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犧牲色相
聽玄風淺如此言說,冷夜只好強忍住了手撕傾舞的衝動。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冷夜瞅著玄風淺微微凸起的肚子,實在不敢將傾舞留在她身邊。
「恐怕,需要你小小地犧牲一下色相。」
「本尊不想和她有過多的接觸。」
「矯情!同她說上兩句話,你能少塊肉不成?」
「本尊是有家室的人,又豈能隨隨便便地讓其他女人看了去?」冷夜一臉傲嬌地道。
玄風淺不以為意地攤了攤手,道:「我保證,這回我絕對不吃醋。」
「信你個鬼。」
冷夜心裡清楚的很,玄風淺的醋勁兒極有可能比他還大。
她要是吃起醋來,願意同他吵上一架還算輕的。
再嚴重點兒,怕是要直接悔婚。
「說白了,你就是不打算幫忙是不是?」玄風淺雙手抱臂,氣鼓鼓地質問著他。
冷夜點了點頭,篤定言之,「是。」
玄風淺見冷夜的態度這般堅決,不得已之下,只好翻起了他最不願提及的舊賬,「現下怎麼這般矜持了?幾個月前,你不還抱過她,哄過她,讓她坐你的大腿,還親過她的小嘴,甚至還誇她的肚兜很襯她的膚色?」
「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冷夜心虛不已,他原以為玄風淺對這些事一概不知。
不成想,她竟記得比他還清楚。
「自然是玄千凝親口說的。不止如此,她還說你碰過她。」
在此之前,玄千凝為彰顯自己在冷夜心中有多麼重要,總會讓晚夏四處散播他們的閨房趣事。
玄風淺即便不想知道,也被迫著聽了不少。
「胡扯。本尊什麼時候碰過她,頂多是看在她的救命之恩上,偶爾敷衍地誇她幾句。」
冷夜嘴上雖如此說著,心裡卻越發沒底。
他猶記得有一回同玄千凝同枕而眠之時,差點兒將她當成了玄風淺。
若不是他及時控制住了,眼下,玄風淺怕是說什麼都不可能原諒他。
「不論是出於何種目的,你起碼還願意誇她不是?可自我嫁入九幽之後,你愣是連一句都沒誇過我。」
「沒良心的東西,本尊怎麼沒誇過?不是每晚都要誇上你數百遍,身體跟未經人事的少女一樣,總是讓人慾罷不能。」
玄風淺滿頭黑線,白日里聽他說這些胡話,只覺臉上臊得慌。
她一把推開了越湊越近的冷夜,鄭重其事地道:「你要是連這點小忙都不願意幫忙,未來半年內就別入我的清風殿。」
「這麼嚴重?」
「半年還算輕的。」
「要本尊幫忙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須得真心實意地向本尊認輸。」
冷夜權衡了一下利弊,終是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玄風淺狂抽著嘴角,如同看智障一般定定地瞅著冷夜,「還在糾結昨晚之事?為何就不能讓我贏你一回?你這未免也太過霸道了些。」
「你可知,帝俊被你一手掰脫臼之後,從昨兒個傍晚一直哭到了今天?本尊自以為,承受能力比他好上一些。」
「有病。」
玄風淺滿頭黑線,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暴打他的衝動,儘可能心平氣和地道:「你須得弄清楚,我是你媳婦兒,不是你的對手。」
「本尊只想保護好你,而不是無能地什麼事都做不了。」
玄風淺雋秀的眉輕輕蹙起,正色說道:「你可知,我做夢都想著有朝一日得以同你並肩而立?金屋藏嬌到底不如勢均力敵。」
「並肩而立?阿淺,你難道不覺得你的夢太過枯燥了一些?本尊夢裡的你,一直都是躺著的。」
冷夜嘴上雖如此言說,眼眸中卻閃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歉疚。
得知了玄風淺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所謂的疼寵,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她嚮往自由,崇尚更為平等的關係,可他卻從未注意到這些。
看來,日後他還需多花些心思,萬萬不能再像現在這般,總習慣於自以為是地替她作下所有的決定。
「罷了。跟你說這些,不過是對牛彈琴。」
玄風淺深知想要在短時間內扭轉一個人的觀念有多難,亦不再多言。
話音一落,她便抬腳將冷夜自屋頂上踹下,「去,按我說的去做。」
「欠收拾的東西。」
冷夜無奈地拂去了衣襟上的腳印,心底里卻又十分享受被玄風淺管著。
光是瞅著她奶凶的小模樣,就想著再度躍上屋頂,狠狠地收拾她一頓。
傾舞遠遠地就瞅見了落單的冷夜,她見玄風淺並未在他身側,便滿心歡喜地迎了上來,「給尊上請安。」
「嗯。」
「尊上,我給您煲了熱湯,要不要嘗嘗?」
「不。」
冷夜渾身都寫滿了抗拒。
他心下暗忖著,有家室的男人一定要懂得保護好自己。
不然,萬一受到了迫害,他不止要暗自療愈身心上的傷痛,還要哄好家中的寶,實在是難上加難。
「尊上,您日理萬機,可要注意保重身體。您若是沒什麼胃口,不若讓我給您捶捶肩?」傾舞端著一張芙蓉秀臉,聲色極近溫柔。
「不...」
冷夜懶得同傾舞這般沒完沒了地耗下去,正欲拂袖離去,眼尾斜光卻瞥見了檐角上一刻不停地沖他使著眼色的玄風淺。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改了口,悶聲道:「煲的什麼湯?一會兒記得送至噬魂殿。」
「是。」
傾舞面露欣喜,連連應下。
她前腳一走,玄風淺轉眼便湊至了冷夜跟前,「為何選擇她煲的湯?萬一她在湯中下了葯,該怎麼辦?你明明可以選擇讓她給你捶捶肩的不是?」
「她要是在湯中下了葯,只能辛苦你替本尊將藥性解了。」冷夜斜勾起唇角,戲謔言之,「不瞞你說,本尊心裡頭隱隱還閃過一絲期待。」
「……」
玄風淺無語至極,要不是擔憂傾舞這麼快就去而復返,她鐵定要好好收拾冷夜一頓。
腦子進水也就罷了,居然還有這樣的怪癖!
他難道忘了自己身上的傷有多嚴重?
—
九幽,噬魂殿
待傾舞將熱湯送至端坐在高位的冷夜跟前之時,意外地瞥見了他驟然發亮的眸光。
她心下略略有些納悶,總感覺今兒個的冷夜有些反常。
過去的數個月中,冷夜對她一直是冷淡到了極點。
不成想,他還有這般柔和的時候。
「看上去不錯。」
冷夜一把奪過了湯碗,不等她說話,竟一股腦兒地將之一飲而盡。
「尊上,小心燙...」
傾舞沒想到冷夜竟這麼愛喝她煲的湯,喜不自禁。
冷夜卻有些失望地瞅著被他喝空的碗,猛地將之摔得粉碎。
他原以為傾舞會在湯中下藥,不成想,她竟這麼安分!
早知如此,他就不喝了。
真是氣煞人也。
傾舞不明所以地瞅著臉色愈發難看的冷夜,誤以為他沒喝夠,試探性地問道:「尊上,可需再來一碗?」
冷夜眉頭緊蹙,時不時地往殿外的方向看去。
過了好一會兒,玄風淺這才帶著一位身材頎長的婢女風風火火地闖入了噬魂殿。
「帝姬...」
傾舞心虛地瞥了一眼玄風淺,連聲解釋道:「帝姬莫誤會,我不過是前來給尊上送些吃食。」
砰——
玄風淺反手關上了門扉,轉而向身側喬裝打扮成婢女模樣的玄星沉遞了個眼色,「兄長,看你的了。」
「嗯。」
玄星沉微微頷首,神情略有些複雜地看向了錯愕不已的傾舞。
端坐在高位上的冷夜頗有些好奇地打量著扮作女裝的玄星沉,這才發現他同玄風淺頗有幾分相像。
同樣是媚態橫生的桃花眼,同樣是如凝脂般吹彈可破的冷白皮,乍眼望去,亦同樣十分養眼。
玄星沉被冷夜盯得頭皮發麻,冷不丁地飛去一記眼刀。
若不是擔憂墮魔仍潛伏在九幽之中,他又何須被沐芙蕖捯飭成姑娘家的模樣?
傾舞察覺到情況不大對勁,臉色驟變,忙不迭地端起了托盤,作勢往殿外走去。
「站住。」
玄星沉瞅著心虛不已的傾舞,略顯痛心地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殿下此言何意,傾舞聽不懂。」
「凝兒,莫要一錯再錯。」
玄星沉此話一出,傾舞便知她的身份已徹底暴露。
原想著負隅頑抗一番,可此刻的她已然失去了血魔之力,即便是拼盡了全力,亦是無濟於事。
意識到自己儼然成了瓮中之鱉,她索性不再偽裝,滿臉哀怨看向玄風淺,玄星沉二人,「你們這些養尊處優慣了的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若是有玄風淺的出身,又何須挺身走險?憑什麼她生來便擁有一切,我卻只能撿她剩下的。」
「難道,這就是你屢屢作惡的理由?你捫心自問,父尊,母后二人可曾虧待過你?什麼叫只能撿我剩下的?你不過是習慣了掠奪,習慣了將奪走我所在乎的所有。」
玄風淺實在懶得同她計較。
從小到大,她可沒少吃虧。
之前,她不過是記不真切幼時發生過的事,才誤以為自己曾百般欺負過玄千凝。
事實上,被欺凌的人從來都不是玄千凝。
玄星沉見玄千凝這般執拗,亦懶得同她浪費口舌,直接從袖口中掏出了一個黑色瓷瓶,尤為小心地將傾舞的魂魄放了出來。
玄千凝見狀,嚇得接連後退了好幾步,「你們要做什麼?」
「毒婦,快將身體還給我。」
傾舞的幽魂在虛空中飄蕩著,如同死於般毫無光彩的眼眸直愣愣地盯著驚慌失措的玄千凝,聲色幽怨至極。
「不!我就是死,我也不會將身體還你。」
玄千凝目眥盡裂,「咻」地一聲抽出了腰間的匕首,「放我走。不然,我就毀了這具身體。」
「凝兒,你怎麼變得如此歹毒?」
玄星沉依舊不忍向她下狠手。
要知道,在得知玄千凝做了那麼多壞事之前,他一直將她當成了自家人。
如若玄千凝遭人欺負,他勢必也會替她出頭。
可惜,玄千凝終究是走上了姬朔的那條不歸路。
「兄長,我早已萬劫不復了。自我出世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此生悲慘的結局。」
玄千凝淚水盈眶,眼前驟然浮現出第一次得見玄風淺時的場景。
那一日,九重天上飄著零星小雨。
白帝一手牽著髒兮兮的她,闊步走入了南天門。
「姐姐,你長得真好看。」
正當她好奇地打量著四周之際,粉雕玉琢的玄風淺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並友善地拉起了她的手。
那一刻,玄千凝委實羨慕渾身乾淨得一塵不染,穿著華貴錦袍的玄風淺。
她原以為,等她換上了一身好看的衣服之後,便可以像玄風淺那樣光彩奪人。
可讓她大失所望的是,她即便是換上了最最好看的衣裙,身上也透著一股子寒酸氣。
一開始,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何總是比不上玄風淺。
知道有一日,她倏然聽到宮中仙娥說的那句「嫡庶有別」,她才知她和玄風淺之間的差距就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看似伸手就能觸到她,實則隔了十萬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