛車從外地回來,我便將事情原由告知他們,他們送了我們一程便匆匆回去善後了。」
月寒這話也並非全然是假,當時雨獸馱著他們從林中經過的時候,方巧有看到幾個人趕著兩輛牛車往村子方向走。只是不知道他們看到村莊現在的光景會是何感想,想必情景讓人唏噓。
不過雖然紋狐與綠皇都對月寒的話深信不疑,但舒伢卻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人,不過他也沒有任何證據說明月寒在說謊,於是便也沒有多說什麼。
幾人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準備就地在此過上一夜,突然綠皇「啊!!」地一聲,全部人都被嚇了一跳。
紋狐警惕地四周看了一看,確定沒什麼可疑物體接近才憤然叫道:「你沒事亂叫什麼!嚇了我一跳。」
只見綠皇慌張地抓著頭,難掩臉上的驚恐之色,他道:「我們在這個地方已經浪費了整整兩天兩夜的時間了!我、我還做了牛車,不是不是,再不出發的話,搞不好、搞不好……」
紋狐看他語無倫次的,納罕道:「搞不好什麼?」
「呃……」綠皇一愣,道:「搞不好等我們到達幽花谷的時候妖月早就被人取走了!」
紋狐此時終於忍不住給他一記目前為止翻的最大的一個白眼,「這您老就放心吧!還有整整九十天才到封劍的時間呢,瞧你急的。」說著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綠皇雙手插腰瞪起眼睛,道:「你能確定在封劍之前可以趕到幽花谷?」
紋狐也將雙手插在腰上肯定道:「那當然,只要這一路上你不給我們添麻煩就一定能到!」
「什麼?我添麻煩?今日的事還不知是誰解決的呢,要沒我你早掛了,還說我惹麻煩?」
「你解決的嗎?我可沒看到哦。」
「好了好了,都少說幾句。已經三更天了,我們先在這竹林中休整一夜,明日天一亮馬上就出發!」舒伢突然用命令的口吻道。
綠皇斜眼看向他,一臉不滿道:「喲~黃毛,這裡好像你最大的樣子。」
「哼。」舒伢冷冷道:「不巧,我十八,比你大半歲。」
綠皇即不服又置疑地道:「你胡說,就你這樣子一定比我小!而且你又不知我歲數,你怎知你一定比我大半歲?」
舒伢找了根粗壯的竹子在竹子邊上坐了下來,他淡淡道:「那日與你比斗之時,你隨口說了句要試試你拿到半年都不曾試過手的生辰賀禮,也就是你身上的這把寶刀,那時我便猜出你的生辰大概是年末或年初。」舒伢突然莞爾一笑,又道:「前兩日你講故事時說你當時九歲……」說著閉上了雙眼,似乎要休息了。
「……」綠皇瞬間無語,想了半晌也沒耐心再深究下去,於是將矛頭指向紋狐,道:「紋狐,你幾歲?」
「封劍那幾日應剛好是我十八歲的生辰。」紋狐托著下巴邊想邊點著頭道:「嗯,確實是那幾日沒錯。」
「什麼?!」綠皇略微顯得有些激動。
紋狐立即興奮道:「哈哈,你好像也比我小誒!」
綠皇頓時紅了臉,大聲狡辯道:「才、才不是呢,我比你大!我的生辰可比你早!」
「呵呵……」紋狐邪邪地笑了笑,「生辰比我早?那是早我一年?恐怕就像舒伢說的那樣你是年末生的,怕是要小我三四個月吧!哈哈哈哈哈。」說著很慷慨就義地聳了聳肩,道:「哎,真沒辦法,那以後吵架我就盡量讓著你點好了,誰叫你比我小呢,我可不能欺負小弟弟呀。」
綠皇怫然道:「你拽什麼!不就比我大三個月,就三個月而已!」說著又後知後覺地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突然也變得促狹起來,「是喔,就算比我大幾個月,你也顯得太不成熟了,簡直就像個小妹妹。」說罷也學著紋狐無奈地聳了聳肩。
「姓綠的,你說什麼!我再不成熟也比不過你幼稚!」紋狐勃然大怒。
「你——」綠皇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你才姓綠,你全家人都姓綠!」
兩人頓時吵了起來。
外人看見一定覺得這兩人相當幼稚,但其實……好吧,他們也確實幼稚!只是在靈界,說對方姓什麼姓什麼的,那等同於直接在問候對方母親。在靈界,人們是沒有姓氏概念的,姓是凡人才用的玩意兒,而對靈界中人來說,凡人弱小,愚昧,和他們一樣在名字前面加個姓就感覺同他們一樣的愚蠢可笑。所以久而久之,靈界中人瞧不起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說你姓啥你姓啥,就好像凡人罵人時說的你是豬,你是狗一樣的具有侮辱性。(凡人表示很無辜。)
而靈界之人取名的方式是很簡單的,有時候帶點自身特色,或者本國特色,再不就在名字前加個自己的相性,像金木水火土這些,再或者是相性的分支,比如風雨雷電什麼的。最常見的是名字裡帶有自己頭髮的顏色,月寒本名就叫藍月,而「月寒」只是她的乳名。
總之那些名字的規律從紋狐他們的名字中就可見一斑,不過七國中名字與家、國、身、相毫無相關的當然也大有人在。
紋狐和綠皇兩人吵架的實力在這幾日月寒是見識過的,饒是她性淡如水,心靜如斯,也被他們兩這驚人的精力磨得有些心煩,月寒道:「你們兩個不要吵了,舒伢已經睡下了。」
紋狐剎然而止,她看向那棵竹節分明的青竹下熟睡的舒伢。
舒伢細碎的金法柔柔地貼在臉上,晚風輕輕拂過他安詳的睡臉,濃密而又纖長的金色睫毛輕輕動了一動,那模樣,柔美中帶著安逸,像一樽靜止了時間的雕像。
紋狐頓時就紅了紅臉,羞道:「哼,不跟你吵,我也要睡了!」
綠皇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努了努嘴道:「哼,我可是大人,不跟你小妹妹吵。」說完便來到月寒的身邊坐下,道:「月寒,你幾歲了啊?」
月寒如實回答,「方滿十六。」
綠皇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原來你這麼小啊,看你挺高的,我還以為你與紋狐一般大呢。」說著又笑道:「不過還好有個比我小的,要不然我可就太沒地位了。」
月寒道:「是嗎?」
「你為何總戴著面紗啊?紋狐的都摘下了,是不是長的太好看不想讓人看見啊?」綠皇調侃一笑。
月寒直接道:「長的不太好看。」
「哎……」綠皇一聲輕嘆。他懶懶地向身後仰去,雙臂支著身體,眼睛仰望著星空,柔順的綠色短髮輕輕晃了一晃,很是清爽。他道:「你們女生就是這樣,長的再難看也不至於會把人嚇死吧?何必遮遮掩掩地呢。」
月寒看著月亮什麼也沒說。
綠皇側著頭一直盯著月寒的側臉,半晌才突然坐直了道:「不過不管你的臉長得怎麼樣,至少你有一雙漂亮的眼睛。」
月寒一怔,被誇得猝不及防。她眯起眼睛,笑道:「謝謝。」
綠皇被這一笑更是猝不及防,那彎彎的眉眼,在認識的這麼多天里還是第一次看見,綠皇瞬間有些愣怔了。
月寒看向綠皇腰間的那枚玉佩,通體雪白,可是在光亮處一照,便會似有幾簇橙綠色的火焰流竄其中。
果然,一模一樣。
月寒突然道:「你這枚玉佩真好看,哪裡得來的?」
綠皇被月寒一問瞬間回過神來,看著自己腰間的玉佩道:「這個啊,我出生以後就帶著了。」
月寒明白地點了點頭,道:「實不相瞞,我父親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
綠皇驚道:「你父親可是火煥國人?」
月寒搖頭,「他是地道的北國人。」
綠皇立即搖頭,「那你肯定是看錯了,你父親的那塊是圓的吧?」說著又自我否定地低聲道:「也不太可能啊,沒聽說有公主嫁到北國去了。」
月寒道:「是與你這枚一模一樣的方形玉佩。」
綠皇瞬間無語了,想說月寒父親的那枚玉佩會不會是哪撿到的,但這樣說也不好,好像在說月寒的父親將拾來之物擅自配在自己身上,有違君子之道。
月寒看出了綠皇臉上的為難之色,並也不再多問,只是淡淡道:「或許是我記錯了吧,畢竟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綠皇稍顯尷尬地應了聲:「呃……嗯。」隨即又道:「不過這是火煥國王室男子才會佩戴的東西,所以我剛才才問你你父親是不是火煥國人。」
月寒點頭,心下瞭然。
看來她父親那幾年應該是去了火煥國,他身邊的那個翼果然就是火煥國皇室之人。而現在一想,父親中毒一事,也確實沒有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