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這就是戰場
英平菁自己沒有親自護送兩副棺槨回襄陽,他們並不能下葬,下葬即是入土為安,可父兄慘死?怎麼也不可能安頓,寧南山就讓寧中帶著十來個人去襄陽一趟,在英家留守的僕人協助下,沒驚動任何人,在英家祖墳附近淺淺的埋了。
至此,英平菁給自己設了個三年之期,她將要去東京汴梁,一來母親還在汴梁,二來夏列也在汴梁,她相信夏列只是這閉環中的一步,盲人摸象也僅僅到此。她要去汴京,她要看清一切,他要用三年來完結這所有的一切,屆時,她要再回襄陽,她要將父兄遷入英家祖墳,讓父兄英靈得安。
冬月的汴京枯草飛揚,天地間像是蒙上了一層翳,道路和天邊連城一色,站在城門口望去,也不是一時間就能分辨出天地的邊界。
其實越近汴京她的心越亂,這就是自己的戰場了嗎?首先自己面對的是一個不知情的母親,兒子死了,丈夫去了,就在一夜之間她變成了天地間最孤獨的那個人。
「小姐?咱們今天就去老太公府上接夫人么?」
英平菁的神思被小京拽了回來。她還是選擇了逃避。
「不,今天不去」
英平菁的嗓子突然啞了。
甘是是眼圈跟著紅了,她想起了好多年前的自己,只是英平菁比自己幸運多了,至少還有不敢開口的人。
「要不今天就先進城安頓下來,在想想怎麼和老夫人提」
她踟躕在城門口好一會兒,回頭看了看喬裝成商人的十來個越城的師兄弟,尤其是馬上的寧無憂,他英氣十足眉眼凌然,手還是一如既往的搭著劍柄,還是顯得很突兀的。
她跳下馬車,走了過去,輕輕的撫摸著寧無憂的馬。
「師兄,你知道夏列在哪嗎?」
寧無憂一眼看穿了她似的。
「寧中今天一早就進城了,尋個機會就把他捉起來」
「寧中回來了?「
「嗯,昨夜就從襄陽趕來的,放心,你家裡的事兒都安頓好了,幾個英家的老人他給留了錢財,沒問題的」
英平菁萬分感慨,只是再多的感激之詞都太渺小,看著寧無憂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他翻身下馬,陪著英平菁走進了城門,和城外的肅然完全的兩碼事,只隔著一座城牆似乎割裂成了兩幅天地,汴京城的繁華讓她吃驚,具體來說,也不是繁華本身,再怎麼繁華又怎麼和現代的燈紅酒綠霓虹滿街相比呢?只是這種感覺,讓人還活著的煙火氣,市井氣讓人感觸。
滿街的叫賣聲,挑著擔遊街走巷的小商販,店鋪酒樓來往的熱鬧喧囂,街上閑來無事瞎逛的各色男女,小橋流水上的文人雅士,橋下小船上的吆喝,一組組一群群就是這麼的鮮活。
走累了就又上了馬車,一路行到了一處稍微僻靜些的街道,馬車在一個商人裝扮的人的牽引下進了這座宅院的側門。
那商人畢恭畢敬的請下來馬上的寧無憂,二人寒暄了一陣后,英平菁才下車,那人趕忙滿臉又驚又喜的迎了上來。
「這就是小姐吧?寧城主真是好福氣」那人畢恭畢敬的向英平菁行了個叉手裡。
「是的,周掌柜,這就是師父的嫡親女兒「
其實越城越是靠近核心的人就越知道寧南山一生無兒無女,此時冒出了嫡親女兒,必定是很有些淵源的。
又聽著寧無憂繼續說道:「以後在汴京的事,都聽小姐的吩咐,小姐這次來帶著武昌的一些人還有師父身邊的人,一共是一百來人,還請周掌柜妥善安置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周掌柜還是有些吃驚,越城向來低調的很,如此大張旗鼓不知為何,這寧無憂他見過多次,人生的是明眸皓齒,丰神俊朗,做事雖說有時候出人意表,但次次滴水不漏。既然他這麼說,也就是越城在京城會有大動作,他這種沉寂了多年的,如今碰上這樣的事,還是心中熱血澎湃的。
英平菁輕挽起了紗帽,沖著再場所有看著她的人微微一笑,大家都沒再說話,空氣凝結下來的聲音就是這般吧,周掌柜心想如此天人之姿,在汴京城也是難尋一二的,只是汴京城女子較其他地方還是開明一些,騎馬射箭投壺精通的不在少數,期初還以為只是小姐怕羞遮擋視線或者嬌弱的小姐遮擋風沙,如此容貌確實應該帶紗帽啊。
「小姐好相貌啊!」
寧無憂沒想到他竟然脫口而出,小京氣的直跺腳,撅著嘴在身後不高興。
周掌柜一時失語,早已經滿臉通紅,英平菁本來實在沒什麼心境,可也不想他太難看於是淡淡說道:「掌柜是說話耿直的人,嗯,我也照鏡子,確實挺好的,多謝您讚美」
甘是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寧無憂知道這是英平菁很努力給的台階了,這一路她幾乎是風餐露宿,全程沒有什麼話,一直綳著臉到了汴京,才稍微好了一點點,想著也是掌柜的功勞吧。
「師妹,周掌柜一直在汴京經營,凡事京中有事,事無大小,都可以問他」
「嗯,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