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有其主子必有其奴才
韓溪蕊的話還未說完，眼角餘光就瞥見，小六子顛兒顛兒的拎著兩個食盒，邁步行入殿內。
在他身後，還跟了五個小太監，每人也都拎著兩個食盒，悄聲斂額的跟著走入了殿中。
小六子默不出聲的用手指揮著那五個小太監，吩咐他們將剛做得的糕點從食盒中取出來，一一擺放到韓溪蕊面前的小几上。
然後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收拾好食盒后，便與他們一起默默地退了出去。
韓溪蕊看著面前擺了滿滿一桌子的乾果蜜餞、點心餑餑，她在心裡數了數，足足有十八碟之多。
每一碟都精緻的讓人不忍下筷子！這哪裡是吃食，這分明就是藝術品！
韓溪蕊忽然感覺，只這麼看著，哪怕不動筷子，也讓她精神為之一振，剛才那顆蜜丸都沒這麼靈的功效。
「怎麼了，剛才還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現在都擺在你面前了，還不快些動筷子？」
朱端坐在韓溪蕊對面，看著她痴痴盯著那些吃食的模樣，就忍不住想要逗弄她兩句。
「不是說，只幾樣嗎？這……這也太多了吧！」韓溪蕊頭也沒抬，目光在小几上的各色點心之間轉來轉去。
小六子不知忽然從哪裡冒了出來，聽到韓溪蕊這話，討喜的上前回道。
「回小姐的話，奴才的嘴也饞，有事沒事就愛往御膳房溜達。一來二去的，就跟那兒的劉公公熟了起來！他整是負責掌管點心乾果的，奴才就……嘿嘿！」
小六子十分隱晦的嘿嘿一笑，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多補了一句。
「小姐您盡可放心的吃，任誰問起，今夜送進來的，也只有六碟吃食而已。」
韓溪蕊拿起筷子，抬頭看著一臉伶俐的小六子，讚許的沖他豎起了大拇指，「小六子，難怪你家主子看不上我調教出來的人，你可真機靈！」
說完，韓溪蕊拿著筷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再次慢慢抬起頭，一臉嬌嗔的盯著小六子。
「小六子，什麼叫……你也嘴饞？那除了你，還有誰嘴饞？」
小六子原本還在一邊撓頭一邊傻笑，慶幸他反應快，討了韓溪蕊的歡心，主子就不會責怪他剛才偷笑的事情。
可是，小六子怎麼都沒有想到，他一句話，竟然能同時犯了兩個忌諱：樂極生悲、言多必失！
小六子快速抬手抽打了兩下他自己的嘴巴，「哎呦，都是奴才這張臭嘴不會說話！奴才的意思是……這宮裡的小太監、小宮女也都跟奴才一樣！奴才剛才真的不是在說韓小姐您也饞！奴才……奴才……奴才這就出去跪著領罰，韓小姐您消消氣，慢慢吃！」
小六子覺得，他不解釋還好一些，現在徹底完蛋了，越描越黑，這下可真是死的透透的了！
朱端聽著小六子的話，憋笑憋的臉都紅了，最後，只能將頭轉到一旁，然後肩膀不停的一個勁兒鬆動。
「你當你不出聲，我便不曉得你在笑嘛？好你個小六子，還真是你主子調教的好奴才！我看你們主僕倆，真是一個鼻孔出氣！」
既然被韓溪蕊發現了，朱端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轉回頭，笑的一臉得意。
只見他抬手向小六子示意了一下，小六子趕忙俯身上前聽吩咐。
「得了，你也別在這兒抖機靈了，這次……記你一功！下去吧！」
小六子如蒙大赦，開口謝恩的時候，人已經快閃身到殿門口處了，接著便一溜煙的徹底消失不見了。
韓溪蕊鼓著臉，一臉嗔怒的瞪著朱端，「有其主必有其奴才，都不是好人！他說我饞，你還要記他一功！哼，果然是一丘之貉！」
朱端伸出手臂，疊指輕彈了一下韓溪蕊的額頭，「你這都哪跟哪呀！看在小六子幫你張羅了這麼多好吃的份上，你就放他一馬吧！再說，他也沒說錯呀！」
「你……」
「你再說下去的話，這點心涼了可就不好吃了！你就不……趁熱嘗嘗？」
朱端按下韓溪蕊氣呼呼指著他的小手，然後一臉誘惑的指了指小几上還冒著熱氣的幾樣點心。
韓溪蕊也不是真的那麼饞，可她是真的不爭氣呀！
竟然被朱端一句話就說的沒了脾氣，之前的事，瞬間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去，又歡歡喜喜的夾起一塊點心嘗了來。
「嗯，這個好好吃！這是什麼？」韓溪蕊一邊吃，一邊指著一碟看上去粉粉嫩嫩的小點心問了朱端一句。
「好像是叫……櫻棘桃吧，你喜歡這個？」
韓溪蕊吃的壓根兒顧不上回答朱端的話，只能一個勁兒點頭。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晚側頭看向韓錦娘。
「錦娘，你快來嘗嘗，真的太好吃了！」
韓錦娘笑的一臉羞澀，不好意思的回道，「小姐您先用，奴婢還要看著這煎藥的火候呢，這個馬虎不得。」
「你把爐子里的碳火夾出來兩塊就成，不礙事的。你再不吃，可真的要涼了！」
韓溪蕊見韓錦娘還是蹲在小火爐旁不肯動，她本來不知道為什麼，可一轉頭看到朱端，便什麼都明白了。
「哎呦，四皇子又不是外人，你怕什麼！剛才，他的人都可以不守規矩的說我饞，那我的人幹嘛非得守著規矩不可？」
朱端聽著韓溪蕊的話，眼底忽然閃顯一抹難以抑制的欣喜，不為別的，只為她說的那句：四皇子又不是外人！
朱端自己痛快了，也惠及到了韓錦娘。
「既然你家小姐都這麼說了，你便與她一同吃點吧。這樣她吃著香，說不定還能再多吃點！」
韓錦娘上前行禮謝恩，然後站在韓溪蕊身邊與她一同吃了起來。
朱端從不曾發現，他竟然還是有看別人吃東西的癖好！
而且，這吃東西難道也會傳染？為何他看著韓溪蕊大快朵頤的樣子，忍不住就想跟著她一起吃兩口。
「你嘗嘗這道蟹釀橙如何，父皇最喜食這道菜，御膳房的人遍尋古方，研究了足足三個月，不知廢了多少蟹和橙，才做出了如此純正的口感！」
韓溪蕊用銀匙盛了一小口，細品之下，橙香濃郁，蟹鮮新嫩，齒頰留香，暢於四肢，美之至也。
還沒等韓溪蕊把她這輩子用來誇讚美食的詞都說個遍，朱端忽的笑了笑，「傻丫頭，要蘸著這個醋碟一起食用。」
韓溪蕊脫口而出，「我從不食醋！」
韓錦娘看著有些茫然的朱端，笑著給他解釋道，「四皇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不喜食酸，各種酸果子、醋食她都不喜歡。哪怕只是微酸，我家小姐也是一口不碰的。」
「原來……你不喜歡食醋！」
朱端似是別有深意的將韓溪蕊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還一臉得意的沖著她笑。
韓溪蕊又不聾，自然聽出來朱端這陰陽怪氣的是什麼意思，可她就是不接朱端那一茬，氣死他！
「那你家小姐還不喜歡吃什麼？」朱端見韓溪蕊不理他，便又問了韓錦娘一句。
「回四皇子，我家小姐也不喜食苦味的東西。便是府里的小丫鬟，偶爾將七子餅沖的釅了些，小姐都飲不下。」
「既不食酸，也不食苦，那你豈不是只喜歡甜的？」
「自然，難不成，有人偏就喜歡吃又酸又苦的東西嗎？真真是蜜吃多了，齁的他渾身不舒服！這是病，得治！」
韓溪蕊沖著朱端翻了個白眼，然後繼續一個碟子一個碟子的品嘗起來。
「你放才說要問我兩個問題，什麼問題！」朱端就覺得他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現在終於想起來，於是，趁著還記得住，趕忙問吃了口。
「什麼問題！什麼時候？我說過嗎？完全沒印象！」
韓溪蕊是真的想不起來了，她發誓，她真的不是在裝相，也不是在狡辯，更不是被美食迷亂了心智！
「你這小丫頭，見了好吃的便什麼也顧不得了！就是方才，我說你不肯吃虧，一點都不明白吃虧是福的時候呀！」
「既然是福，你做什麼不吃？」
「就因為是福，我才讓給你吃的呀！」
「哦，我這人八字輕得很，福氣受得多了，我會折壽的！而且，本小姐做事一向只求問心無愧！愧，有羞、悔之意。害人與被人害，與我而言，都是既羞且悔之事！所以，吃虧，不存在的！那麼好的東西，不見有人搶著享用！」
「小丫頭，歪理邪說你最是拿手！張嘴便是一套一套的說辭，真不知，誰才能鎮得住你，讓你知道知道什麼是怕！」
「哎呀……」
朱端話音剛落，韓溪蕊便一臉痛苦的捂著胸口，虛弱的悶哼了一聲。
「小丫頭，你這是怎麼了，心口疼嗎？你別嚇唬我！」朱端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嚇得臉色都變了，語氣急切，伸手一把扶住韓溪蕊。
被嚇到的不止朱端一人，韓錦娘連手中的筷子都掉在地上。
可是，緊接著，韓溪蕊就拿開手，臉上的膜痛苦神色也消失不見，依舊還是剛才那副模樣。
「誰說我不知道怕？我這不就是因為被夢魘嚇得，才會命不久矣的嗎！」
韓溪蕊說完，又繼續埋頭吃了起來。涼著朱端和韓錦娘兩個人，被她剛才那一出嚇得，緩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韓溪蕊終於吃的實在吃不下了，這才心滿意足的揉了揉滾遠的小肚子。她這些日子實在是太虧了，要是不好好的補回來，她可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吃飽喝足后，韓溪蕊也沒有忘了正事，吩咐韓錦娘給他搭了把手，便服侍皇上將湯劑服了下去。
折騰了一夜，眼看著還有兩個時辰天都要亮了，韓溪蕊終於感覺到有些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