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搬出謝家
「我能理解。」林芃琬胡亂的抹了一把滿臉的眼淚說,「你將你最真誠熱烈的感情全都毫不吝嗇的給了楊迅怡,到了我這裡你就連愛這樣的字眼都不吝嗇說出口了。謝彬郁,你懂什麼是愛嗎?這跟年齡沒有任何的關係,如果你真的愛我,不會吝於將愛說出口,你只是不夠愛我或者說根本不愛我,所以你覺得羞於啟齒,說不出來。」
「你,」她伸手撫摸在謝彬郁的胸口上,「你把你的心都給了楊迅怡,被迫擠出一個立錐之地來放我,這麼多年來為難你了謝彬郁。」她的眼淚啪嗒一下從眼眶中滾落出來,無措又茫然的搖著頭,「謝彬郁,你,你讓我沒有辦法在繼續愛你了,你讓我再也不敢愛你了。」
她甚至是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就在一個鐘頭以前她還滿心期待的想著謝彬郁會不會給她一個驚喜,會不會將求婚鑽戒藏在蛋糕裡面向她求婚。林芃琬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一個收尾,她不想再看見謝彬郁,只要一看見謝彬郁的眼睛,她就會抑制不住的想起來自己只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跳樑小丑,只是她的母親楊迅怡的一個替代品。
以前在看電視,拍戲的時候只覺得這樣的替身梗可笑又荒唐,她從來沒有想過其實自己也正在經歷這樣的可笑又荒唐。林芃琬甚至是無法想象楊迅怡活著的時候該是怎麼樣的風華絕代,才能死了這麼多年還能讓謝彬郁念念不忘,掛在心上。
可是其實被愛的時候不管是好還是不好,不管你是完美的還是殘缺的都是幸運又幸福的。她活了二十多年好像從來沒有真真切切的被謝彬郁放在心上愛過,謝彬郁該是多麼的恨她怨她害死了楊迅怡,害死了他放在心上很多年的人。
哪怕是她將自己的東西全都收拾好打算離開的時候,謝彬郁都沒有再伸手攔著她。馬渙的車停在樓下,他接到謝彬郁電話的時候就將車從車庫裡開了出來,一見到林芃琬他就立刻下車,「林小姐,來,將東西給我吧,我送你去……」
他說這話的戛然而止,一時之間竟焦灼又尷尬的不知道送林芃琬去哪裡,在他看來謝先生這裡已經是林芃琬唯一的家了。他無措的看著林芃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將這話圓過去了,林芃琬胡亂的擦了一把臉,她一點都不想讓人看出她的狼狽,「送我去學校吧,我住宿舍。」
馬渙記得今天是林芃琬的生日,他下意識的觀察著林芃琬的臉色覺得自己現在說一句『生日快樂』這樣的話實在是不夠合適。明明謝先生上個月還十分高興的跟他說已經知道了林芃琬無名指的指圍,並且帶著他去鑽戒店裡專門定製了一款求婚戒指說打算在林芃琬過生日的時候送給她。
不知道兩個人怎麼鬧得這樣的不愉快,馬渙斟酌著開口說,「林小姐,你身上帶的錢夠嗎?不夠我轉一些過去給你。」
林芃琬扭著頭盯著車窗外,其實她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只是覺得從別墅里出來走到車前的這段路格外的寒冷。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凜冬之時的肅冷,即使外面到了現在還在飄著雪,她都再也感受不到外面的雪到底有多美了。
「馬叔。」林芃琬輕聲說,「謝彬郁對楊迅怡很好。」
馬渙陡然一愣,開車的手都不自覺有些輕微的顫抖,他故作鎮定的說,「啊,謝先生跟楊迅怡同一個學校畢業的,兩個人合作拍戲的時候有些交集,算是前同事了。但是楊迅怡已經故去很多年了。」
「你跟了謝彬郁將近二十年,你怎麼會用『前同事』這樣冷冰冰又疏離的字眼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林芃琬覺得自己的鼻子酸了,她伸手在車窗上擦了一下卻還是很快留下一團霧氣。
原來跟在謝彬郁身邊的人全都知道楊迅怡對於謝彬郁來說是怎麼樣的角色與存在,只有她自己不知道。還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到處跟人說她最愛的就是謝彬郁,當她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真不知道別人又是怎麼看她的,除了覺得她是個傻子以外,應該還覺得格外可笑與荒唐吧。
林芃琬捂著臉難堪又絕望的坐在副駕駛上,她縮成一團悄無聲息的哭了起來。馬渙無措的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哄她,等紅綠燈的時候他掏出手機給謝彬郁發消息:謝先生,林小姐哭了,她看起來真的很難過。我實在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哄她這個年齡段的小姑娘。
謝彬郁一個人站在二樓陽台上訥訥的看著窗外的風景,他看著林芃琬收拾完東西頭也不回的上了車,其實只要林芃琬回頭看一眼就知道他就站在她身後沒多遠的地方。可是他怕了,他從來沒有見過林芃琬這樣崩潰又絕望的時候,他沒有什麼理由再去抱著她,哪怕是林芃琬今天說的話像是針一樣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從林芃琬推開那扇緊閉著的門的時候,他就在林芃琬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再也毫無信任可言。謝彬郁覺得自己眼眶酸澀,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藏在自己衣兜裡面的求婚鑽戒到現在再也沒有理由和借口掏出來戴在林芃琬的手上,他好像把一切全都搞砸了。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當十五歲的他將軟軟的小娃娃手足無措的抱在懷裡的時候,心裏面是那樣的覺得不可思議又奇妙。他從來沒有怨過林芃琬帶走了楊迅怡的生命,因而來到這個世界上這件事情是錯誤的,這是楊迅怡與林思遠生命的延續,林芃琬的出生讓他覺得林芃琬是這個世界上不可多得的美好。
可是當林芃琬越長越大,長的越來越像楊迅怡的時候,他的確是卑劣又可惡的透過那樣一張臉去眷戀生命停留在二十歲那年的楊迅怡。當林芃琬熱烈的跟他表白說叔叔我喜歡你的時候,他的心尖兒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絲難以抑制的悸動,悸動地那一時刻無關乎楊迅怡。
每當他看著跟楊迅怡那張相似的臉的時候,他退縮了。他受林思遠的託付將林芃琬養大,從來都不是懷著這樣的心思,他是真的想將屬於恩師和楊迅怡的孩子養大,哪怕是現在他真的喜歡上了林芃琬。
謝彬郁心裡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想法的時候,慌張又無措,他跑到那間屬於楊迅怡的屋子裡,看著楊迅怡的照片羞愧難當,他對著照片上楊迅怡的眼睛的時候,竟然無法坦白的說出「師姐,我愛上了林芃琬」這樣的話,他只能站在楊迅怡照片前一遍一遍的反思自己,跟楊迅怡、跟林思遠說對不起。
當他一遍一遍的說對不起的時候,腦子裡面卻橫亘盤繞著林芃琬的臉。他不在年輕,甚至是將近不惑之年。可是當沉寂已久的心再次重新燃燒起來的時候,那樣的熊熊烈火幾乎將他自己快要灼傷。在遇見長大的林芃琬之前,謝彬郁曾經想的是他的心好像死了,他好像是再也不會愛上誰了。
林芃琬曾經問他,「好無聊啊,叔叔好像不會愛人,可是你什麼時候才能輸給我呀?」他好像真的輸了,輸的一敗塗地,甚至是毫無反手之力。
林芃琬從謝彬郁的家裡搬出去以後,再大的家在謝彬郁眼裡也成了一棟空落落的屋子。她甚至是已經用自己拍戲賺到的錢開始在外面找房子,她不想再看到謝彬郁,一看到謝彬郁她就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長著一張跟楊迅怡相似的臉。林芃琬甚至荒唐的想她要去整容,整的跟楊迅怡的臉不在那麼一樣,否則她始終都是一個活在楊迅怡陰影之下的可憐蟲。
她曾經毫不保留的去愛謝彬郁,卻沒有得到謝彬郁毫不吝嗇與毫不保留的愛。可是愛情不就是互相饋贈,互相歡喜,讓人高興的嗎?她卻從來沒有得到謝彬郁毫無保留的偏愛,謝彬郁竟然可笑的去用當時年紀小來搪塞她,她從來不覺得愛情與付出跟年齡有關,至少她對著謝彬郁的時候心裏面沒有裝著別人,也沒有將別人可笑的當作是謝彬郁的替身。
林芃琬從學校搬了出去,甚至馬渙問她現在住在哪兒她都沒有如實相告,她不想再讓謝彬郁找到她,也再也不想去搭理謝彬郁。頭腦發熱以後她逐漸冷靜,大概只有『心如死灰』這個詞才能概括她所有的感情之路。她開始抵觸有關於謝彬郁一切事跟人,謝煓煓打電話給她,輕聲細語的問,「琬琬姐,你跟謝先生吵架了嗎?」
她氣到極點的時候還不能冷靜的思考問題,現在冷靜下來以後對於謝煓煓假模假式的問候只覺得可笑,她應該感謝謝煓煓告訴她這個,但是她不能接受謝煓煓所有的小心思與小動作。林芃琬小時候被謝彬郁慣得驕縱又任性,從來不屑於謝煓煓這樣的假招子,也不會忍氣吞聲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那個家裡只剩下你跟謝彬郁,你不該跟我打電話,而是該跟他培養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