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送你去和大裕朝最尊貴的人搭個訕

魏真一路被帶回了大理寺的牢房之中，只不過一向以嚴刑昭著的大理寺獄卒居然沒有絲毫要對她用刑的意思，這讓她心裡稍稍安定了一會。

不過，是覺得一個小人物的生死無關緊要，還是另有圖謀，就不知道了。

正在她胡思亂想間，一個獄卒拎著水桶走了過來，隔著柵欄舀了一瓢清水潑到小單間門口的碗里，「喝水了！不夠再要！」

說完，陰狠的吊三角眼中閃過一道暗芒，又拎著水桶往下一個牢房巡去。

魏真掃了眼地上那沾著草屑和灰塵的碗，悄悄舔了舔唇，壓下想要喝水的慾望，抱著腿坐在角落裡認認真真地想著該怎麼解決眼前的困境。

溫止陌雖然會被彈劾，但他到底是得皇帝寵信的重臣，就算是被定了瞞報的罪名，頂多也就是降個職，只要他騰出時間，必然會來撈她出獄，她只要等著，還得活著。

雖然這條命是白得的，但她也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弄死在冰冷的監獄里。

獄中只有兩餐，伙食條件可想而知，一碗飯菜混在一起的糊糊像是放了不知道多少天了一樣，一聞到那一股子酸味，魏真就捂著鼻子退了兩步，更別說吃了。

過了約莫半日，她實在餓得難忍，只能端起門口的那碗清水捏著鼻子往嘴邊送，可嘴皮子還么沾到水，一顆石子突然從某個方向飛了過來，魏真的手腕一麻，手裡的破碗也摔在了地上。

「都變成魚肉任人宰割了，還什麼都敢往嘴裡送，心真大。」一個低沉中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高大挺拔的身材裹在墨色的夜行衣里，只有一雙在黑夜中依舊熠熠生輝的眸子，悄悄地閃過一抹擔憂。

「溫——」魏真眼睛一亮，險些叫出聲來，捂著嘴看向不遠處，卻發現那幾個獄卒不知什麼時候都倒在了地上。

溫止陌手裡拎著一串鑰匙，卻沒有急著打開牢門，反而輕聲問道：「阿真，你可有辦法指證有人篡改證詞之事？」

「有有有！」魏真連連點頭，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門口，急切的聲音中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自信，「我做事當然也有自己的分寸，要不是想到你肯定會來救我，我才不會悶不吭聲地任由他們抓來。」

「好。」溫止陌輕笑一聲，快速將鎖打開，拉過魏真的手搭到自己的肩上，修長有力的手臂攬住她的腰身，腳下步子飛掠，片刻之間已經帶著魏真出了地牢。

天色將晚，魏真被溫止陌擁著站在大理寺院牆外的一棵大樹上，看著地牢的方向火光大盛，流星一般的火把朝大理寺各個出入口散去，其中還伴隨著許由氣急敗壞的吼聲。

魏真拉了拉溫止陌的衣袖，「我們不跑，呆在這幹嘛？」

「別急，」溫止陌偏頭低語，眸光卻緊緊地盯著一隊舉著火把一路尋來的守衛，直到和其中一人對視了一眼，扶在魏真腰上的手瞬間收緊，一身飛檐走壁的輕功不緊不慢地使出，「抓緊了，莫要被他們追上。」

如同被狗攆的魏真頓時淚流滿面，她已經聽到了那個陰柔的少卿大人中氣十足的「追」字了！

溫止陌帶著魏真，身後還緊緊墜著長長的尾巴，十分囂張地一路朝京中最繁華的街市奔去，直到看見鬧市中那故作低調卻依舊分外顯眼的一行人時，突然陰陰笑了一聲。

「小仵作，送你去和大裕朝最尊貴的人搭個訕。」

說完，一隻大手順勢在魏真的腰間一推，就這麼把一臉懵圈的魏真給推了下去。

一個瘦不拉幾灰頭土臉的小子突然捂著頭摔在了皇上面前，愣是把眾人嚇得一跳，幾把明晃晃大刀瞬間架在了魏真的脖子上。

魏真愣愣地看向正皺著眉那個氣度非凡的中年男人，心裡默默地問候了溫止陌的大爺。

她眼珠一轉，突然俯身跪在地上哭道：「皇上，小人冤枉！求皇上給小人做主啊！那劉香香的驗屍結果並不是小人報上去的！」

一身黑色綉金絲雲錦的天啟帝和身邊身著沙青色錦緞的男子對視一眼，看向魏真的眼神帶著幾分被打擾的不悅，「你是何人？怎知朕今日微服出巡？」

魏真將頭埋得更深，「回皇上的話，小人魏真乃大理寺一名小仵作，昨日被許少卿帶著去給之前遭人殺害的劉香香驗屍，不知中間出了什麼狀況，小人明明在屍檢報告中寫明死者是被捂住口鼻窒息而死，報上去的卻是心痹而死，這其中必有什麼誤會！求皇上為小人做主！」

一個是被凌辱過程中窒息而死，一個是突發心肌梗塞意外身亡，單單一個檢驗結果，卻有包庇兇手的嫌疑，怎麼可能是什麼誤會？

只是這裡面的水還要更深一點，比如白日里那個跳出來指證魏真瞞報虛報的同僚，就是之前許由點魏真前去屍檢時十分焦急的那個，怕是早早就被人安排了屍檢和上報結果的任務，只是被許由給壞了計劃。

但包庇兇手和扳倒首輔大臣孰輕孰重，幕後之人顯然又作了考量，還根據情況適時對計劃做了調整。

現在溫止陌直接釜底抽薪來了個狠招，劫了大理寺的地牢，還將她直接推到了大裕朝最高領導人的面前，此事不僅得高調地查，一旦查清還有利於小仵作的升遷，魏真不得不說，溫首輔是個狠人，當初她以為溫潤如玉清正嚴明的欽差大人，果然只是個錯覺。

「到底是怎麼回事？王兄，此事交於你來辦，朕倒不信，驗個屍也能出這麼多事來！」作為皇帝，天啟帝想得更多，心裡一股難言的怒氣讓一身凌厲的上位者氣勢更加重了幾分，整個街道上跪著的人瞬間噤若寒蟬。

天啟帝身邊那個穿著沙青色錦緞的汝陽王拱了拱手，神色複雜地看了眼魏真，朗聲道：「天理昭昭不可誣，此事既然有蹊蹺，那便由皇上和本王親自審判，來人，去將劉香香的屍身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