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敵人的允許

隨著四人出現，原本緩慢的黃泉之水突然衝天而起，其中攪動著霓虹眾神的孽果，渾濁的河水之中，彷彿有無窮無盡的孽因顯現。

從過去到現在，一位位冤魂惡鬼不得安生，它們如同披著陰影的骸骨，面目可憎，貪婪地沖向四位神佛。

這些骸骨陰影，每一位都不弱於當初上川悠仁從河底中拔出斬殺的那位。

而它們之所以這麼貪婪，是一位壞這裡每一位神佛的功果，它們不僅僅可以從無盡的苦難中解脫，還可以從此享受巨大的福報，甚至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

法善和法明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如果是一般的冤魂惡鬼，就算達到了白銀一星的鬼王程度，也不會讓他們變色分毫，但是這裡不同，黃泉本身就是世間最污濁之地。

黃泉之水能夠和紅蓮業火相生相剋，對於神佛的殺傷力可想而知，他們以前引以為豪的除魔手段，比如八寶經幢，在這種時候使出，恐怕會在瞬間就被污染腐朽，白費功夫。

而且黃泉的危險還不止是在這裡。

雖然白骨菩薩還沒有真正超脫出時光長河，但是祂本身的道果和黃泉相合，藉助著這條從過去流淌到現在的污穢河流，祂的每次攻擊中，都可能蘊藏著時光之力的殺招，一不小心，恐怕就會徹底沉淪。

千葉的化身一步跨出。

手中出現了一盞巨大的馬燈，燈火青藍，光輝雖然不浩大，但是卻清亮無比，即使是渾濁的黃泉之水，都被照得透亮。

一位位冤魂惡鬼在這光輝之中，忍不住舉起手臂，遮擋住眼睛，免得被直接刺傷。

「我乃【黃泉引路人】，自有梳理黃泉，管轄十方惡孽之責。」

隨著千葉話音落下，一位位早已準備好的黃泉鬼婆從河流的各處，撐著無底小船過來，她們手中的船蒿重重地擊打在那些想要躍出水面，拉扯四人的惡鬼身上。

而白骨菩薩捲起的洶湧的黃泉之河，對於她們這種本身就生活在河上的妖魔而言，只是稍微大一點的風浪罷了。

利用黃泉本身的力量來梳理黃泉。

法善法明忍不住點了點頭，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雖然白骨菩薩已經將自身的道果融入了黃泉之中，但祂畢竟不是真正的黃泉之主。

相反，千葉因為神職的關係，再加上御使了黃泉鬼婆一族，對於黃泉的親和力要強於被封印了無數年的白骨菩薩。

「南無無生佛陀，眾生皆苦，不如歸無。」

敞開的封印大門之後，白骨菩薩的聲音再次穿透，激蕩起來不知道多高的黃泉河水浪潮突然向著封印門戶湧入。

黑色的門戶彷彿是真正的空洞和虛無，無論有多少渾濁的河水和惡鬼湧入，都看不見任何蹤影。

巨大的吸引力也讓黃泉鬼婆們撐著的小舟搖晃不已，她們神色艱難地看向天空中的千葉，似乎在等待自己家的老大做最後的決斷。

千葉沒有絲毫猶豫，他一步跨出，落在八百比丘尼所在的小舟之上，將手中的馬燈高舉，洞穿前面封印黑暗，但也只能夠照亮眼前三尺之處。

「進去。」

千葉對著撐船的黃泉鬼婆吩咐道。

這位黃泉鬼婆就是上次載著上川悠仁進入事代主神神域的那位，因禍得福，千葉成為黃泉守門人和引路人之後，收編黃泉鬼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將她提升為自己的親信。

她也名正言順的成為了黃泉第一鬼婆。

「放心吧大人，老婆子我的技術是最好的。」

這位黃泉鬼婆得到了千葉的吩咐，手中的船竿重重插入河底，帶著一邊穩定住船，一邊向著封印之門而去。

她對老唐，藤川雄一，涉谷潔美三人吩咐道，「客官們，接下來的路途可能有點湍急，最好抓穩船舷，不過大家放心，渡過了這段湍急的河流，我們今日之事必然會被無數人傳頌，大家也有無數功德果報可拿。」

法善，法明，無生三位羅漢相繼落入了另外三艘無底船，並且吩咐撐船的黃泉鬼婆跟上。

法明圓潤的臉聽到了前面黃泉鬼婆的話，忍不住笑著說道，「這倒是有慧根的，知道輕重。」

幫祂撐船的黃泉鬼婆知道自己今天客人們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所以即使在危險之中，也笑著開口道，「千葉大人已經將事情給我們講清楚了，今天這個劫難我們黃泉鬼婆一族如果渡過了，那麼以後就不再是妖魔之屬，天生就是陰神之列，所以就算進入阿鼻地獄，我們也要闖一闖。」

法明收起笑意，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阿鼻地獄可沒有前面危險。」

還沒有等他繼續說，四艘小船頓時進入了封印之中，進入這封印之後，原本洶湧無比的黃泉之水也開始變得輕緩起來，甚至出現了能夠讓人過去的灘涂。

千葉高舉著手中的馬燈，雖然祂只能夠照亮眼前三尺之處，但是來過的路都被他照得通透，一位位黃泉鬼婆沿著來路形成了一條舟鏈，彷彿在標記著這段旅途。

那位白骨菩薩呢？

老唐和藤川雄一面帶疑惑，剛剛被封印在這裡面的妖魔，似乎對這麼多神佛親臨不屑一顧，但是僅僅一次出手被千葉打退之後，就偃旗息鼓了？

老唐捏了捏懷中一直在瑟瑟發抖的勘天鼠旺財，「沒出息的。」

千葉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轉頭對老唐說道，「這不是他沒出息，反而是他知道進退，等會兒我們不一定能夠護住你們，只能夠給你們創造機會，你們全靠這隻小老鼠了。」

「這樣啊。」

老唐認識千葉，這隻座敷童子是上川悠仁的式神，現在已經搖身一變，成為通天徹地的大人物了，結合那位突兀將自己拉到此處的無量光王佛，他頓時有了一些猜測。

笑嘻嘻地對千葉這位熟人問道，「剛剛出手的那位是誰？祂怎麼沒有繼續出手了？」

千葉想了想，決定給老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因為等會兒他們將成為這次旅途的主力。

就像是唐僧西行取經一樣，他們這些漫天神佛雖然在後面作保，但最主要的還是要將這幾位凡人成功送入真正的輪迴。

「這裡原本封印著一位菩薩。」

他看向另外一邊，手撥念珠，默然不語的八百比丘尼說道，「這位菩薩可能是地藏王的惡念所化。」

地藏王菩薩惡念，老唐悚然一驚，他最大的依仗就是關帝爺的神降之術，以前面對任何妖魔鬼怪他都覺得自己有一戰之力，但是地藏王的惡念，估計就算關帝親臨也不好使了。

「不是惡念。」本來默不作聲的八百比丘尼突然開口說道，「當初地藏王被阿彌陀佛點化，祂本是阿修羅一族長公主，經過八寶功德池和凌雲渡的洗禮之後，褪去了惡胎，重塑大丈夫圓滿之身。」

「而這惡胎得了幾分靈智，就在凌雲渡中修行成就白骨菩薩。」

原來是地藏王以前的遺蛻，千葉微微頷首，那這樣比地藏王本身要好對付多了。

似乎是看出了千葉的想法，八百比丘尼接著說道，「神君萬加小心，這惡胎狡猾無比，祂雖然一直在展現萬法皆空之理，但是祂之道果絕對不僅僅如此。」

「何出此言？可知道祂的道果還涉及那幾方面的規則？」

千葉認真地詢問道。

八百比丘尼解答道，「這也只是我們的猜測，不過當初凌雲渡乃是眾位羅漢，菩薩捨棄凡胎之所，雖然這些凡胎沒有價值，如同過去種種，隨波而逝，但是這位白骨菩薩從凌雲渡中誕生，恐怕從中也領悟了幾分神妙。」

凌雲渡，眾多羅漢，菩薩捨去凡胎之所，老唐聽得都要流口水了，在心裡大呼佛門酒肉臭，這些羅漢，菩薩的凡胎怎麼說捨棄，就捨棄了？

拿來普度普度他們這些窮人也好啊，弄成現在這個樣子，還從中誕生出了一位不知道什麼樣的妖魔出來。

不過他也明白了八百比丘尼為何神色凝重了，如果眼前這位地藏王菩薩的惡胎真的從凌雲渡中領悟出了什麼神妙，結合無數羅漢，菩薩的凡胎，恐怕自己的小身板根本擋不了半招。

「兩位，那我們為何還要到敵人的主戰場？」

老唐問出了他們這些弱者最關心的問題，一旁的藤川雄一忍不住點贊。

千葉回頭看向三人，解釋道，「你們看周圍的河水和後面的船。」

周圍的河水和後面的船？

老唐和藤川雄一觀察了一下，都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渾濁湍急的黃泉河水變得清澈舒緩了起來。

千葉隨後解釋道，「我們這次進入黃泉，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建立霓虹的輪迴之地，所以我們需要找能夠讓普通人安全進入輪迴的道路。」

「黃泉是必經之路，如果說忘川代表著清洗靈魂對人間的執念，那麼黃泉就代表著清洗靈魂對人間的惡果。」

「惡行之人會在這裡受到懲罰，而善行之人則可以通過黃泉，這本身就是輪迴的規則之一，但是黃泉之水太過於湍急，如果走惡川那一條道路，恐怕沒有多少靈魂能夠度過黃泉，這和我們的目的背道相馳。」

聽到惡川，老唐頗有認同的點了點頭，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和上川悠仁一樣，可以通過因果鎖鏈，將自己的惡孽從河底中拖出斬殺。

即使他當初度過惡川的時候，如果沒有上川悠仁的幫助，也岌岌可危，更不要說那些普通的靈魂了。

「而白骨菩薩的力量可以幫助我們減小黃泉的危害，以至於能夠讓普通人都渡過這裡，當然前提是找到安全的道路。」

千葉看向八百比丘尼，「當初佛門將白骨菩薩封印在此處，恐怕也有這樣的想法吧？」

遠在自己神域的上川悠仁也凝神聽八百比丘尼的回答。

八百比丘尼手中撥動著念珠，過了一會兒說道，「當初白骨菩薩從凌雲渡中誕生，諸多佛祖秉持著上天自有好生之德，於是讓祂鎮守在此處，就是想要利用祂獨特的道果和封印同化這一段的黃泉之路，讓霓虹眾生能夠有一條安全的解脫之路，事成之後，祂自然可以得到大功德，大果報。」

上川悠仁聽到這話之後，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果然不愧是我佛門慈悲。

他算是明白佐藤正義背後那副白骨問佛的圖案緣由了，換成他，他也恨啊。

才誕生就被定性成為『惡』，然後又被封印在此處無數年，本身的道果不得不和黃泉融合，成為佛門一樁大功德的墊腳石。

即使真的成就了這樁大功德，建立了霓虹黃泉，恐怕也和地藏王菩薩一樣，一輩子無法離開黃泉之中。

老唐臉色發黑，「意思是我們現在不得不藉助敵人的力量咯？」

即使同樣的大功德擺在他面前，他恐怕也會立馬掀桌子，有本事大家都不要再做人了。

「南無本師地藏王。」無生阿羅漢在另外一條小舟上低聲頌唱佛號，四艘無底船不知道從何時起就已經靠岸。

千葉將馬燈掛在船頭，為之後的黃泉鬼婆標記，然後率先下船，同時對老唐解釋道，「從我們進來這裡的時候，就在藉助敵人的力量，這個世界哪來那麼多善惡，無非就是利益多少罷了。」

說完，他的目光看向了涉谷潔美，似乎是在提醒著什麼。

藤川雄一經歷過了絕大多數變化，而且也在主神空間通過幾位『同伴』惡補了一下關於幽冥世界的種種理論。

他臉色瞬間變化。

因為黃泉之國是伊耶那美的領土，傳聞之中，即使伊耶那岐這位父神在黃泉之國力量都遠不及伊耶那美。

他們這些螻蟻平時進入這裡，不會引起伊耶那美的注意，但是建立輪迴這種大事，特別是千葉這種神佛進入，必然是會引起伊耶那美的注意甚至是反擊。

但是這位在神話中被描述得惡毒無比的母神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動作？

祂默許了千葉等神佛進入，而且還沒有絲毫阻攔，其目的已經不言而喻了，他的目光也看向了涉谷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