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出逃
在某一個空間,地分八荒,某一夜,狂風驟起,烏雲翻卷,電閃雷鳴,整個八荒大地都感覺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震蕩,蒼穹撕裂之間,兩道紅光從八荒大地某處飛出,萬獸匍匐顫抖,莫不驚懼,天地間空間扭曲詭異。兩道紅光碟旋飛躍,縱橫數千里,穿越於烏雲雷電暴雨之中,突然落下消失不見,雷電咆哮整晚,暴雨如注,直到天明方歇,在相隔幾千里的兩個地方,有兩位年輕女人醒了過來,意外的發現各自的腹部長了一顆紅痣。
十七年後,又是一個夜晚,黑沉沉的,烏雲遮住了星星和月亮,在往常,本應該是大家入睡的時候,小鎮和小鎮上的人們都會進入甜美的夢鄉,一覺醒來,陽光重新沐浴著美麗的小鎮,人們又開始在日月輪替中忙碌。
但今夜卻如此的與眾不同,黑沉沉的天空下,全鎮都在慌亂的忙碌著,吵吵嚷嚷,哭哭啼啼,馬嘶犬吠,到處的火把將小鎮照得亮如白晝。
「快,大家都加快速度,南涼軍隊就要打來了,快走」,鎮長的嗓子都快冒煙了,喊了一遍又一遍。
「鎮長,你也快走吧」,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已經收拾好了馬車,帶著自己的妻子和一對兒女坐上了馬車,揮鞭打了下馬屁股:「駕……」,馬車緩緩起步,踏著鎮上的石板路,的的得得的向著鎮外走去,那男人回頭喊道:「鎮長,你快走,別喊了。」
馬車漸漸加速,匯入了逃難的人群之中,出了鎮子,車上,除了趕車的男人之外,母子三人都含著淚水看著漸行漸遠的家。
「爹,敵人會燒我們的房子嗎?」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擦了擦眼淚,他叫葉染。
「傻小子,保命要緊,還想什麼房子,只要人在,將來什麼都會有的,相信爹」,那男人頭也沒回,催著馬兒快走。
葉染擦了擦眼淚,咬了咬牙,看著火把匯成的長龍,眼神中含著堅定:「爹說得對,只要人在,什麼都會有的,小橋鎮,等我們回來。」
在他的身旁,妹妹葉蕾緊緊的依偎在母親的懷裡,微微發抖:「娘,外婆家遠不遠?」
她娘摟著她,親了親她的臉龐:「蕾兒別怕,外婆家不遠的,咱們兩天就能到,外婆見了蕾兒肯定開心的。」
前路漸漸的越來越擁擠,馬車擠在不寬的道路中,放慢了速度,擠擠挨挨的人群馬車,一片混亂不堪,毫無章法,使得逃離變得更加的困難。前面的隊伍漸漸的停了下來,再也走不動了,有一輛馬車不堪重負,壞了輪子,癱在路中,一伙人正在前面嚷嚷,急不可耐的要將馬車搬開。
一位男人幾乎帶著哭腔央求著:「大伙兒幫幫忙吧,搭咱家一程,求求你們了。」
葉染朝前面望了望,雖然看不清臉,但聽聲音應該是鎮上的裁縫一家,一家七八口,行李家當應該也不會少。
「我說胡裁縫,你們家這麼多人,這麼多行李物件,誰帶得動啊,快讓我們把車搬開,你趕緊回鎮上去找輪子來換上」,有人不耐煩起來:「大家來,快搬開。」
「爹,咱們能帶他們嗎?」葉染問自己的父親葉有知。
葉有知轉過頭來,火光下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咱這馬車本就不大,咱一家人就夠這匹老馬好受的了,還要跑好遠呢,實在是……」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得有人驚恐的喊了一聲:「快看,那邊是軍隊嗎?」
遠處,一條長長的火龍在原野中蜿蜒而來,速度極快,這邊的人群頓時慌成一團,蜂擁著要往回逃,又有人喊道:「別慌,別慌,也許是我們自己的軍隊呢。」
葉有知皺了皺眉,眼中閃出一絲不安,遠望了片刻之後,急忙跳下馬車:「快,快,下車」,他四處望了望:「不管來的是誰,先躲起來,往田野里跑,把火把扔了。」
葉染一顆心快飛出嗓門眼,慌忙跳下來車來:「爹,往哪邊跑?」
父親彎下腰去,將妹妹葉蕾背在背上:「快,跟著我。」
一家四口只帶了隨身包裹,扔掉了火把,拋棄了馬車,黑咕隆咚中深一腳淺一腳,在那田野中倉皇奔逃。
葉有知帶著家人藏進了離路邊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喘著氣將女兒放下來:「先躲一躲吧,你們倆千萬別出聲。」
葉染緊緊的抱著一棵小樹榦,向著路上看去,由於大家慌成一團,哭喊著,叫喚著,火把不小心點燃了馬車,路上已經是一鍋粥,有人捨不得自家的家當,守在馬車邊上,有的則拖家帶口返身往小橋鎮逃去,也有的跟葉家一樣,摸黑鑽進了田野。
他娘緊緊的摟著女兒,小聲祈禱著:「上天保佑,但願是我們自己的軍隊,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飛馳而來,火光中寒刀揮舞,鮮血飛濺,慘叫聲四起,不斷有人被殺戮倒地,葉染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渾身不自主的哆嗦著。
一隻大手抓住了他:「快走,走。」
父親推了他一把,飛快的背上妹妹葉蕾,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在黑漆漆的小樹林里穿梭,向著山上拚命奔逃。
在轉身的那一瞬間,葉染看清楚了,是敵軍,敵人的軍旗在夜風中烈烈,亮如白晝的火光之下,清清楚楚的看見了軍旗上大大的「涼」字。
涼國,被人們稱為南涼,已經與葉染的祖國巴國交戰多年,本來互有勝負,但這些年來,巴國國王荒淫無道,奸臣弄權,國力衰弱,而涼國卻強勢崛起,湧現出一批能征善戰的將領,數月前已經攻破巴國邊關,分數路大軍長驅直入,巴國被打得一敗塗地,已然毫無還手之力了。
葉染一家人在山上艱難的爬行著,越走越難,已經爬不動了,上方是懸崖絕壁,下方是南涼國的追兵,人們被追得到處都是,不斷的有人被追上,慘死田野之中。
父親有些絕望的望了望懸崖絕壁,按著大家趴在草叢灌木之中,四顆心臟都在撲撲的亂跳,在這一刻,葉染覺得自己就像一隻螻蟻一般,是如此的弱小。
他眼睜睜的看著鎮上那些熟悉的人被敵軍像豬羊一般的屠殺,卻無能為力,父親是鎮上的教書先生,自己也是從小讀了不少的書,但卻沒學過任何的武功。他緊緊的抓住一叢灌木,緊閉雙唇,淚水漸漸的模糊了視線。
在敵軍一陣追逐殺戮之後,似乎人們已經被殺光了,再也沒有呼號慘叫,敵軍士兵握著火把開始向山上搜索,近在咫尺,已經在五丈之外了。
父親緊緊的捂住妹妹葉蕾的嘴,蜷縮在灌木之中,葉染感覺得到妹妹的恐懼,她的身體在瑟瑟發抖。他自己何嘗不緊張,伸出了右手抓住了妹妹的手。
山坡下幾面敵軍的旗幟在隨風飄動,除了「涼」字,還有一面旗幟上有一個大大的「景」字,應該就是這支軍隊的統帥了,葉染咬著牙,牢牢的記住了這面旗幟,南涼國一位姓景的將軍所統帥的大軍,今夜屠殺了自己的父老鄉親。
敵軍士兵越來越近了,已經在一丈開外,一家人大氣都不敢出,幾乎都要絕望了,山坡下一名士兵舉著火把飛奔而來,大喊著:「撤了,撤了,將軍命令不得耽誤,火速進擊蒼山城,天亮前要趕到,快。」
敵人的士兵迅速撤去,重新匯入了滾滾火把的洪流之中,遠遠的道路之上,騎兵飛馳而過,步兵緊隨其後,一條火把的長龍綿延數十里,整整兩個時辰才消失不見。
一家人長長的舒了口氣,母親不知所措的看著父親:「孩他爹,咱們怎麼辦?」
葉有知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空:「馬車都沒了,咱們只有靠雙腳了,但願岳父岳母那裡沒有敵軍。」
葉染他娘站了起來,腿又酸又麻,一個趔趄又跌坐了下去:「我們老家那麼偏僻,又不是兵道,應該沒事的吧。」
葉有知扶起了妻子,拉著葉蕾:「走吧。」
一家人爬爬走走,摸著黑從山上下來,踩過田野,回到了路上,現場慘不忍睹,腥臭撲鼻,橫七豎八的躺著死難者。
葉有知摸索著撿了一根熄滅的火把,點燃后,照著死者恐怖的面孔,葉蕾把頭埋進了母親的懷裡:「娘,怕……」
葉染含著淚水,跟著父母向前走去,胡裁縫一家人被殺得乾乾淨淨,倒在了一起,父親停下腳步,蹲了下來,替胡裁縫抹上了死不瞑目的眼皮:「老胡,唉,可惜你那麼好的手藝,你走好,你的仇我們會替你報的。」
沉默片刻,他站了起來,看著葉染:「葉染,你十七歲了,是個男人了,你記住今天的仇恨,記住這山河破碎的時刻,驅逐涼軍,還我河山,你明白嗎?」
葉染此時何嘗不是滿腔的怒火,但他只是一個讀書人,平時里拎桶水都吃力,哪裡想過要帶兵打仗,征戰沙場呢,他眼神有些茫然:「爹,我……」
他娘在旁邊拉了拉他爹的衣袖:「他爹,先走吧,離開這裡再說。」
葉有知看了看遍地的屍體,又回頭看了看鎮子方向,長嘆一聲:「好,先走。」
一家人順著道路快速向前,走了二十多里后,天空漸漸發白,火把已經燃盡,丟到路邊的亂石堆里去了。大家找了幾塊路邊的石頭坐了下來,從包裹里取出乾糧,艱難下咽。
「爹,咱們要亡國了嗎?」葉染的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小橋鎮深處巴國腹地,距離國都巴郡城不過二百里,敵軍一路攻克至此,國都一定是危在旦夕。
葉有知看了看天空,陰沉沉的被厚厚的烏雲覆蓋:「咱們本來有一個強大無比的國家,都毀了,毀在那些奸臣之手,痛心啊。」
一語剛畢,遠處突然傳來了叫喊聲,好像有一群人驚慌失措的向這邊來了,葉有知騰的站了起來,迅速的向四周看了看:「快,藏到那大石頭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