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
此時在這裡看到敏舒,顧念的驚訝之情溢於言表。敏舒她笑得這樣暖,她是不是都忘記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對顧念露出這麼歡欣的表情了。
Mora本來挽著顧念跟在趙哥後面走得好好的,顧念突然停下也止住了她的步伐。
「念念,你怎麼突然停下了?」本已跨出一步的Mora感覺手臂卡在顧念臂彎里,而顧念仍在慢她一步的地方。她半轉過身子,小聲地問道。
而顧念就定定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沒聽見她發問一般,眼神直直地看著一處。Mora先推了推她,見她紋絲不動。把聲音略提高了一點,但還是不敢太大聲,畢竟是在如此高端的場所:「念念!」
身後的Rita,小茉還有南瓜見顧念停下也跟著停了下來。趙哥正跟著服務生向座位走,顧念的高跟鞋聲在這和緩安靜的地方突然消失,使趙哥也奇怪地回了頭。
Mora順著顧念的目光看了過去,原本寫滿訝異的眼神不禁一亮,吧台處高腳椅上的兩個女人當真是如詩如畫。就這麼坐在那裡聊天品酒,一不小心就能進入他人的眼帘,成為獨一無二的風景。
雖然站得遠,兩個女子都是背對著她們側坐,但那姿態高華的背影,執著高腳杯優雅的動作,就算沒看清楚正臉,心裡也早已認定了那兩人都是千萬里挑一的美人。
更何況那兩人又靠得極近,說起話的時候,呼吸從鼻尖唇瓣溢出,可以掃到對方臉上。這一幕看在性別女,性取向為女的Mora眼裡,自然是極養眼的。只是,那個短髮女子怎麼看起來有幾分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但這麼出挑的人,若是之前見過自己怎麼會不記得了呢?
「嗨,看美女還看傻眼了?」阿白很不客氣又帶著戲弄之色地推了顧念一下:「虧你自己也是個美女。說!看上哪一個了?左邊還是右邊的?」
顧念的靈魂似乎出了殼,阿白沒輕沒重的一推使她不禁一踉蹌。
Rita站在顧念身後,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減緩了退勢。待顧念重新站穩后,沒有立刻將手拿走,而是又在她的纖腰上停頓兩秒才鬆開,狠狠地瞪了阿白一眼。
阿白看Rita瞪她,做了個很無所謂的表情,又將目光投向吧台處兩個美貌的女子身上。
趙哥折回幾步,來到顧念身邊:「念念,看什麼呢?」邊說著邊隨意地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也看向了吧台。沉默一秒后不禁讚歎道:「那兩個美女看起來還挺配!」
「是啊,看起來是很配呢。」不帶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從顧念的喉嚨里乾澀地吐出。
幾個人聽她的聲音如此反常,將目光從那兩個女子身上收回,看向顧念。沉默的氣氛里藏著很多古怪,大家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時Mora開口了,一石激起千層浪:「那個短髮女人是念念的女朋友!」
一瞬間幾個人都震驚了,趕忙將視線又投向那兩個女子身上。這一看更加不得了,長發女子本來執著酒杯喝酒,聽到敏舒說了些什麼,竟然將酒杯往桌上一頓,身子更加前傾。倆人本來就離得極近,她這一傾身兩人的胸幾乎貼在了一起,長發女子的纖纖玉指撫摸著敏舒白色襯衣的衣領,順著直挺的領口一路向下,摸到她的鎖骨。然後竟然挑開了第二顆衣扣,用食指將開了的衣襟往外微微一掀。手指絞著扣子用勁一拉。下秒,脫離襯衫的紐扣就這麼被長發女子緊握在手心裡。
這一幕無論是看在誰的眼裡都是極其香艷的。可這還不夠,敏舒左手撐頭,右手原本搭在椅背上。這個時候她抬起右手,輕輕握住長發女子執著紐扣的玉手,兩隻白皙漂亮的手就這麼交握在一起,四目對視。幾個人雖然站得遠看不清她們的表情,但想必此刻的倆人都很受用。
長發女子螓首微移,艷麗的紅唇落在敏舒耳邊不知道在說什麼,連空氣似乎都升了溫。顧念站在原地,心臟直直地往下墜,好像掉進了冰窖。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光了。張了張嘴,愣是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
眼淚漸漸蓄上了眼眶。她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五年,整整五年,一個不長卻也絕不算短的時間,兩人相親相愛,相處地如同親人一般。五年中,不是沒碰到挖牆腳的人,畢竟敏舒她那麼美,那麼優秀。嚴謹冰冷的氣質在無形中吸引著無數追求者前仆後繼。但她從來都是拒絕的,專情得彷彿倆人是命中注定的戀人,無論任何艱難險阻都無法改變敏舒對顧念的一往情深。
她沒有想過敏舒會做對不起她的事。真的,從未想過……
「我去,真是看不下去了!」趙哥眉頭一皺,怒氣爬上了臉。直直地朝著敏舒二人走去,步履中帶著風,配上她壯實的身材,更是有種氣勢洶洶的感覺。
顧念僵在原地,見趙哥興師問罪般地走過去本想拉住她。
「別去……」左手微抬,只碰到趙哥的袖口。為人義氣,又處在怒意下的趙哥哪裡聽得見顧念這麼細小無力的聲音。Mora適時地拉住顧念:「讓她去!難道你不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Mora看著那兩人,一臉憤恨不平。顧念微微張了嘴,心中的苦澀無法宣洩。敏舒和那個長發女子在一起親密的場景,真的是刺痛了她。在此之前,如果要顧念挑選一個除了親人以外絕不會背叛她的人,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敏舒。可是過了今晚,她真的是不確定了……
兩個人建立起信任很難,但是打破它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阿白,小茉,南瓜三人神色各異。阿白的臉上掛著抹說不上意味的笑容,小茉一臉擔憂的神色,看看顧念又看看敏舒,南瓜的臉上有絲惋惜。唯獨Rita還是面無表情,但是眼神里似乎多了層光。
轉眼間趙哥已經走到敏舒二人面前,一巴掌拍在水晶吧台上。兩隻高酒杯被她的動作一震,裡面的紅酒灑出來點,滴落在吧檯面上,在燈光的照射下異常醒目。敏舒被她驚到,身子一頓,回頭看向趙哥,眼神從驚異極快地過渡到冰冷。
「和女朋友喝酒啊?」趙哥皮笑肉不笑,厚實的手掌緊緊按壓在檯面上。
酒吧安靜和緩的氣氛被打破,本來喝酒談天的客人們都把目光投向吧台,眼神中帶著探究。擦著酒杯的調酒師也停下動作。之前為她們引位的服務生見情況不對,立刻往這邊走來。
敏舒冷冷地看著趙哥並未言語,深邃的丹鳳眼裡寒光流轉。趙哥撇了長發女子一眼,又把目光對向敏舒:「偷情很爽吧?」趙哥的聲音本身就粗,帶著氣更是又低了一個調。
敏舒抿了抿嘴角沒有開口。
「在這偷情很爽吧?」趙哥的音調低了,可聲音卻高了八度。本來人們已經陸陸續續收回目光,聽她這麼一吼又投了回來。酒吧里除了優美的背景音樂,早沒了其他聲音。這時服務生已經走到趙哥身後低下腰:「抱歉,這位客人。麻煩您不要打擾到其他客人。」
趙哥聽到服務生的話,怒氣更是「噌噌噌」地往上竄。回過頭對服務員吼道:「你閉嘴!」
服務員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保持著微彎腰的動作繼續說道:「如果您再不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就有必要讓安保人員請您出去了。」
趙哥一聽更是怒不可遏:「這種坐在外面撩小三的人渣你不管,一個勁地跟老子叫什麼勁?」她本來就是個急脾氣,服務生的話就像在猛烈燃燒的火焰上澆了把熱油,將她頭頂的怒火完全燒了起來。
趙哥吼過服務員又回過身,抄起紅酒杯就想往敏舒臉上澆。她的手剛觸到高腳杯的杯頸,就被一隻修長的手攥住。只聽「咔」的一聲,是骨骼受強烈外力擠壓的聲音。趙哥只覺手上一震劇痛,臉色都疼變了,冷汗止不住從額角滴了下來。
「你再說一遍。」冰冷卻又不失清雅的聲音在這靜謐中響起。敏舒的手指緊緊攥著趙哥的手。趙哥這種人吃軟不吃硬,強忍著劇痛又吼道:「老子說你是找小三的人渣!」
敏舒面上的寒意更盛,凌厲的眼神在趙哥臉上劃過,趙哥被這眼神凍得一激靈,感覺這周圍的溫度都低了下去。服務生見此想要勸架,被敏舒盯了一眼,嘴邊的話就再也吐不出了。又是「咔」的一聲,手上的骨頭被擠壓在一塊兒,趙哥難以承受這疼痛,膝蓋一彎半跪下去。但嘴上還是不肯服輸:「你他媽在外面偷情,對得起念念嗎?」邊說邊忍痛將目光投向顧念處。
「念念……」敏舒有些迷茫,無意識地念了一聲,跟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下子也呆住了,緊攥著趙哥的左手也慢慢鬆開。
顧念默默看著這一切,就這樣靜靜地和敏舒對視,不怒不悲。獃獃地注視著敏舒白色襯衣第二顆紐扣處的空缺。傳說中襯衣主人常模的扣子,最靠近心臟位置的紐扣就這麼被那個長發女子扯下,拿在手裡。
敏舒鬆開趙哥,朝著顧念走去,板正的收腰白色襯衫,筆挺的黑色西裝褲襯得她丰姿挺拔。她近了,絕美的五官在顧念眼裡越來越清晰。可為什麼,明明是你做錯了事,但在你的眼裡卻看不到絲毫歉意,唯有冰涼。
「你怎麼在這裡?」敏舒在顧念身前站定,冷冷問道。
「那你為什麼在這裡呢?」沒有想到敏舒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顧念心裡發酸,反問道。
敏舒的襯衫袖子本就卷在手肘處,此刻她抬起右手看了一眼表,然後把雕琢精緻的錶盤對在顧念眼前:「都晚上九點三十八分了,你還不回家?!」冰冷中隱帶著怒意的眼神在Mora一行人臉上慢慢掃過,幾個人在和敏舒對視的剎那同時心裡一涼:「還是和這些人混在一起!」
顧念無意識地看著錶盤,水桶形的外殼,藍寶石水晶玻璃的表鏡。錶盤製作精良,雕工繁複,陀飛輪表芯在錶盤正下方極速轉動。
「她們是我的朋友。」顧念的聲音那樣輕,那樣無力,和敏舒含著怒氣的聲音形成鮮明對比。
「朋友?」敏舒從嘴裡吐出這兩個字,清冷的聲音更加冷寂。在這個問題上她不想過多糾纏:「你馬上和我回家。」折回原位,纖長的手指在椅背上一勾,取下西裝外套,對著長發女子點了下頭后再次向顧念的方向走去。
顧念終於回過神,又是那股熟悉的味道。JoMalone橙花的氣味混上西普調特有的香氣。敏舒冰涼的手抓住顧念的胳膊,回身向外走的衝力帶著她踉蹌一下。還沒來及和大家作別,就被敏舒拖出門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