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人事太多,無知還啰嗦
說完那句把顧子湛嚇個半死的話之後,楚大夫便沒再多言,書也不看了,自顧自地開始閉目養神。
丫鬟直接掀開帘子,去跟車夫坐在了一起。
顧子湛卻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恐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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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走動之後就拿銅鏡照過了,鏡中的那個人與她自己有八/九分相似,只不過五官更加鋒利些,眉尾多出一顆紅痣,氣質更是大相徑庭。
尤其是不笑的時候,鏡中人冰冷淡漠的神情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她現在可以完全肯定,自己真的是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這裡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一切她作為顧子湛存在過的痕迹。她在最初的無所適從之後,本來已經打算以現在的身份重新開始,大不了就學著那些書中的穿越者們裝失憶,她這麼聰明,一定也可以做到的。
可是楚大夫的這一席話,卻令她完全慌了。楚大夫知道顧子湛這個名字,更似乎對她的身份也已存了懷疑。
原先那些莫名的親近和信任被打散。此時才發現,眼前的這人的心思和目的,她完全看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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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戰戰兢兢、欲言又止的,馬車走了半日,到了潞城附近的小鎮上。
楚大夫掀簾下車,對顧子湛揚揚眉。「下來。」
顧子湛還沒回過神來,「要幹嘛?」
楚大夫秀眉微蹙,「你傷還沒好,先在這鎮上給你把傷養好再走。」
顧子湛聞言,一邊下車,一邊好奇問道:「那為什麼不在周家多住些日子?」
楚大夫的表情一言難盡,許久,招手讓顧子湛離近些,才對著她的耳朵低聲道:「你的脈象,葵水快來了,再不走,你這身份......」
顧子湛臉漲得通紅,打斷她:「好、好的我知道了,謝、謝謝你。」
*
傍晚飯後,客棧中,顧子湛的葵水,突然而至。
驚慌失措下,她敲開了楚大夫的房門。
見四下無人,忙慌慌張張的說明來意,顧子湛臉已經紅的快要滴血。
楚大夫除了最開始顯露了些微詫異之色,隨後就很自然的開始給顧子湛準備東西。順便將那個丫鬟叫來,吩咐讓人給顧子湛送去沐浴用的熱水。
跟著顧子湛回到她的屋子,楚大夫看著店家將熱水一桶桶拎至外間,將東西的使用方法又講了一遍,有條不紊的安排好,才看了顧子湛一眼。
「可還有什麼問題?」
顧子湛紅著臉搖搖頭,「沒了。」
楚大夫輕輕頷首,「那我便先出去了,你自己把門插好。」
顧子湛無比羞赧,囁嚅道:「多、多謝了。」
楚大夫搖搖頭,便要離開。走到門口,又頓住腳步,轉過來,側身施了一禮,旋又離開。
顧子湛被她突然的禮數搞了滿頭霧水,不解其意。
但眼下顧不得多想,忙不迭清洗整理起來。
花了一個時辰,總算都收拾妥當,顧子湛頓覺神清氣爽!自打穿越,這個是頭一回洗澡。然而她的神清氣爽只維持了半刻,就遇到了一個難題。
——頭髮擦不幹。
披散著頭髮,顧子湛又去敲楚大夫的門。
這回是那個丫鬟開的門。
見到披頭散髮渾身濕漉漉的顧子湛,丫鬟驚的長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很快,後面傳來腳步聲,「見微,門外何事?」
見到這樣的顧子湛,楚大夫也是一頓。
顧子湛可憐巴巴露出一個笑容。
心裡嘆了口氣,楚大夫從顧子湛身邊路過,主動走去了她的房間。
顧子湛忙頂著諂媚笑容,屁顛顛跟上。
抓起兩塊布巾,楚大夫面無表情的開始講解:「先拿一塊,包住髮絲,用力絞至不滴水。再用另一塊干巾,重複一遍。這個時節,半干也可,但須得待髮絲干后才可就寢。」
顧子湛演示一遍,失敗。又演示一遍,繼續失敗。
對楚大夫不好意思的笑笑,楚大夫終於嘆出了聲,接過布巾,認命給她把頭髮絞乾。
這次楚大夫忙活完,出門時,沒再給她行禮,走的很直接。
顧子湛不覺有些好笑,對著門口傻樂了一陣。
*
安靜下來后,顧子湛不禁又想起白天楚大夫對她說的那番話。
關於她穿來的這具身體,楚大夫一定知道些什麼!
完了完了,頭皮發麻的感覺又來了。
但很快,她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已經說過她不記得自己是誰的!那麼,無論遇到什麼事,遇到什麼人,她都可以咬死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即便那個楚大夫真是個能掐會算的高人,也不能阻攔她腦子有病啊!
畢竟她傷過腦袋,因此而失智,也十分順理成章。
想到這裡,顧子湛一下坐起來。
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這個楚大夫到底知道多少,搞清楚她說的原主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叫顧子湛,如果能搞清楚真實身份就更好了。
想到就去做!穿好衣服和鞋子,顧子湛今夜第三次來到了楚大夫門前。
她心裡憋著氣。人家楚大夫什麼都沒講清楚,說把她帶走,她就跟著走了?好歹得問清楚要把她帶到哪裡去啊!難不成自己真的是個不爭氣顏狗?!
咬著腮幫子,顧子湛握拳在心裡給自己打氣。
過了快把一張高考語文卷子都寫滿的時間,顧子湛才把勇氣攢夠,下定決心準備敲門。
剛抬起手臂,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顧子湛的手和她臉上的表情一樣還沒來得及收回來,就對上了楚大夫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
楚大夫的視線在顧子湛正舉著的手臂上一掃,又落在她的臉上。顧子湛在門外的動靜她聽得清楚,那好一陣的踟躕也被來來回回的腳步聲暴露個明明白白。
想到這一晚上為顧子湛不停腳的忙碌,楚大夫長嘆一口氣,問道:
「顧公子,又有何事?」
這話聽著就讓人不好意思再來麻煩她。
顧子湛耳朵發紅,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心裡嚷著要一鼓作氣不能認慫,臉上卻還是沒出息的僵了僵,虛張聲勢的開口說道:
「有大事,進去說。」言簡意賅,十分想把對方糊弄住。
頓時,楚大夫的臉色更差了。
上下打量顧子湛,楚大夫眉頭微蹙,「顧公子是又有什麼事不會做了嗎?」
顧子湛眉眼頓時聳拉下來,偏偏還得強撐著氣勢。
「這次、這次是有事要問您。就、就今早馬車上你說的那些。」
楚大夫挑眉,升起幾分逗弄之心。裝作不解,鎮定道:「見微已去休息了,現在時辰不早,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不好。顧公子有什麼事,就在門外說吧。」
馬車上說那番話時,她實是存了試探,以及幾分刻意而為的嚇唬。她二人淵源頗深,此次她也是特意為此人而來。因著一些緣由,一開始時,她便先入為主地沒什麼好感,語氣態度也十分冷淡。但接觸下來,反倒覺得這人與想象中不同,竟起了幾分逗弄之心。
顧子湛果然被她打擊到了。氣勢立刻就慫了,弱弱開口:「這裡?不,不太方便吧?」
楚大夫冷漠無情:「進去更不方便。」
顧子湛急的腳都跺了跺,壓低聲音可憐道:「什麼孤男寡女,我、我還來著葵水呢我。我是真有事,真有大事,你就讓我進去吧。」
楚大夫見她眼角都急紅了,還真有點怕把這人真逗急了,萬一在她門口把人弄哭了,就不好收場了。於是見好就收,轉身先走回屋裡,又側頭對顧子湛道:「那好吧,顧公子請進。」
終於進了門,顧子湛跟在楚大夫後面,心裡繼續寫作文吐槽,原來無論古代還是現代,女人的心思都太難纏了!
光進個門,就惹了一身疲憊。
楚大夫去給她倒水,顧子湛就自個兒找了個椅子,在桌前乖乖坐好。
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個打開的包袱,旁邊還展開著一幅畫卷。
顧子湛好奇,探身看去。
這一看,頓時如遭雷擊,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楚大夫正好給她端過水來,口中還一邊道:「你葵水初至,不宜飲茶,喝些熱水為好。」
話音剛落,就看到顧子湛臉色煞白,正看著桌上那副畫,渾身發抖。
見到楚大夫,顧子湛再也忍不住,手指畫卷,喝問道:「你、你究竟是何人?為何,竟會有我的畫像!」
桌上攤開的畫卷上,一個清雋少年正執劍而立。少年眉目如畫,唇角含笑,眉尾,正有一顆鮮艷的紅痣!
這分明就是顧子湛現在的模樣。
*
楚大夫的目光,順著她的手看向那副畫卷,沉默。
過了一刻鐘,楚大夫才緩緩答道:「畫上這人,名叫顧澈,字子湛,與我算是舊識。只是,我也不知道,此時的你,是不是她。」
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如鳴鐘擂鼓。顧子湛腦中如驚雷炸響,又一次,又是一次的懷疑,她只覺得神經緊繃,幾乎要崩潰,忍不住怒道:
「夠了!」
她心裡又驚又怕,起身上前,「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故弄玄虛了!我現在什麼都記不得了,什麼是不是的,還不都是由著你說了!這畫上之人分明就是我,既然你說你認識我,那不如你先來告訴我,我到底是誰,你又到底是誰?你把我帶出來有什麼目的,又要把我帶到哪兒去!」
楚大夫在她對面坐下,心裡也有幾分訝異。
開口,卻是答非所問:「你當真全無印象?當真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顧子湛只覺得火氣更大,怒道:「廢話!」
楚大夫卻沒有生氣,微一思索,反而露出瞭然一笑。
迎上顧子湛憤怒的面孔,俯身盈盈一拜,開口道:
「弟子楚瀾,拜見紫微星君。」
這回,輪到顧子湛傻了眼。
怎、怎麼回事,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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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瀾:你們天命之人都是這種毫無古代生活常識蠢蛋嗎?
顧子湛:......你好好說話,咋、咋還突然漲輩分了呢......
突然帶感.jpg
今天稍微早點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