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一榮俱榮
阿照抬手拿過一本,輕翻了兩頁,問:「這些都是太子的旨意?」
為首的總管點著頭,鼻涕都流出來了,急忙邊擦邊回道:「回娘娘,是殿下旨意。」
那總管說完,沒敢再站太子妃面前污太子妃的眼,遞完賬冊就趕忙退回去。在路過太子妃旁邊的那盆炭盆時,眼睛里冒了冒光,差點沒忍住蹲下去烤烤。
若是知道太子妃會他們整這出下馬威,來之前,他們肯定再多裹兩件襖子。
「既是太子旨意,本宮可得好好管了。」阿照漫不經心地翻起那些賬冊,看了片刻,抬頭瞥見幾人冷得直打擺子,才出聲道:「本宮這地兒簡陋得很,也清冷得很,幾位總管先烤會兒火等著,本宮有不懂的地方也好請教各位總管。」
「娘娘嚴重了,奴才等分內之事。」
幾人說完,便迫不及待的往火盆圍去,蹲成一個圈,你擠我我擠你的,看那架勢,都恨不得跳到火盆里去了。直到感受到火的溫度,一個個才長長的吐了口氣。
這三九天的,差點沒凍死他們。
阿照繼續翻著賬冊,嘴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
昨夜慕容燼被宣去見北燕帝,聽說回來時臉色難看極了。今日一早,這些總管又都來了她這兒報到,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北燕帝對他施壓了。
可自己嫁來北燕也有些日子了,東宮之事,北燕帝向來也不插手,這回怎麼管起來了?
想著,阿照眼波投向了門口的蘇嬤嬤。
看著幾個總管烤著火,都快忘記身在何地了,阿照抱起還溫燙的湯婆子,起身漫步渡到他們身後,突然開口問道:「以往雲良娣都是如何管理這些賬冊的?」
「嗐,雲良娣哪裡管過賬冊,都是殿下和……」
有個總管一時嘴快,順口就接了太子妃話。然,等反應過來后,頓時嚇得面色蒼白,牙槽哆嗦得比方才更厲害了。
其它幾人臉色也慌張起來。
冰火兩重天之下,是人意識最薄弱的時刻。
果然如她猜測的一般啊!
阿照雖對雲瀟瀟的接觸不多,卻也能看出她是個坐不住的主。讓那樣跳脫的女子,來安靜的坐著看這些枯燥乏味的賬本,慕容燼怕是第一個不放心。
至於之前,他為什麼讓所有人都覺得,打理東宮中饋之權在雲良娣手中?阿照一點也不想知道,畢竟常言道,無知是福,知道得越多命越不長。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阿照也不多問,只道:「賬冊都拿回去吧!以後月初月末來一遭本宮的鳳棲苑,走個過場便好。以前怎麼在雲良娣那兒挂名的,以後本宮這兒照舊。」
幾人面面相覷,趕緊道了聲『是』,便抱著賬冊哆哆嗦嗦的出了鳳棲苑。
一出鳳棲苑,便馬不停蹄的往太子的蒼嵐苑走去。
待人走光了,阿照捂著湯婆子走到蘇嬤嬤身側,如不經意般提道:「嬤嬤以後要給盛涼去信時,提前告知本宮一聲。」
蘇嬤嬤心中一凜,怕太子妃想多,急忙解釋道:「娘娘,奴婢只是怕北燕欺您勢單力薄,所以才……」
「本宮知道,但嬤嬤以後還是不要再自作主張了。」阿照打斷了她的解釋,目光望向牆角的枯木,突然冷聲問:「嬤嬤,你希望本宮活嗎?」
蘇嬤嬤被她這話問得心底大驚,眼看就要跪下去,阿照卻出手拉住了她。
「奴婢不明白娘娘此話何意?」
阿照擦著方才沾到手背上的胭脂,輕笑了下,不疾不徐道:「嬤嬤也算盛涼太后的心腹,本宮不信嬤嬤猜不到太後下一步棋,想下在何處。可嬤嬤有沒有想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太后的棋下成了,本宮成了廢子,綠蘿與紅妝他們會怎麼樣?嬤嬤真的以為,北燕會放人?或是盛涼會為了這麼幾個無足輕重的婢女,千里迢迢跑來北燕要人?」
不,不會。
非但不會,到時只怕會一道暗旨,將他們都全部處死。
作為太後身邊的老人,這點蘇嬤嬤再清楚不過了。
當初離開盛涼時,她就接到了太后暗旨,讓她等太子妃成功代嫁到北燕后,想法幫助她得太子獨寵,目的就是想借東宮其她女人之手除掉她,畢竟宮闈里的爾虞我詐,可以掩蓋一切真假。
如此,就算日後代嫁之事在兩國敗露,便也能死無對證。
可蘇嬤嬤也知道,和親公主一旦出事,他們這些陪嫁奴才,絕對不可能再活著返回盛涼。
而唯一能保命的,就是等太子妃生下個孩子再動手,那樣就算她死了,伺候她的婢子奴才們才能有繼續服侍的主人,能得以活命。
可惜,她和太后都失策了,他們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計劃,其實都不過在太子妃的掌控之中。
「娘娘,奴婢希望娘娘能活,長命百歲的活。」人都是易生感情的,相處了這麼久,蘇嬤嬤怎麼可能真的還能狠得下心?
「可嬤嬤沒有辦法不是么。」
聞言,蘇嬤嬤沉默著緩緩低下了頭。
她是心軟了,可比起太子妃,她想要更重要的人活。所以,她只能儘可能的從中周旋。
阿照收回了手,倚在門旁,目光望著不遠處跟李二在雪地里嬉鬧的綠蘿,低聲道:「綠蘿一直將嬤嬤當親人一般尊敬,若是她知道你就是她的親人,她會高興嗎?」
蘇嬤嬤猛地抬頭,驚詫地望著她,瞳孔大睜。
這是蘇嬤嬤這輩子最大的秘密,就連她的主子,盛涼的太后都不知道的事,為何太子妃會知道?
蘇嬤嬤眼底慌亂,險先沒站穩,顫著音問:「娘娘是如何知道,綠蘿是奴婢女兒的?」
「猜的。」阿照面上恢復了無波無瀾,淡聲道:「一直以來,本宮都覺得嬤嬤對綠蘿與望月她們,雖都一視同仁,卻又有所不同。直到有一回,李二無意說了句綠蘿長得像嬤嬤,本宮才開始留意,發現嬤嬤看綠蘿的目光里,帶著一抹看別人時沒有的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