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彼黍離離

第七十九章彼黍離離

兵戎相見，是一場生與死的對決，亦是一次無奈的交鋒。兩個國家本可和睦相處友好安寧，可因為人心的變故而不得不形同陌路。

但既然是天命已定兩者之前只能留下一方，那麼唯有全力以赴方是對對方最大的尊重。

冷黍離的心中即便再不願爭鬥，如今也只能拋下所有，拼盡自己的全力對抗。

兩柄被激發出不同力量的極花劍，擁有著兩種心境截然不同的執劍人，在一次次的碰撞交鋒中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和無比的氣場。

源無式在一旁看著，被氣場所波及只能往後退了幾步，目光卻是停留在這兩人的身上不能離開。

一個冰，一個火，一柄隱藏著冬日飄雪之姿洗滌世間塵埃留下冰清玉潔，一柄則是烈火焚燒之態吞噬一切生靈帶走生生不息。

冷黍離的極花劍隱隱藏華斂巧於拙，所產生出來的劍勢溫婉柔和卻不失剛勁。

反之，慕淵城則是鋒芒畢露劍勢逼人，完全不給對手留下喘息的餘地。

兩人的氣場都太過強大，周圍很快就掀起了一陣陣的旋渦捲起了塵土，源無式將袖子擋在自己的面前心裏面忍不住的想著。

「暗夜自從得到極花劍后，就在探索它的秘密，只為了讓它完全的歸為自己所用。他對極花劍的了解遠遠要比黍離來的深刻，可以說是知道了劍的來歷才能更好的與劍合二為一，所以暗夜使用起極花劍來要更加的得心應手。而黍離只是倉皇之間被逼無奈才拿起了它，相比之下根本就不夠。這劍即便是再具有靈性也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就和一個不了解的人配合的天衣無縫。」

「呵，一個在緊促的時間內拿起不屬於自己佩劍的人，還有這個勝算跟朕斗嗎?」黯霄玄翼將內力凝結在左手掌心，傳至劍刃之上，「冷黍離，你的下場就是滅亡。」

極花劍感受到了慕淵城的內力，發出了一聲劍鳴劍身上的黑色煙霧更加濃密，染上了冷黍離的那柄劍。

很快，繁錦辭夢就承受不了這力量，被逼退了很遠的一段距離單膝跪地吐出了鮮血，伸出手捂著自己的胸口。

而他的那柄劍飛在空中旋轉了幾圈后，插在了地上劍穗纏繞了劍身幾圈，上面的點點光芒也就跟著消失了。

慕淵城從空中緩緩的落在了地上，看著狼狽不堪的冷黍離，眸子裡面儘是輕蔑的神色。

實際上，從用自己的命來換源無式的命那刻起，他就知道再沒有從前的力量了。

而在『飛川岩凰』的那段時日，他日日用鮮血祭劍，則是又一次大大損耗了他的精力。

沒有人知道他的手已經握不住劍柄，可是身為王者有著不可侵犯的尊嚴和驕傲，他絕對會戰到最後一刻。

「該結束了！」

源無式很想上前去幫助冷黍離，可還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腳步，因為冷黍離朝他這邊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這是他和慕淵城之間的對決，慕國和冷國生死存亡的對決，冷黍離也不想讓任何人插手。

槐聆昔說過，他們兩個人到最後只能留下一個人，那麼這一場戰鬥至關重要。

「尚未結束，慕淵城你未免也太有自信了些。」黍離慢慢的站起身來，用袖子擦掉了嘴邊的血漬，「黍離還沒有輸！」

「哦，既然想讓朕送你一程那朕就成全你。」慕淵城一步步的朝著他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用你的鮮血來祭朕的極花劍，也不枉你在這世間走上一回了。」

「慕淵城，我承認你與這極花劍確實是合二為一，運用起來比我嫻熟。」冷黍離走到了極花劍的旁邊將它拔了出來，舉起放在自己的面前，「可是，你忘記了劍是有靈性的，而黑暗永遠都不能戰勝光明！這劍是用上古隕石打造，本就有思想分對錯，而姐姐更是用自己的生命來祭它。我今日就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心有靈犀！」

「冥頑不靈，到地獄去驗證你那所謂的道理和信心。」黯霄玄翼飛身而起，甩劍直逼冷黍離的心口，「這個世間，你不該存在！」

黍離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的內力傳至極花劍上，很快劍身上就出現了一道道白色光影旋轉著向上蔓延。

冷黍離的周圍也被一層層的光環圍繞著，雙腳離開了地面飄至了半空之中。

繁錦辭夢冷黍離，從不敢說對這個國主之位存在眷戀，僅僅有的只是盡心盡責讓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這個責任他承擔至今，始終認為自己是被迫逼上此路，所以從不將自己真正的感情放在上面，也不會耗費心力精力去追隨。

可今日，他明白了冷國對他真正的意義，不是責任不是負擔亦不是冰冷的一座城池。那是一個家，一個有著妻子兄弟家人的家。

唯有守好這個家他才是真正的大隱隱於市，才能讓自己的心真正自由不受拘束。

姐姐，請你幫助黍離，打贏這場對決！我的家人，我想要守護他們！

冷黍離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極花劍感受到了他的心聲也是跟著顫抖了幾下，而他也好像看到了幻化的冷別韻的虛影模樣。

冷別韻雙手疊放在身前，含笑看著他，並沒有說話而是用眼神告訴他，她在。

「慕國主，一個始終將自己放在黑暗中的人是不會得到勝利的，因為你根本就不懂世間真正的情！」冷黍離也將劍指向了他，眸色堅定，「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有陽光到的地方黑暗沒有它的容身之地。」

「一派胡言！」

黯霄玄翼咬牙切齒，手裡的劍逼近他時，卻被一層光牆擋住難以再進一步。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繁錦雲煙，辭夢則實。最後一招，清鋒凈世御文濤！」

周身攪動的氣流頓時就幻化出了無數的劍雨，一陣一陣的朝著慕淵城而去。

「什麼！」

慕淵城頓時受創，跌落在地咳血不止。而冷黍離也是耗費了體內所有的力量，同樣半跪在地上。

「暗夜。」青城酒客再也忍不住了，跑到他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就要將自己的內力輸給他。

可惜，慕淵城攔住了他的舉動，反倒是看著天笑了起來。

「這光明真是刺眼的讓人暴躁，對於一個身處黑暗的人來說，這是赤裸裸的諷刺。天欲亡我，呵呵，呵呵。」

「光明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只是你感覺不到罷了。」繁錦辭夢用劍支撐著自己的身子，站了起來，「自甘墮落，就不要怪上天不公。」

「冷黍離，我承認你贏了，但是朕不需要光明也不會向你臣服。」

慕淵城眸色一變，推開了源無式，從崖上一躍而下。

「暗夜！」

源無式措手不及，手根本就沒有抓到他，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了茫茫雲霧之中。

他，黯霄玄翼慕淵城是驕傲的慕國國主，即便是死也要重於泰山轟轟烈烈，不會給他們來羞辱自己的機會。既然自己的心是黑暗的，那麼就讓他一輩子在黑暗之中沉淪吧。

「暗夜。」源無式看著崖下，泣不成聲。

「源無式，這是他的選擇。」冷黍離走過去，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慕淵城。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對手，也是一個好的國主……」

話還沒有說完，冷黍離又吐出了一口鮮血，身子往地上倒了下去。

「黍離！」

高崖之上，竹思遺獨自一人站在這裡，看著底下深不可測的雲霧，任憑衣袂被風吹得上下揚起。

沒有想到，最終他們還是失敗了，而且他的主子還葬身在了茫茫雲海中不見人影。

「淵，竹思遺會一輩子追隨著你，不管是人間還是地獄你永遠都是我的主子。」竹思遺的眸色沒有變化，靜靜的看著遠處，「你不在，不管是慕國還是夜閣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也沒有我看守的必要了。淵，黃泉路上竹思遺也跟著你一起走，絕不會放著你一個人。」

就在獨立雲容閉上眼睛準備跳下懸崖的時候，一個人飛奔過來抱住了他的身子，攔住了他想要自殺的舉動一起跌落在了地上。

「竹思遺，不要做傻事。你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不是一個被人操控的傀儡。」

秋絢音料到了以竹思遺對慕淵城的忠心程度，定是在知道他調壓之後會跟著一起走，所以她不敢停歇片刻的往這裡趕來。

終於，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總算是趕上了沒有讓他離開自己的身邊。

「怎麼，是你。」竹思遺推開了她，站了起來，眼神冷淡如冰，「誰讓你來的。」

「我若是不來，只怕是今生也不會再見到你了。思遺，你當真就不想為自己而活嗎？」秋絢音站在了他的面前，伸出手牽著他的手，「在你的心裏面就沒有，自己想要的那一方天地嗎？」

「自從進了夜閣，我就沒有了自己的思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聽從主子的安排。如今，主子已經不在了，我亦是沒有存在的必要。」竹思遺推開了她，將自己的手拿了出來，跟她劃清界限，「你現在是卿家尊貴的二小姐，而我只不過是一個亡國人，你我之間早就形同陌路你何必來在意我的死活。」

「你可以不管你自己，但是我卿如璇不可以不管你。」水韻萍影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緊緊的抱著他不讓他掙脫，埋在他的懷裡面，「分開之後的日子裡，即便我們身份上有著不同，可你一直都在佔據著我的心沒有離開過。就算你真的沒有自己的思想，秋絢音也願意陪著你一起找回真正的竹思遺。不在慕國，不在夜閣，僅僅是那個有血有肉的竹思遺，好嗎？」

「你，為何要這般堅持……」

「因為，愛著你的人是秋絢音不是卿如璇，而在你的身邊我只願做秋絢音。思遺，在我還不是卿如璇的時候，是你一直在夜閣之中照顧著我。」秋絢音的眼淚將他身前的衣裳打濕了，可還是不鬆手，「哪怕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動不動就會冷言相對，不留情面的指責。不求你要對我有感情，但請你不要離開為自己而活，好嗎？」

「誰說，我的心裡，沒有你。」獨立雲容也伸出手緊緊的抱著她，靠在她的髮絲上。

積壓了許久的情愫，總算是在今日向夢縈於心的女子表白了，在高崖上相擁而立的兩個人未來會如何發展都不可知。

但起碼在這一刻，秋絢音和竹思遺等待了那麼久的感情，終於有了完美的結果。

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季憐亭的住處

原淺熙不知為何莫名的心悸，腦海裡面竟浮現出了季憐亭渾身血紅的畫面，一時之間驚嚇過度小腹開始劇烈的疼痛了起來。

府裡面的人一下子就慌了，不停的在房間裡面進進出出，好在產婆早就在府裡面備下了不至於差到了極點。

「夫人，用力啊。」

一聲接著一聲痛苦的吶喊聲，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心緊緊的揪了起來。

原淺熙的額頭上不停滲透出巨大的汗珠，只感受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貫穿了全身。可她咬牙堅持著不讓自己昏過去，一定要親眼看著孩子平安的出生。因為季憐亭答應過他會回來，她也一定要和孩子一起等著他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劇烈的疼痛讓淺熙一度的想要昏厥，點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緊緊抓著她的手給她力量。

「淺熙，我在這裡，你一定可以的。我陪著你，你一定行的。」

季憐亭現在不在，唯一能陪著淺熙的就只有她了。

那些丫鬟們也自是著急的很，這老爺又不在府裡面，這夫人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夫人，看到孩子的頭了，就快出來了。」

隨著最後一聲拼盡全力的痛苦嚎叫聲，緊接而來的是孩子初到世間嘹亮的哭啼聲。

花曳蝶舞的衣裳已經全部被汗水給濕透了，而髮絲也都凌亂的黏在了臉上，但當她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心總算是放了下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她已經，筋疲力盡了，想好好的休息。

等醒來之後，她希望看到的是季憐亭回來了，抱著他們的孩子坐在床榻旁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