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一十一章
楊仕宇對拿玉那人做的事也感奇怪,伸著脖子往後看,只是被那地獄般的的咳嗽聲嚇得回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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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個拿到玉牌的人又抽出了刀,刀光一閃,血滴就一滴一滴的滴在他腳下,沈清角度受限,並看不太清他要幹嘛,難道還要拿血驗這玉牌不成。
躲在山半腰不遠的三個人,倒是對這齣戲碼很感興趣。
「七爺,看得清嗎?」
「嗯」。
「早知道看戲還得帶望遠鏡,我就帶倆來,仕明,你看你五叔幹啥事都想著你呢。」
「五叔你這一句空口大白話,我就已經欠你一個人情了?」
「那可不,重要的是那份心意啊。」
「佩服佩服。」
「客氣,客氣,噯,七爺剛才那人他幹啥了?」
「一會說。」
四處張望的存賢,突見遠處小院處有火見冒出,扯了扯七爺的衣角:「七,七爺,那小院那邊怎麼有火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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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仁宇轉過頭對著沈清冷哼了一聲,努力的扯了扯嘴角想對沈清笑一個,發現自己竟然笑不出來。看來這是玉牌到手了,連笑都懶得對沈清笑了,又或者是只得摸了摸玉牌讓他意猶未盡。
「大外孫女,跟三爺爺走吧,只要你乖乖的替三爺爺辦事,虧待不了你們母女倆。」
「楊三爺,那你總得要我見見我女兒,是不是安全才行吧,還有我媽媽。」
「你媽媽我就不稍上了,那太能打,留在身邊是個禍害,就帶上你女兒跟你就足夠了,就你那身工夫你怕什麼,到時候,你女兒若是不安全,那你還不得掀了我的屋頂啊,屠了我一家啊。」
看來他楊仕宇也不是不清楚,若是傷到了若好的結果是什麼。
沈清又是深深嘆了一口氣,:「那你們現在把佳白放走,還有我媽媽跟我爸。」
「放他們走多容易啊,只要你現在跟我們走了,那他們想去哪,我才不攔著呢。」
「清,清兒,不要聽他的,你快走,快走……。」佳白聲音已近孱弱。
「那他的傷呢?」
「放心吧,我把這葯留給他,現在天都已微亮了,一會這路上或多或少就會有人了,死不了的,你現在就乖乖跟我走就是了。」
楊仕宇見沈清不理他,只是盯著農家大院的地方看,神情有些緊張,還以為她是擔心小院那幾人的安危,出言安慰她:「放心,只要你乖乖聽……」,回頭的一眼餘光,楊仕宇也發現了耀眼的火光,那照亮半空的大火,是小院那個方向的。
楊仕宇心想,不對啊,約定好的是,六點半全部撤走後,再點火燒掉大院,別留下痕迹,這才六點不到,這幫人搞什麼,難道是事敗了。
沈清心裡一急,這火怎麼就突然起來了,毫無徵兆,前一眼還不覺有異,怎麼的后一秒就起了這麼大火,正要怒問楊仁宇,只是有人比她還等不及要得到答案了。
是那咳嗽之人,這次發出的不是咳嗽聲,而是直接開口問迫切的問:「怎麼回事?」
沈清現在知道那咳嗽之人為什麼前面都不說話了,那聲音如地獄而來,沙啞,低沉,還含糊不清,那四個字不像是嘴裡說出來的,更像是直接就從嗓子里直接就蹦出來的。
沈清見楊仕宇一臉無辜樣的看著那咳嗽之人,怒吼著問道:「怎麼回事,難道這不是你們的手筆嗎?」
楊仕宇並沒有看沈清,而是有些膽顫的回答咳嗽那人:「不,不太清楚,可能是提前走了火,燒起來了。」
燒起來了,那我媽媽呢,我若好呢,沈清聽到這,一腳上去就踢倒了一腳踩著佳白那人,順帶再跟了幾腳把其它三人逼退了。
這一腳又狠又准,正中肋下,疼得那人嗷嗷直叫。
「走。」又是那地獄里傳來的聲音。
沈清現在真想衝上去跟他們大打一場,只是沒有時間了。
看著那三人撤腳就跑,完全沒有要管剛才被沈清踢倒的那個人的意思。
「楊大哥,等,等等我。」
沈清想起他剛才拿刀扎佳白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見他還掙扎著要站起來,想妄想著追上他們。
起身又是照著心窩一腳,叫都沒叫出來,也不知道是疼暈了,還是過去了。
沈清扶起佳白就往小院走去。
剛才佳白被折騰得全身大小到處是傷,沒走幾步就又倒下了。
「清兒,快,你快先去救若好,不,不要管,我,快去啊。」
沈清知道,這樣拖著佳白,等他們到小院,怕只剩灰燼了。
扶起摔倒的佳白,找了處半人高的草叢。
「等我。」短短倆字已藏千言萬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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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爺,要去幫忙嗎?」
「時澩應該已回小院了,我們還是跟上那三人,正事要緊,這麼多年都沒查到他身上的玉牌在哪,這次拋出去的可不是磚,這本太大,我們輸不起,仕明,左前三里半方向,你先去。」
「好。」
七爺要走入那深山前,再看了一眼已是火光衝天的小院:「一山,你若在天有靈……,世間眾人皆苦,我有心嘆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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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清沖回小院時,火已見小,這十多間瓦房如火盆一般,房子已燒剩了幾堵危牆,搖搖欲墜。
隨處可見的傢具屋樑,有些夾帶著火星冒著縷縷青煙,有些早已成了火炭。
安置他們一家的三間房前,地上躺著幾人,脖上都有一小刀,位置都在喉節之下,小刀只剩個刀柄在外了,刀身已全沒入他們的身體中。想這是近距離才會如些,隨那躺在地上的幾人外,還有一人正從趙月住的那間屋子裡趔趔趄趄走出來。
「爸,爸,媽呢?若好呢?」
「清兒,清兒……」。
束禮老淚縱橫,哽咽難言,眼裡只會看著面前的沈清流淚,嘴裡除了呢喃著喊著清兒的名字,再無其他。
沈清只好甩開了他,往裡屋奔去。
身置火盆也暖不了沈清如墜冰窟的心,眼前的那具焦屍,匍匐趴在地上,只見到的後背早已焦黑如土。
手上那白玉手鐲明明晃晃,在這將將微明的天空下,在那四周如焦炭的反襯下,格外耀眼。
沈清沒有眼淚,沒有哭喊,雙膝如千斤力,直直砸到了地上。
「那是你父親送給她的,在你父親墳前,不止一次的聽她提起過,那是你父親在成婚那天送她的,說是家裡本給了一對明代青玉龍鳳鐲,被你父親婉拒了。他親自選料切片,打磨拋光,還拜了雕刻玉石的師父,只是天賦極差,原本是打了一對手鐲,一隻刻,青天白雲比翼鳥與執子之手,一隻刻,河畔鴛鴦戲水攜與子偕老,只是你父親笨拙的手藝刻壞了一隻,只好再那餘下的那一隻手鐲上刻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還說,家裡原有很多比他這個好的,只是他想給她獨一無二的。每每提起這件事,你母親的笑容都是我從未見過的甜蜜,我,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站在沈清身後的董束禮失聲哭了起來,一夜未見,他怎麼就蒼老了這麼多,那佝僂著的背,哪裡還有儒雅俊朗,雙眼失神,盯著屋裡的焦屍。
「清兒,還,還有,我找了幾圈,也不見,不見若好……」。
跪在地上的沈清心裡一抽,差點整個人倒了下去。
若好,若好去哪了?真的讓楊仁宇抓走了?不行,她要去救若好,去哪救?去找楊仁宇,對,找楊仁宇,他們,他們往後山去了。
「還有,還有佳白也,也不見了。」
又是一個震天響雷,把沈清剛理好的思緒又整成了一堆亂麻。
是啊,還有佳白,若好下落不明,可佳白就在那不遠的草叢裡,帶著一身的傷正在等她回去。
「佳白。」
沈清看了眼前面的焦屍,連磕了三個響頭,咬牙切齒道:「媽,等我安頓好佳白,定去找那楊仁宇要回若好,還得拿他的命來祭您。」起身就往佳白藏身的地方跑去。
束禮聽到佳白的消息也緊緊跟在了清兒後面。
景飛在山上見到火光,忙奔這邊趕來,見一老一少,一后一前的在小路上狂奔,忙的也在他們身後跟了過去。
就這個來回,微微亮的天已明朗了許多,佳白安靜的躺在荒草叢生里,手指尖上捏著的,是那剛戴上幾個月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