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六章 湖南救湖北
早在上個月,湖廣總督何騰蛟、湖北巡撫章曠及吳三桂等人就從塘報得知順軍攻打南陽城。
但當時不管是五省總理史可法還是忠王阿濟格他們,都沒有想到這是順軍大舉南征的開始,因此何騰蛟、章曠等人也沒有太過關注此事,反而就王體中被殺之後湖南地盤、兵馬駐防、錢糧歸屬開始明爭暗鬥。
王體中被殺損失最大的肯定是湖北巡撫章曠,因為當初是他一手拉攏二王,並為王體中請封郡王的,後來王體中為了報答章曠就領軍支持這位湖北巡撫同湖廣總督爭權。
現在最大的兵馬助力沒了,岳州這塊地盤也被吳三桂豪奪,明明巡撫衙門駐地在武昌,現在卻被迫在岳州「開衙」的章曠當然要和吳三桂及頂頭上司何騰蛟好好算帳。
所以,章曠拉上偏沅巡撫傅上瑞上書狀告吳三桂襲殺王體中一事。當時還拉上了從提學道升任湖南巡撫的堵胤錫,是謂「三撫聯名」。不過堵胤錫出於大局考慮,並沒有聯名上書,這讓章曠對其含恨在心。
當下之局面,有兵權才是真正封疆,沒有兵權,便是總督也沒人買賬。當初南都任命的總督川貴、湖廣軍事的總督王應熊就由於沒有直接歸其節制的兵馬,結果在途經湖廣時連個接待他的地方官都沒有。
官場炎熱,可見一斑。
原本依靠二王敢和總督何騰蛟「叫板」的章曠哪能受得了被何騰蛟同吳三桂聯合排擠,可是王得仁帶兵跑去了江西,湖廣境內除了忠王帶來的滿蒙兵就是吳三桂的關寧軍,哪還有什麼像樣的兵馬能供他拉攏。
最後,竟是把主意打在了秦王左夢庚那裡,恰逢左夢庚麾下的總兵李國英因為帶兵援川在恩州同土司發生衝突兵敗,不知如何是好時,章曠及時向李國英伸出「橄欖枝」,不僅以湖北巡撫的名義壓制了恩州土司,還籌集了一批錢糧供李國英募兵,就這麼著把李國英拉上了自家「戰船」,這才稍稍有了些底氣。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從前王體中、王得仁有兵四五萬,章曠這個湖北巡撫當得實在,如今李國英連同章曠募集的其他兵馬也不過一萬餘人,這點兵馬哪敢和關寧軍相比,因此在堵胤錫提出湖南、湖北各鎮當團結一致北上支援忠王「御賊」時,章曠立即以湖北兵不堪用為借口委婉拒絕。
湖廣總督何騰蛟這邊一開始也無意參和荊襄戰事,同力主撫議滿蒙兵的史可法不同,何騰蛟對這幫子東奴實是看不上眼,且深有仇恨,很有民族氣節,故而當初他選擇拉攏吳三桂而不是拉攏阿濟格。
所以,順賊和東奴打的越狠,何騰蛟心裡就越高興。然而,讓這位湖廣總督始料未及的是,順賊的攻勢竟然太過兇猛,以致荊襄那邊不僅丟了南陽,還打進了黃州、德安。
即便再是不懂兵事,單從地圖也能看出襄陽一丟,湖南及武昌立時就成了前線。
在堵胤錫共御大敵的勸說下,何騰蛟磨磨蹭蹭兩天,終是決意派兵北上,但首先須要取得吳三桂的同意,因為何騰蛟如今能依賴的軍隊就是吳的關寧軍。
事實證明吳三桂比何騰蛟、章曠、傅上瑞這幫明朝的督撫重臣更有眼光,在知道辮子兵沒能守住南陽后,其就立即召集部將商議北上援救辮子兵的事。
吳三桂的部將一致認定辮子兵若亡,下一個肯定是關寧軍。
誰讓他們在一片石之戰表現太過「優秀」呢。
何騰蛟的使者將出兵北上的意思一說,吳三桂立即答應,並調集所部精兵兩萬自洞庭湖方向北進。
得知吳三桂肯出兵后,何騰蛟頓覺有了信心,琢磨辮子兵現在被順賊打的肯定實力大損,因此這次北上若能擋住順賊,他這位湖廣總督就能成為此戰的大功臣,一舉躍過五省總理史可法,真正握有湖廣軍政大權,並且還能順勢將辮子兵壓制,讓阿濟格轉投他這個湖廣總督。
於是,何騰蛟也拼湊了萬餘人馬自常德北進,又要湖南巡撫堵胤錫帶領君子營及幾千兵馬同他一起,是謂「中軍」。
章曠這邊原是想隔岸觀火,不想何騰蛟卻不想讓他在邊上摘果子,先是以總督名義命令章曠北上,再要吳三桂的部將楊坤帶兵監視章曠,大有章曠這個湖北巡撫不有所動作,便將其定為叛軍的意思。
章曠無奈,只得拉了李國英一起北上進入荊州,是謂「左軍」。
如此,在何騰蛟的組織下,湖廣軍隊形成三路援襄動態,號稱十萬大軍。
順軍密探給御營的密告說:「長沙、岳州、常德明軍兵力甚盛。」
此時順軍已經兵臨襄陽。
讓人啼笑皆非的是,何騰蛟一方面組織湖廣軍隊北上救援襄陽,另一方面又害怕吳三桂這支主力會脫離自己節制,被史可法這個五省總理拉過去,因此在糧草方面做了手腳,確保吳三桂軍中糧草只能支撐七天。這樣何騰蛟就能通過糧草卡住吳三桂的脖子,使這位大明朝的遼王事事都要受湖廣總督所制。
吳三桂為此也是惱怒,若不是謀士方獻策勸他大局為重,恐一怒之下便退兵回長沙了。
得到吳三桂領軍援救后,阿濟格略微鬆了口氣,不管他是否真心為明朝效力,此時明朝的軍事力量就是救他於水火,甚至可以說挽救滿洲一族最後的希望。
在探明順軍最新動向後,阿濟格決定派原護軍統領、荊州總兵博爾惠領兵在隨州、應山一帶阻擊東線順軍同尚可喜,自己則領其餘兵馬兩萬餘回救襄陽。
這樣的話,即便順軍在棗陽布下重兵阻止阿濟格回救,從湖南北上的明軍也能從荊州抵達襄陽,從而替襄陽解圍。一旦襄陽解圍,棗陽當面的順軍肯定也要退兵,如此戰局再不濟也能恢復到戰前局面。
阿濟格的盤算是好的,可惜他還是低估了明朝官員拆台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