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殯儀館的老人

程合一不再說話，這一切太不合理了，他不再說話，就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老秦過來拍拍他肩膀「合一啊，可能你最近壓力大心情也不好，出現了幻覺，你好好休息休息就沒事了，不要緊張。」

說完就讓程合一回房間休息去了，自己一個人獨自坐在院里，沉思著點起了旱煙袋。

第二天，老秦帶著程合一去殯儀館處理他爸媽的後事，搞了一個小小的儀式，他們家沒什麼親戚，自程合一出生，就沒有見過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媽又都是獨生子女，所以到了自己這一代，根本就沒有來往的親戚了，遠方的親戚算不得親戚，所以來殯儀館給二老送行的，都是程爹生前鄰居和朋友，還有一些病人，儀式很簡單，也很快就結束了。

結束後人群散去，程合一一個人坐在大廳里，獃獃看著二老的遺像，一動也不想動，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是一次次想起車禍的情形，想起老爹把自己推出車外的情形，一遍遍地自責。

老秦明白他的心情，沒有過多的安慰他，只是拍拍他，然後就忙別的事情去了。

坐了許久，程合一才站起來走動，因為聽到不遠處有吵鬧的動靜，隔壁不遠處的另一個大廳里，正在舉行一場追悼會，和自己這邊的冷清不一樣，那邊聲響比較大，哭聲陣陣，自己在這裡都聽到了，於是莫名其妙地起身朝那邊走去。

進了那個吵鬧的大廳，中間靈台上放著一個老者的遺像，很和藹，遺像前擺置著一口棺材，棺材前五六個看不清年齡的男女放聲大哭著，兩側的親友面上倒沒什麼表情。程合一看著那放聲哭著的五六個人，總覺得哪裡不對，不由得就緩緩走近上去。

走到近處發現，那五六個人雖然哭聲震天，但是其中有一個老人，卻是在笑！

就夾在那幾個放聲大哭的人中，在人中仰天大笑！但是居然沒人理會他，也沒人攔著他，不但那正在哭著的人，就連兩旁的親友，竟無一人覺得奇怪而上前阻攔。

程合一奇怪的厲害，不由得直直盯著那笑著的老人觀看，只覺得那老人面熟，好似在哪裡見過，但是一時真的想不起來。

那老人突然邊笑邊回頭環顧眾人，眾人居然仍然沒有反應，那老人看到程合一的時候，兩人對視上了，程合一隻覺得身上一股涼意。

那老人看程合一在盯著自己看，停下了哈哈大笑，安靜下來對著程合一微笑著點了點頭，程合一不知如何回應，突然腦子像被雷擊中了一樣！他知道自己為什麼看那老人面熟了，那對著他微笑的老人，和靈台上擺放著的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樣！

程合一嚇得差點叫了出來，一個回身急忙跑了出去，他跑到外面的一個台階上，看到太陽，才心安了一些，仍然不敢想象自己剛才看到了什麼，難道自己見鬼了？！

坐在台階上曬著太陽，點上一根煙，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剛才的事情，等老秦一出來就趕緊離開。

抽了兩口，就聽旁邊一個聲音說道：「小夥子，還有煙嗎？」

程合一扭頭一看，嚇得嘴巴里叼著的煙差點掉了，坐在他身旁問他要煙的，正是剛剛才殯儀館里大笑的那個老人！

現在那老人一臉和藹的笑，緊挨著坐在他身邊，程合一一時竟然呆住了，不知道要作何反應，身子一動也動不了。

那老人家對他說：「小夥子你不要怕，我不會害你的，也害不了你。」

程合一聽他這樣說，哆哆嗦嗦地問他：「那你真的是……」

老人笑著點點頭：「是的，我就是那遺像上的人，是真的死了。」

程合一汗毛直豎。

老人繼續說：「你看你還是這麼緊張，這大白天的，我能把你怎麼樣嘛。」

說完老人自己笑了起來。

程合一看他幾乎與常人無異，如果不是自己剛剛看到他的遺像，根本就看不出他和常人的區別，現在又看他說話正常，慢慢不再那麼緊張了。

老人又說：「我是看你啊，能看到我，就想和你說說話，畢竟這以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和人說上話咯。」

程合一這才搭話，說：「你怎麼知道我能看到你。」

老人笑笑：「你不是也知道我看到你了嗎。」

程合一沒有很明白他的話，但也沒有問，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要遞給他，老人笑笑，沒有接，程合一意識到了什麼，就給他點上，老人這才接過去了，但是奇怪的是，老人從程合一手裡接過煙后，程合一手裡還在拿著那支煙，老人取走的那支煙，好像是從這支煙分離出去的。

程合一雖然不明白這是什麼原理，但是也明白是什麼原因，也沒有多問。

老人深深抽了一口煙，吐了口，然後對程合一說：「你聽，裡面哭的熱鬧吧。」

程合一剛才被嚇得失去冷靜，現在聽老人家一說，果然聽到了裡面還在哭。

程合一好奇地問他：「你剛才在自己靈堂前笑，這是為什麼？」

老人又抽了一口煙，說：「好笑啊，你看到的那幾個跪在那哭的，是我的兒子媳婦和女兒女婿，我生前啊，沒一個人給我好臉色，我病重的時候呢，個個都嫌棄我，巴不得我早點死，好把我房子賣了分錢，剛才看他們哭那麼真切，我就挨個爬到他們面前，面對面地看著他們，你看他們哭那麼大聲，沒一個人掉眼淚啊，所以我就覺得好笑，再看他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想哭又不得不演戲，又逼著自己哭這麼大聲累得不行，我就覺得好笑，忍不住想笑啊。」

程合一不知道怎麼接話，老人又說道：「他們還不知道，我生前就已經把我那房子捐了出去了，哈哈哈哈。」

話鋒一轉，突然問程合一道：「唉對了，小夥子，你怎麼能看到我？」

程合一如實回答：「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程合一抽了口煙，對老人說道：「我父母也去世了，今天來送他們的。」

老人「哦」了一聲，然後安慰程合一說：「小夥子不用太難過，死亡呢，並不像人想的那麼可怕，你看我，現在死了，但是覺得比活著時候自在多了。」

程合一苦笑著搖搖頭，心想：那是你生前一身病，兒女又不孝啊。

老人左右前後看了看，說：「不對啊，我今天在這，沒看到別的人啊，哦哦不對，是別的鬼，今天這裡就我一個人，啊不是一個鬼啊，你父母都沒來啊？」

程合一突然想到，對啊，自己能看到鬼，那為什麼看到自己老爹老娘呢，難道他們沒來，可是今天是要送他們的，他們為什麼不回來再看看我呢，現在不止是自己沒有看到他們，這老人家也說沒有看到他們，那應該就是真的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