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九嬰牌竹上
竹上詫異,杜小草也叫苦,竹上自以為把她送出了天劫範圍,實則那時天劫已經開啟,她須臾又被拽了回來,被迫陪著兩位道尊一起渡劫。
好在那些劫雷都是沖著九嬰這竹上去的,她本身又是雲瀾鳥,雲瀾擁有上古神凰血脈,凰鳥涅槃,最不懼的就是天雷神火,雲瀾縱然遠遠不如,畢竟也有這樣的天性。
竹上從九嬰手裡繳獲的兩支翎羽,是上古神凰身上脫落下來的,時光斗轉,神性所剩無幾,卻在這場雷劫中激發了殘存的鬥志,神凰可以涅槃,神凰身上的翎羽也可以通過雷火涅槃煥發生機!
杜小草沾了光,在兩支凰翎的遮蔽下躲過了天劫。
但她依舊在竹上的乾坤袖中,竹上陷入幻境,她也躲不開,直接現出本體,也恢復了被遮蔽了一路的神智,在枝頭撲扇這翅膀提醒竹上。
這般厲害兇險的幻境,因為一隻不在預料中的小鳥,徹底潰敗。
竹上看著重新荒僻起來的山巒,大口喘息:「帝姬啊帝姬,你救了我一命,我得以身相許。」
杜小草呸他:「別胡說,趕緊離開這兒,一看就不是善地!」
兩人肩並肩準備離開,竹上卻忽然頓住了,之前已經遁走的九嬰也從虛空中噗通摔落在山道上。
杜小草震驚訝異,後退一步躲到竹上身後,伸出頭去看摔得癱軟的九嬰,一個英俊的年輕男子,身形正在緩緩虛化成一團靈霧,與之前的仙饋十分相似。
「這……是什麼?」
竹上深吸一口氣,確定道:「是他之前融合的仙饋,怎麼都逸散出來?」
跟令人吃驚的是,這些仙饋精準無誤地奔向竹上,他驚駭間想要躲避,卻避無可避,被迫與這團「仙饋」融合。
只是仙饋倒也罷了,更離奇的是九嬰本體也不斷蜷縮,從年輕男子變成少年模樣,又從少年變回孩童,變回嬰兒,最終也淪為一團仙饋般的靈霧,奔向竹上。
竹上身不由己地融合了九嬰!
杜小草急得無法,匆忙中只能把那兩支凰翎塞進他掌心攥著,神凰有涅槃重生的血脈天賦,竹上眼下的狀況與涅槃類似,希望他能用得上。
旋即,杜小草便確定了,翎羽確實有用,羽面上的徽芒閃耀變幻不定,最終平定下來,竹上也熬了過來,恨得怒罵:「好厲害的詭計,差一點中了暗算!」
杜小草問他怎麼回事?
「九嬰剛成為道尊,還恢復了前世的記憶,眼看著就否極泰來,怎麼會忽然消失了?還被你融合了?」
「九嬰自以為跟腳玄奇,其實只是某個大勢力淬鍊出來的怪物,是把一群俘虜抓捕來的大修士的魂魄抽離,剖剝出術法仙道那一部分融合在一起,再挑選一個天賦獨特魂力強大可以融合這團魂魄的小修士,強行被他們縫合在一起,再用某種邪惡術法反覆淬鍊,若是失敗了就把魂魄再剝離出來,重來一次,如此反覆,才有了九嬰,他打從一出世,就是個受人操控的怪物,一個不能自主的打手,比木祖還要凄慘呢。」
杜小草聽得目瞪口呆:「那你融合這團記憶——」
「不妨事,我畢竟不是他們鼓搗出來,他們沒有操控我的法門,就奈何不得我,但這麼兇橫的勢力,也不會甘心吃這麼大的悶虧,一定會找上門來。」
竹上微微蹙眉,瞥了一眼杜小草,低聲告誡她:「我從九嬰的記憶里發現,淬鍊他的那個大勢力,核心功法就是無情道,千幻無情道!」
杜小草:……?!
「你確定嗎?」
「九嬰的記憶如果沒被動手腳,應該就是真的,他身上這門邪術,與傳說中的千幻無情道也有相似之處,九嬰經過九世的分身,每一世都專心修道,同時也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麼,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前方是什麼,跟千幻無情道的那些幻身沒太大差別,只是九嬰的幻身,需要他自己一世一世湊出來。」
杜小草愈發不安,千幻無情道的兇橫她早有領教,背後的勢力也是陰險歹毒,竹上跟這幫人扯上關係,想要脫身太難了,看看木祖,始終沒能擺脫坎山宗。
竹上不以為意:「我融合了九嬰,九嬰是他們最成功的的傀儡,佔了便宜就要付出代價,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躲在暗處到底在搗鼓什麼。」
「那現在呢,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現在我就是九嬰,他們也不曉得九嬰不再是九嬰,我就等待他們找上門來,以假亂真看看情況再說吧。」
「他們對九嬰這麼看重,一定有後手,你——」
「所以啊,我能熬過來,全靠帝姬你塞來的那兩根凰翎,關鍵時刻讓我保持了靈智清醒,否則我現在已經淪為傀儡,你也活不成了。」
他說罷沖杜小草揮了揮衣袖,杜小草身不由己地變回小紅鳥模樣,被他托在掌心,還豎起食指示意她噤口:「別說話,從現在起你就是我豢養的靈寵,站在我肩頭別吱聲。」
杜小草應了,跟從前變身時相比,此刻她頭頂多了兩根金燦燦的翎羽,整隻鳥都靈動了許多。
擁有了九嬰記憶的竹上,漫無目的的沿著山道行走,眉心的靈紋忽然閃爍幾下,連他帶鳥全都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已經身處一處無名城池,只論雄渾壯闊,一萬個六爻城勉強能媲美。
有兩撥勢力在交戰,戰勢焦灼,暫時沒有分出勝負。
竹上落地的位置,剛好在其中一側,重重落地的動靜沖得身後人仰馬翻,一片哀嚎。
他當即明白,這一邊不是屬於自己的勢力,趁著這邊還沒回過神來,一溜煙直奔城牆腳下。
城牆上方傳來譏誚的噓聲,似乎在笑竹上,或者說九嬰的膽怯,兩軍陣前這般表現,太沒面子了。
竹上可不管面子裡子,他要活著,不要稀里糊塗給別人當炮灰填坑。
一場不曉得孰是孰非的大戰,能避開就避開,不能避開也要保全自己,效力可以,效死沒門。
從竹上落地的地方,到城牆上方,隔著頗遠的距離,他擔心有陷阱,沒敢使用遁地術,連術法都沒用,單憑雙腳的速度疾奔。
同時地方來自四面八方的襲殺。
耳邊只有風聲呼嘯,他沒遇到任何麻煩,但這就是最大的麻煩!
竹上稍稍放緩速度,左右環顧,發現自己不是唯一一個被空降到此地的倒霉蛋,還有一個同伴,鬚髮虯勁但身形瘦削,一臉鬍子拉碴看不出年紀,頗有他從前的邋遢范兒。
竹上自己就邋遢過,對邋遢范兒有本能的警惕,倒退著打量對方,沒有先開口。
對方不知是真不認識他,還是技高人膽大,兩軍陣前氣定神閑,半分緊張都沒有,更沒有逃竄,穩穩噹噹地站著,還衝城頭上方做擁抱狀,吹了聲極為騷包的口哨,搔首弄姿還扭了扭屁股,辣眼睛得很。
城頭噓聲一片,各種笑罵親昵自然,反讓竹上明白了,這傢伙雖然跟自己同時出現,卻比自己受歡迎的多。
自己是炮灰傀儡,人家未必是!
竹上雙腳站穩了,逃什麼呢,前方那座城池只是他名義上的友軍,實際上與身後的敵軍一樣的可怖,都得小心提防著,名刀和暗箭哪個可怕,還指不定呢。
他站著不動了,虯髯漢子也不動了,目光掃過前方山林,朗聲挑釁:「別藏頭露尾的了,都瞧見你們了,滾出來幾個能抗揍的,讓小爺我練練手。」
這麼欠揍的話,連竹上都翻了個白眼,山林中隱匿的大佬們按捺不住,當即應戰。
竹上當即遠避。
打不打的他不關心,目光在周圍的空曠之地仔細打量,屍體一具都看不到,但未必沒有傷亡,可能是打掃的徹底,他悄悄施展術法,探勘周圍有沒有殘魂滯留。
只是稍微嘗試了一番,眼前就出現密密麻麻望不到盡頭的殘魂,一個個目光獃滯,渾渾噩噩,殘魂與完整魂魄相比,好比殘疾人與正常人的區別,這些殘魂哪怕是魂魄狀態,依舊殘缺不全,有的沒有頭顱,有的缺失肢體。
竹上本想拿出招魂幡把他們都吸納進去,猶豫片刻沒有輕舉妄動。
身邊的虯髯漢子已經大打出手,對手是個跟他打扮類似的莽漢,本命法寶不是仙劍,是一柄樵夫常用的砍柴刀,真·砍柴刀,起碼以竹上的眼光,看不出任何差別,連靈氣都沒有,更不用說刀靈。
莽漢打鬥的氣勢,也跟山野樵夫遇見山匪時類似,大喝一聲拔刀出鞘,兜頭沖著對手狠狠劈下。
刀刃無聲,刀刃所向的前方大地上,卻激蕩起一圈圈令人心悸的漣漪,層層盪開,把原地一大片平坦的山坳,盪成了深淵。
竹上驚駭得睜大了眼。
杜小草驚得翅膀保住腦袋,涅槃兩世了,她從未見過這般的凶煞,加持過符陣的山坳都能如切豆腐一樣切開,切人呢?
竹上震驚過後,原地橫移了數百丈,他之前站立的位置,剛好杵在刀刃的正前方。
哪怕他橫移的夠快,依舊被些許刀罡波及到,腳下炸雷一般的動靜,如懸崖峭壁般斷裂開來,蔓延的極遠。
這些深淵瀰漫之處,四周生機全滅,一切活物倒地斃命,仙兵和法寶都沒能倖存,被暴走的靈罡碾壓成塵土,一時間無法被風吹散,原地凝聚出一大片讓人心煩的濃霧,色澤絢麗卻令人不敢直視,偶然迸射出來一兩粒,就能絞殺萬物。
而這,不過是兩位大修士一招之後的餘波。
竹上目睹過這場凶爭之後,反而釋然了,既不在想著逃命,也不再想著躲避,苦笑著叮囑杜小草:「見勢不妙你就逃走,能逃多遠是多遠,別管我,你留下幫不上忙,先走了再說。」
杜小草緘默。
那莽漢一刀之威,其實還不止如此,若是沒有層疊符陣阻攔,怕是能直接讓大地裂開到城牆根下,奈何城牆前方的符陣太頑固,一時間破不開,若真能破開,這場大陣就可以終結了。
對手出刀了,虯髯漢子豈能不有所表示?
然而他真沒有,閑庭信步一般在原地溜達。
杜小草已非昔年初出茅廬的小小鳥,沒被這表現糊弄過,這般兇險之地,竹上都開始做最壞打算,對方這份「閑庭信步」,就是底氣和傲氣。
不是所有人都像杜小草這般明智,有冒失鬼悍然動手——
杜小草並沒有親見對方如何出手,只見虯髯漢子單手一動,一柄氣勢洶洶的仙劍就落到了他掌心,被他如小孩捏皮繩一般隨意揉搓。
本命仙劍與修士心神相連,劍客立刻遭受重創,眼看仙劍就要被折斷,他一時焦灼,拚命失了個召回術法,頓時嘴角沁出鮮血,忙不迭地裹著飛劍後撤。
遲了!
還沒撤走多遠,就被虯髯漢子鎖定行蹤,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領,指頭隨意彈了一下,偷襲修士的腦袋就歪在了一邊,死透了。
虯髯漢子嘖嘖誇讚:「不錯,居然有對我出劍的膽子,可惜沒有朝我出劍的本事,以後也永遠不會有了。」
一言畢,那修士的神魂也被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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