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被劫
一從沈詔眼前離開,蕭亦然盎然的氣勢瞬間消失。看著涌動的人潮,心裡只剩下驚惶。
下意識的往胸口摸去,原本捶在衣服里的小短笛不見了蹤影。
她一路焦急的尋找,淚水在眼眶打著轉兒,那是她在斷腸寺醒來唯一感到親切的東西,她感覺自己的心越發空了。
抬頭瞧著那方斷牆,疾步朝那兒走去。
沈詔見她回來,臉上掛起自以為親切的笑:「然然,這是我大哥,沈清。」
沒心思聽他說了什麼,男子手中的短笛熠熠生輝,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
她伸出雙手就朝短笛抓去,拿著短笛的大手一抬,她就抓了個空。
「那是我的……」
五官頓時垂了下來,雙手不自覺握緊,清澈的眸子泛著令人心碎的水光。
沈清以為她會放棄搶奪,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嬌弱可憐的小姑娘直接把他當成了樹,爬到他身上,將短笛奪了過去。
那是他第一次與姑娘家那麼近距離的接觸。
小姑娘不似他平日見到的矯揉造作的小姐,人還沒走近,那濃郁的香氣便撲鼻而來。
這個小姑娘身上只有那薄雪般的冷意和那若有若無的梨花味,清冷得一點兒也不像嬌柔的女孩兒應該有的味道。
甚至,比他身上的味道還要冷。
蕭亦然捧著短笛捂到懷中,悲憤又委屈的瞪了他一眼。
「你們是恩將仇報的人,但我不是,還是感激你撿到了我的東西。
這兩個肉包子就當做我的謝禮,希望咱們後會無期!」
「大哥,你為什麼要這樣?你把然然都氣哭了!我看得出來,那短笛對她很重要。」
為什麼?
沈清問著自己,可能是被什麼迷了心竅。
其實,他也沒說不還……
那泛紅的眼眶,成了他一直無法忘記的模樣。
蕭亦然在小鎮上走著,四處尋找著小和尚的蹤跡。
周圍都是陌生的景色,陌生的人,嘈雜的聲響不停的往她耳朵里鑽。
「小和尚,你在哪兒,我找不到路了。」
無助與恐懼奔涌而來,就像當年在斷腸寺醒來,眼裡是個全然陌生的世界一樣。
下頜有條刀疤,面容冷毅,頭頂白中帶青,沒有一絲頭髮的男人對走到她跟前,對她說:「然然,我是你父親。」
周圍一切都是陌生的,連那自稱是她父親的人,都讓她格外的陌生。
唯有抓住脖子上掛著的小短笛,她才能感受到一絲安慰。
「你叫蕭亦然,我叫蕭尋風,你就是我的女兒。」男人冷硬的對她解釋著。
蕭亦然都快分不清現實還是幻象了。
「小和尚,你說你不會讓我走丟的,才說出的話,你怎麼就食言了?」
天漸漸黑了,黑夜的來臨帶給她說不上的恐懼。
她一直都懼怕黑暗,夜裡也只能在明亮不熄的燈火下入眠。
寺里的師兄曾取笑過她,說她一人用的燈油,抵得上所有人的消耗。
惠遠一直在找她,不停的找,問過街邊許多的小攤販都沒有結果。
當時快馬疾馳,人群騷動,所有人只剩下避其鋒芒的念頭,又有誰會注意一個小姑娘呢?
看著漸沉的夜色,惠遠再三思量后,折身朝斷腸山跑去。
「然然,你別怕,我會找到你的。」
蕭亦然一直走,不停的走,濃重的夜色讓她越發辨不清方向,她只能憑藉微弱的記憶,在這處處雷同的街巷裡穿行。
很遠很遠的地方有聲音傳來,慢慢的向整個原野擴散。
那嘲雜卻縹緲的聲響驚醒了茅舍里拴著的老狗,一聲聲狂躁的朝夜空吠叫。
蕭亦然捂緊了包袱,戰戰兢兢的從茅舍旁躲開,凝神分辨著遠處的動靜,好似在喚著「然然」。
是小和尚么?
她想知道。
腳步不知不覺的加快,卻撞上了一堵硬實的黑牆。
「公主。」
黑牆旁有一老嫗蹣跚的走了過來,鬆弛的眼皮微挑,朝黑牆看去。
黑牆一動,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然然,然然,你在哪兒啊?」
「蕭亦然——」
「……」
惠遠帶著斷腸寺的人四處尋找,路過茅舍旁時,老狗再一次狂吠。
然而,他們沒法聽懂狗語,便不知老狗曾見過的景象。
降佛大會一直持續七天,後邊還有六天,斷腸寺的僧人是勉強抽出時間出來尋人,尋了這麼久都找不到,只能放棄了。
「惠遠,該回去了。」
惠明拍了拍惠遠的肩膀,長長的嘆著氣。
惠遠不肯罷手,抬頭問道:「師兄,真的不找了么?然然或許就在附近。
今天的夜色如此濃重,連月色都沒有,她最怕黑的。」
惠明低下頭,看著眼前那小小年紀已展露莊嚴法相的師弟,認命般的搖了搖頭。
「主持說,一切都是命。既然是命,人力又如何更改?」
原來他回寺找人幫忙尋然然時,主持對師兄說的這樣的話。
既然一切都是命,又為何從最開始就叮囑他要看好她?
惠遠靜如止水的心掀起了波瀾,他一聲不吭,沉著眉朝斷腸寺走去。
大殿里,主持無悲無喜的念著佛經,就連他身邊的師叔明悟都沒有表現多大的難過。
「然然不是你的女兒嗎,她丟了你怎麼一點兒動容都沒有?」
聽著他的質問,明悟擰起了眉頭,先是看了一眼主持,而後才略顯擔憂的往殿外的夜色看去。
「一切都是緣法。」
明悟沒說話,代替他回應的是面容悲憫的老主持。
「緣法?什麼緣法?佛祖普度眾生,仁愛世人。
然然一個小姑娘走丟了,你們竟能置之不理,難道她不算眾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