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7
於闊反應過來用力推開遲樂樂,臉色難看至極。
而遲樂樂身形消瘦,又是一身旗袍高跟,被於闊這一推,踉蹌倒退不說,小身板直接撞到舞台邊的護欄,面容痛苦的扭了一下。
然後抬手指著於闊,怒目切齒道:「於闊!我才是你未婚妻,你卻和我大哥搞在一起,你良心不痛嗎?」
沒有停頓,遲樂樂繼而指向舞台上的於丞:「還有你,虧得這麼多人喜歡你,你卻包庇縱容經紀人勾引自己大哥,你們於家還真是一丘之貉!」
遲樂樂的聲音近乎咆哮,加之VIP區離舞台很近,不僅四周的粉絲聽了個清楚,就連舞台上的於丞也聽得毫不模糊。
「遲樂樂!你給我住口!」於闊大步上前,抓起她手就要強行拽離現場。
現下倒不是說遲樂樂扒了他和遲暮,而是這場合,他弟弟的演唱會,完美謝幕已然成了笑話,於闊憤怒至極。
可下一秒,遲樂樂瘋也似地從挽著的髮髻上拔出一根簪子,毫不猶豫地刺向他腹部。
頓時,劇痛順著腹腔席捲四肢百骸,於闊僵了。
簪子被不遺餘力拔出,細長尖銳的簪子已紅到看不出原本的銀色,一絲詭異且滿足的笑勾在遲樂樂嘴角。
現場當即暴發尖叫。
「天!她殺人了!」
「這女人瘋了!」
僅僅一瞬,南庭衝上去推開遲樂樂,與此同時,於丞驚慌扔掉話筒,直接從舞台邊緣翻下。
「救護車!快——!打120!」
粉絲群浪潮湧動,後台的攝像師嚇壞了,急忙關掉大屏轉接,整個場館在混亂中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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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闊被推進市醫院搶救室已是半小時后。
於丞看著沾滿大哥鮮血的雙手,驚惶地蹲在搶救室外,瑟瑟發抖。
南庭抱著他,不住地撫慰:「沒事的寶寶,於闊他一定會沒事,相信老公好嗎。」
這時,遲暮趕到,見驚恐得臉色煞白的於丞,心像被什麼刺了一下,雙手猝然一緊,艱難開口:「闊兒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你他媽去哪兒了?我大哥被刺的時候你人又在哪兒?」於丞掙開南庭,猛然起身,狠狠揪住遲暮衣領,抬手就是一拳,毫不留情揍在遲暮左臉。
遲暮嘴角浸出血絲,眼鏡也被打歪。
他扶扶眼鏡,緩緩垂眸,道:「對不起,我當時和闊兒聊得不愉快...提前離了場。」
「聊得不愉快?你真好意思說出口?」於丞恨恨攥著遲暮,顫著喉結,咬牙道,「我於家到底是欠你遲家?你爸害我父母車禍而死,如今你和你妹又輪流傷我大哥,是不是要我於家死絕你們就都開心了!」
遲暮不說話,任於丞使勁搖晃他,晃得他快要發吐。
南庭斂了斂眸光,走到於丞身旁,拉回他拽著遲暮的手,說:「遲燁的事情怪不了他,因為他根本不是遲燁的兒子。」
話一落地,遲暮垂下了頭,於丞則不可思議地看向男人。
南庭說:「遲暮原名叫李暮,五歲時以私生子的身份被母親送入遲家,但在那以後,他母親便消失了。」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清楚?」於丞問。
「呵....他可是南庭,有什麼會是他查不出來的。」遲暮低低說完,依舊垂著頭。
南庭沒有否認遲暮的說法:「我之前在調查遲燁的時候,得知遲暮帶走了遲夫人,隨後遲樂樂為尋遲夫人也消失了段時間。也就是那段時間,我順便查了遲暮。」
於丞想起在金融大樓那天,遲燁咒罵了南庭。
「所以遲燁當時說,是你用他老婆女兒的性命作了要挾?」
「我那是順水推舟,藉由這個名頭脅迫遲燁,我猜遲暮秘密帶走遲夫人,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南庭說著看向遲暮,「遲夫人要他離開濱海,否則就將他母親賣子一事,公諸於眾。」
如果南庭說的是真的,那遲暮一聲不吭離開大哥,於丞倒覺得情有可原。
可遲暮卻說:「她威脅我?呵....那個毒婦根本就不知道我不是遲燁的血脈,她那麼不堪一擊,也不配我動手。」
低狠的語氣讓於丞為之一驚。
他看向遲暮,在那副漂亮的金絲邊框眼鏡後面,一雙滿是恨意的瞳眸猙獰得恐怖。
「我的母親沒有賣我,是遲燁騙了她,只可惜,這件事我知道得太晚。」
五歲對一個孩子來說,記憶是模糊的,但對遲暮而言,已經足以讓他將往事深刻於心。
小時候他隨母姓,叫李暮。至於為什麼隨母姓,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有記憶時,就從來沒見過有父親這號人出現。
直至他五歲。
那年他突發高燒,原本應該被母親送進診所的李暮,在那晚被帶到了遲家莊園。
「孩子,我是你的父親,從今天起,你姓遲,你叫遲暮。」遲燁這樣對他說。
就這樣,小遲暮天真地把眼前人認作生父,即便遲夫人告訴他,你只是一名私生子,別妄想得到什麼。
小遲暮似懂非懂地點頭。
但他不知道的是,從那天起,他的母親就消失了,是徹底消失。
小遲暮病好以後,日日跑到莊園門口張望,他望母親能回來一家團聚,因為他不想剛有父親就沒了母親。
等不到母親出現,小遲暮會蹲在莊園門口哭,哭到背氣,哭到眼睛紅腫。
直到有一次,遲夫人把他從地上拽起來,抬手給了他一耳光:「私生子能有機會回遲家,你應該覺得慶幸,而不是像廢物一樣,蹲在這沒用的哭泣。」
從那以後,小遲暮再也不哭了。他開始學著討好父親遲燁和遲夫人,學著怎麼去做遲家的大少爺。
但他的順從並沒有換來父親和遲夫人的改變,相反,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
三年後,遲夫人生下女兒遲樂樂。這讓原本就不受待見的遲暮,在遲家更是遭盡遲夫人的白眼以及傭人的冷嘲熱諷。
而這一切,父親遲燁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置若罔聞。
後來,不堪忍受遲夫人的欺辱,遲暮主動向父親提出去國外念書,遲燁沒有反對,第二天就命人將遲暮送上了國外求學的飛機。
他想不通,同樣是父親的孩子,為什麼遲樂樂可以生來就受盡寵愛,而他卻要像物件一樣,被父親冷漠送走。
是的,直至他上飛機以前,遲燁都沒有一句挽留。
那年,他不過十歲。
就這樣,遲暮一邊在國外求學,一邊結識學校里的權貴之子。沒有人排斥他是外國人,也沒有人因為他父母不在學校出現就嫌棄他。
相反,他長得漂亮、生性優雅,舉手投足都蘊含高貴氣質,又加上一副生來與世無爭的外表,權貴之子對他抱有無盡的遐想。
也可以說,遲暮能有如今的人脈關係,成為金牌經紀人,大多也是從這個時候就積累下來的。
遲暮從那時候就知道,要想做成事,如何和權貴打交道成了他人生的第一課。
而他要做的事,便是尋找母親。
又過了幾年,遲暮通過那些他並不認為是朋友的朋友,找來了當地有名的私家偵探,邁克。
邁克對遲暮的覬覦並不亞於那些權貴之子。
但他告訴邁克,他是私生子,他不受寵,甚至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當然,這半真半假的話只不過是他對邁克的婉拒。
邁克答應他,會替他找到他母親。但過了這麼多年的線索,要真的找到母親談何容易。
這一找,便找了七年。
七年後,邁克帶來了消息,但不是他母親,而是父親。
邁克告訴遲暮,遲暮的生父在遲暮未出生便棄了他,遲燁並不是他親生父親,只是花了十萬元從他母親手裡買了他。並且,邁克還帶給他一張當年遲暮給他母親的賣身契。
遲暮抵死都不相信自己的母親會賣了自己,他看著賣身契上連自己名字都寫錯的簽名,他懂了。
這一切都是遲燁的錯,是遲燁騙了母親簽下這份她斗字不識的賣身契。
邁克說,母親在他入遲家那年就不見了,邁克找遍整個濱海,也沒有母親消息。但他查出,當年母親出現的最後一個地方是在濱海市的一家酒店,而那家酒店的背後主人便是遲夫人。
徹底清醒的遲暮終於明白,為什麼遲燁可以對他如此冷漠,為什麼遲夫人視他為眼中釘,為什麼他在遲家莊園門口等母親永遠都等不到。
仇恨就像突然燎原的野火,就這樣在遲暮心裡熊熊燃燒,從未停止。
幾個月後,遲暮辭去了在國外的經紀人一職,帶著那份賣身契和已經鋪墊好的人脈關係回國了。
回國那年,遲暮二十三歲,遲樂樂十五歲。
他選擇在遲樂樂舉辦十五歲成人禮那天回國,也就是在那場成人禮上,遲暮遇到了喝多的於闊。
眼前這個妹妹的未婚夫,醉紅著臉央求遲暮帶他離開時,遲暮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想,既然要復仇,那麼於闊便是他對遲夫人報復的第一步。
那晚,於闊強行把他按在床上,幹了。
說是於闊強行,倒不如說是遲暮甘願獻身。
他在國外就聽說了,遲燁和遲夫人想拉攏於氏集團,既然都是棋子,那麼,他寧願這顆棋子為自己所用。
聽到這,於丞的憤怒溢於言表。
他怎麼也想不到,大哥傾其一生去愛的人,竟然只是把他當做一顆復仇的棋子。
剛才對遲暮的情有可原在這一刻心生成怨,於丞滿是憎惡地咬牙問遲暮:「你知不知道,你和大哥的第一次相遇,我大哥喝多了撞到你,那都是他故意的!他從第一眼就喜歡上你,就認定了你,為了你他忍受遲燁多少打壓,你到頭來竟告訴我,你只是把我大哥當成一顆棋子?」
於丞被氣笑了,眼淚從眼眶倏然滑落。
他回想起大哥和遲暮鬧了矛盾,大哥喝了很多酒,回家抱著他,醉著臉說了好多話。
「遲暮,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妹妹,你要我怎麼和她在一起?當年在遲家莊園見到你,我他媽就是故意撞上你,那晚其實我也沒醉,我裝的,但我就他媽喜歡你,所以想干.你.....」
於闊愛他這件事,遲暮從來沒質疑過。
但也正是因為這份愛讓他內心無比愧疚,焚心難受,所以他才會一次又一次想就這麼結束。
他遲暮什麼人?呵,一個從小就擅懂人心,帶著目的權衡利弊的人,他根本配不上闊兒給他的愛。
可於闊就是死心眼,就是傻,怎麼也不肯放過他。
兜兜轉轉,幾經糾纏,遲暮到底是躲不過於闊。
直到那天,遲燁突然要帶他去參加南氏集團組織的項目商談會,遲暮認為,那是他有一次結交權貴的好機會。
他本想接近南庭結識一番,但打聽之下才知道,南庭這人並不像他以前接觸過的權貴一樣。
南庭冷而狠,遲暮知道,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就如同在老虎嘴裡拔毛,他不敢為。
可老天好像永遠會站在最弱勢的一邊,他遲暮不敢攀的,於丞攀上了。
遲暮就這樣等,一直等,等一個遲家得罪於丞的機會。
終於,他等來了。
那是南庭病發消失后,他將於丞被南庭拋棄的消息告訴了遲家每一個人,包括搬弄是非的傭人。他等著南庭回來跟遲燁算這筆賬,只是沒想到晚了兩年。
呵...這也是南庭為什麼會查出,散佈於丞瘋癲消息的人是遲燁。
「瘋了瘋了!你他媽瘋了!」於丞呢喃念叨,他從未覺得遲暮有此時這般瘋癲,顫著腿一步步後退,直至退到南庭懷裡。
而南庭對遲暮的話沒有一絲震驚,反而狠厲道:「你當真以為你做了二十多年的局,最後贏了嗎?我告訴你,並沒有。」
頓了一下,南庭眸光冷沉,續道:「你母親為了十萬塊將你賣給遲燁,這事是真的。你要不信,我這裡正好有一份當年的錄音,我猜得沒錯,這是遲燁留著對付你,害怕你哪天奪了他家產留的後路,只是正好被我查到。」
遲暮抬頭盯向南庭,曾經的優雅從容此時變成不可置信的猙獰。
南庭攬著懷裡受傷大於憎恨的於丞,當初於丞因為謠言受過的傷,此刻像利刃一樣扎在南庭心坎。
他上前一步,逼近遲暮:「你以為遲夫人真當你是私生子才嫉恨你?你又以為她根本不知曉你非遲燁血脈?呵...這一切不過都只是你以為而已。」
「遲燁買回一個非他血緣的兒子,這對妻子來說是侮辱,也是傷害,所以遲夫人才會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就算是拔了你,她也不會痛快。」
「而你的母親,只是順便成了遲夫人泄憤的工具,她背著遲燁與他人苟且生下遲樂樂,這才她最終報復遲燁的手段。」
話音一落,過道的轉角處傳來哐當一聲,是高跟鞋掉在地面的清脆聲。
是遲樂樂,她赤著腳,一手捂著嘴,長發披散著,身上素色旗袍沾染了鮮紅血跡,正驚恐萬分地盯著三人。
只一瞬,遲樂樂轉身就跑。
南庭忙拿出手機:「給我抓一個穿旗袍披頭髮散的女人,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