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學會承擔，似乎成長了！
待大家都散了去，此時，平房門口便剩了柯國華和季岩。
柯國華低頭含淚，走上前就伸出顫顫巍巍，長滿老繭的一雙辛勞的手，一把就牽起季岩的手，緊緊的握住。
「謝謝你，感謝你照顧她，謝謝，謝謝……」
霎時，柯國華老淚縱橫，如何也抑制不住那個激動，再是堅持不住的在人前崩潰了。
就這麼的毫無掩飾！
季岩自當近身感受著他此刻正在顫抖的雙手。
誰說他們真的只是像表面上的那麼波瀾不驚啊？
他們只是在子女面前強撐著家長的尊嚴，從未表露過他們的虛弱無力罷了。
在柯念心中一直存有的疑問，疑惑她的父母是不是真的因為重男輕女，從而連她的死活都不屑一顧的冷情。
但此刻，季岩從柯國華的崩潰下讀出來了，他們不是觀念太舊的冷漠。
而是，他們向來不善與子女溝通自己的情緒，他不懂得如何經營與兒女之間的關係，他們只是把孩子當孩子而已。
忽然間，季岩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片段。
就在兩年前他接走柯念的時候，恰恰在這個門口處。
他向柯國華獻上真誠，說，「叔叔，柯念真的很想上學，她值得被愛護。」
當時的柯國華沉悶不快，看上去也是那樣的冷漠不屑，讓人看來他是那樣平靜淡然。
可是，就在季岩無可奈何，準備離去時，誰知柯國華伸手扯了他一把，然後低頭只說了幾個字，「好好照顧她。」
直到今天，季岩更加的篤定了，那時的柯國華是強忍了怎樣的委屈，才讓一切看上去風平浪靜，看上去只是世俗的粗鄙而侵染的人心。
原來，原來，他是多麼的在乎柯念。
看到眼下這個滄桑的男人低頭抖落著淚花，季岩伸出雙手緊緊的回握著他漆黑褶皺的雙手，也哽在了那一刻。
此時，語言的力量多蒼白無力啊。
被柯念仇恨、誤解著的這些日子，他用時間久隔，甚至是不見，作為代價來懲罰自己的無能、無力。
可悲還是可恨？難以圓說。
季岩相信勸服柯念主動修復與父母之間的嫌隙是正確的，也就讓一切順其自然的契合吧。
*
平房內，柯念只是站在客廳望著自己的房間，雜物堆積，已經沒有當初卧房舒適安眠的模樣。
畢竟也是長久無人居住，疏於打理的緣故，她有股被這個家剔除的凄涼。
忽然間，她回過頭來望著屋子外頭，她的父親低頭背對著她與季岩握手。
不知道他們在述所些什麼，總感覺自家親生的孩子都不如外人來得親切。
又或者說，她作為一個女兒身，難道真的是被嫌棄的存在嗎？
可知道，即便全世界對她嫌棄她都不在乎，她卻只希望在父母那裡得到同等的關注。
站在客廳中央，柯念目光暗淡。
她是回來了，可她仍是感受到一股凄涼，心裡難以釋懷。
「姐，姐——」就在這時，柯雲航在房內喊著她，霎時打斷了她悲傷的思路。
「噢……」柯念回應著走去才發現，柯雲航是在父母的房內。
「姐，你快來。」柯雲航在書桌跟前神神秘秘的向後朝柯念招手。
柯念不解，帶著疑問走上前，「什麼事啊？」
柯雲航低頭翻閱著手上的筆記本，激動的說，「姐，你快看看，這是什麼？」
柯念低頭一瞧，一張報紙上她的相片立刻就出現在眼下。
她一愣，這竟是她上科學周刊的相片，是從某張報紙上裁剪下來，並貼到一張硬皮殼的筆記本內的。
隨著柯雲航的翻動，柯念發現，每一頁都貼著與她有關的報紙信息。
柯念慌忙親自上手，一頁一頁的翻看著。
果然，這是她的父母從每一期的報紙上查看到與她有關的信息，並特地買了個筆記本子，按著時間順序，一張一張的黏貼，單獨保存了起來。
瞬間，柯念都明白了。
這些年來，她離開的日子裡，柯國華和秦玉香並不是棄她不顧，不聞不問。
而是，用他們的方式一直默默的關心、關注著她的存在。
她所經歷的成長，他們統統捕捉了每一個榮耀的時刻！
那時，柯念的淚眼朦朧了。
她再是抑制不住激動，衝出了房間，趕到客廳。
再次望向屋外的柯國華時，她都懂了，他不是在與季岩故作親切，而是與他交接有關於她的事宜……
*
此時正在廚房內洗水果的秦玉香，面對眼下橙紅紫綠的多種水果，清水盆中忽見一滴清淚落下，向四周蕩漾開漣漪來。
她雙手扶著洗水盆，哽咽著心中難熬的氣息，眼眶濕潤，微微緩和此時難以言喻的激動與喜悅。
一雙兒女歸家了，這世間幾多人能因為擁有一對兒女湊成一個「好」字而自足自樂啊，她傻的竟是活生生去拆解這一個「好」字。
有子有女，已是人生的贏家。
如今她的一對兒女自由歸來，不管他們都經歷了什麼，家都應該是他們最溫暖的港灣。
而對於他們來說，也只有家才是他們最嚮往的歸處。
因為無知所犯下的錯誤，受到時間的洗禮，受到命運的懲罰，人都只有活過才懂得迎難解惑。
秦玉香低頭深嘆了口氣，抬手用手背輕抹去眼淚。
她得趕緊洗好果盤，然後還要給他們準備八菜一湯，搞個豐盛的午餐，好好慶祝一下這個重逢的日子。
*
這一日，季岩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就坐在柯念的身邊，與柯雲航互相調侃，以飲料代酒相敬柯國華和秦玉香。
一家四口的柯家，莫名就變成了五口人，相聊甚歡。
儘管柯念沒有得到柯國華和秦玉香的親面交心，可是從他們臉上的喜悅，以及毫無芥蒂的、恢復到以往的其樂融融。
儘管她心中有傷，也都沒有資格去較真，去挖掘父母的柔弱。
因為她知道，或許在他們的內心裡也曾有過無數個難熬的黑夜，只要能互相回歸，人生又何必斤斤計較呢！
子女與父母之間的鴻溝如果不能努力攻破，那麼相守彼岸，相敬如賓，以此孝慰何嘗不是一種方式。
她想，即便她的傷曾經傷痛過，但面對如今的互相接納，已是最好的結局。
又何必重新層層剝開，讓誰都愧疚不安呢！
那一刻，柯念覺得她似乎又成長了一些。
成年人的世界不就是承擔嗎？
更何況作為子女，當面對父母的無助卑微時，她更要勇於擔當。
最難看的傷口在今天，這五個人都沒有人再去掀開。
而是，只當一場重聚的儀式，默契的舉杯慶賀，重頭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