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請殺死我吧

「就算被用各種方式殺死，我都會在下一秒醒來，回到自己這具破敗的身體里，而之前被殺死的傷痕卻會報應在這具身體上，儘管遍體鱗傷，卻死不了……」

「刀傷、槍傷、毒物、火焰、甚至直接用硫酸將身體腐蝕乾淨我都試過，但你知道那樣的我是怎麼出現的嗎？」

被泡在溶液中的烏丸連耶用枯黃的眼睛看著前面的三人。

「在我死去的一瞬間，我被我的一名女性手下生了出來，她出生那天，從那裡出來的原本應該是一個新生兒，但接生的人看到的卻是一隻衰老腐朽的手……」

不含任何感情的機械合成音從擴音器里傳出，卻令人毛骨悚然。小泉紅子捂住自己的嘴，險些直接吐了出來。

「我的手下當場就死了，我卻以這副衰老的樣子活著……我很羨慕她，我這時才知道，長生不死，並不是什麼好事，反而是世間最大的酷刑。」

「另外一次，我把自己沉入深海，但在我失去意識到下一秒，我出現在了這座基地中，身體更加破碎，但依然沒死。」

「我開始尋找一切方法，或者讓我自己死掉。或者讓我恢復原狀。或者讓我能不以現在這幅模樣活著。」

「我的手下建立了藥品公司，專門研究毒藥和另一種火鍋讓人復生，讓人時間倒流的葯，可惜，到現在那些毒藥對我也沒有什麼作用。」

「他們建立了一個殺手組織，培養用各種方法殺人的技術，但對我來說，都沒有用。」

「他們發現有換頭、換腦手術，我也做了，但是沒有用，新的身體會迅速老化腐朽，變得和我原來的身體一樣，甚至連接連不停地換都做不到，因為衰老的時間比手術的時間都要快。」

「最近，他們發現可以把人都意識上傳到晶元里，我很看好這個，但是技術發展太緩慢了，之前的超級人工智慧諾亞方舟也直接壞掉。」

「我也試著去找過當時的那個金髮外國人，他的名字叫做焦爾達諾·格雷科。但是當我的手下找到他時，他已經自然老死了……呵，多麼諷刺。」

「而且，就算找到了他似乎也沒有什麼作用，他的女兒也患上了這種彷彿被時間拋棄，每天記憶都會重置的病。所以，我根本沒有指望她能做什麼。」

「但是我已經對此失去希望了，我認清了自己，我永遠無法達到『死亡』的真實，我是被時間，被死亡拋棄的人……」

「……」

三人聽著眼前這位老人像是夢囈一般都陳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烏丸連耶所創立的黑衣組織，最終的目標居然是殺死烏丸連耶自己。這一消息未免有些過於離譜，但聽完他自己的理由，卻又讓人說不出什麼別的話來。

半個世紀之前的故事，大概是那時的超能力者們進行的一場戰鬥，卻不幸波及到了烏丸連耶，讓他承受這種死不了的痛苦。簡直就像中了黃金體驗鎮魂曲一般，永遠無法達到死亡的真實。

APTX4869是用來研究時光倒流，將人從大縮小的藥物，但可惜成功率不高，只能當做毒藥來用，但烏丸連耶不需要毒藥。

黑衣組織到處搜羅計算機方面的專家和醫學專家，正是為了將烏丸連耶的意識搬到計算機中去，給他創造另一個意義上的身體。

而至於他們在各界安排的人，則是為了讓之前的一切行動更加方便。

「現在，故事講完了，我想問一問你們。」烏丸連耶說道，「你們，能殺死我嗎？遊走在時間之外的人們？」

「……」

「我可以試一試。」凌平開口道，「但是，如果你真的死了，你的手下，你的那些殺手組織……」

「我已經做好了安排，那些研究機構在我真正死掉之後就會直接轉換研究方向，或者繼續做下去，但我已經死了，所以他們也只是在搞研究而已。」

「至於殺手組織……」烏丸連耶嘴的位置動了動，「都能殺死我了，他們對你們來說，應該不算什麼難事。」

「能省一點裡就最好省一點力，我是這麼想的。」

「好吧，在我死後，去最裡面那間房裡有個名單，我手下的所有人都在那上面。」

烏丸連耶似乎完全沒有考慮萬一他沒死會怎麼樣，畢竟眼前這三個人都是能夠在暫停的時間裡行走，還能來到自己面前的人，隱瞞什麼沒有意義。

隱瞞某件事，一般是這樣做會對自己有利，不會損害自己的利益。但烏丸連耶只想死，還有什麼利益是比這個大的嗎？

凌平看了看旁邊的兩人，這兩人似乎都沒有什麼超出一般意義上的「殺人方法」，自己這種傳遞感情的能力也不知道好不好用，理論上來說是通過刺激大腦產生不同感情的，但這世界上又有靈魂這種東西在。

反正，先試試吧。

集中精神，在腦內回憶著種種死亡時的體驗，凌平盯著那隻枯黃的眼睛，猛地發動能力。

「唔……咳……」

泡在溶液中的烏丸連耶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那隻枯黃的眼睛里泛起了黑色的死氣，最終緩緩閉上。

「……」

因為之前烏丸連耶說過他死後還會再次復活，所以凌平並沒有放鬆自己的心情。看著眼前玻璃器皿中的烏丸連耶，看他到底是會再次復活，還是就這樣真正死去。

「對了，先解除時間暫停。」齊木定助打了一下響指。

「嘭。」

時間暫停解除的那一刻，烏丸連耶的身體在溶液中猛地炸開，將淺綠色的藥液染成了黑黃色。而整座基地內也響起了報警的聲音……或許，歡樂頌也能稱為報警？

「什麼？！」「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一眾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從屋裡跑出來，親眼看到了炸成一灘黑水的烏丸連耶。

「沒有信號……信號沒有了！他真的死了！」

「他真的死了！太好了！！」

一眾研究人員抱在一起相擁而泣，趕來維持秩序的警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而被小泉紅子用隱身魔法隱藏起來的三人則是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大約烏丸連耶的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