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放假
杭城回溫城的路程大約三個小時不到，大家在車裡都說說笑笑，都沒感覺到無聊，只有坐在老陳旁邊的張旭不大自然，吭哧吭哧的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著老陳的土味聊天。
老陳見張旭這樣扭捏，聊著也沒勁，就把話題帶到了方明遠的身上，笑著問道：「小明，這幾天賺了多少錢啊，這兩條煙也不便宜，大幾百呢。」
正在跟陳雅歌吹牛逼的方明遠大大咧咧的回了一句：「沒多少，就萬把來塊吧。」
他說完后，老陳還沒多少反應，坐在後面熱臉貼林清揚屁股的許向文就冷笑一聲，低不可聞的啐了一句：「吹啥牛逼呢。」
大家都還停留在學生的身份上，沒把自己當成大人，只覺得賺錢是父母的事情，現在聽到方明遠說自己賺了萬把塊，根本不信，甚至還有些酸，老陳倒是瞄了一眼方明遠，看他神色自然，不像說謊的樣子，連自家女兒的表情也很淡然，心下就信了八分了。
「我跟陳叔說話呢，你小孩子插什麼嘴？」方明遠斜睨了他一眼，譏諷道。
「你.....」被嗆了一句的許向文覺得相當難受，憋了半天，才低不可聞的又說了句：「你要是賺萬把塊，我就吃屎，吃全溫城的屎。」
聽到他這麼說，前面的張旭跟旁邊的陳雅歌都是「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也許覺得有些不大好，陳雅歌捂著嘴努力的憋著笑。
「你踏瑪到我這裡騙吃騙喝了啊，諾，自己看，也不用吃溫城的了，我就給你弄一點，正好我這兩天腸胃不舒服，有些拉稀，你好咽一些。」
方明遠一邊翻著包，一邊扭著屁股，瞅著目瞪口呆的許向文，哈哈大笑。
也許是覺得有些噁心，旁邊陳雅歌翹著嘴，拍了一下方明遠，讓他不要這麼噁心，不然等會兒到家自己老媽做的好吃的，就沒胃口下嘴了。
老陳倒是覺得方明遠有趣，性格上有些像方康順，但是又不同於方康順的圓滑，該張揚的張揚，該裝慫的時候就裝慫，前後左右拎的清，圓滑的像個泥鰍，聽到他在調侃許向文，作為長輩不好嘲笑，也是使足了勁憋著。
林清揚也有些吃驚，她只知道遠方奶茶好喝，但是萬萬沒想到也是個搖錢樹，居然這麼掙錢，看了一眼方明遠，打趣道：「方老闆生意做這麼大，不知道我能不能去你那裡打工掙點生活費啊。」
「行啊，送外賣的腳蹬子還有一輛，你過來正好。」方明遠沒拒絕，林清揚要是來了，就跟自己的表哥搭夥去送外賣，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送外賣林清揚是肯定不會幹的，故意賣了個萌，說道：「我看你那裡有奶茶師了，但是缺個收營的吧，又做奶茶又要收錢找錢的也不衛生，我可以過來收營啊。」
聞言，陳雅歌微微皺了下眉頭，也沒說話，只是嘟著好看的嘴瞅著方明遠，幸好林清揚的聲音低，老陳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開車上，才沒察覺，要是聽到了，說不定就要覺得方明遠跟林清揚有一腿了，因為就連老陳都覺得林清揚有些妖，一般男的拒絕不了。
「陳雅歌是老闆娘啊，想進奶茶店要問她啊，我就負責外賣的，店裡我不管的。」方明遠笑嘻嘻的摸了一下陳雅歌的頭，隨意的扯了一句，懶得搭理渣女，以前怎麼耍自己的，現在都還歷歷在目呢，白嫖是沒問題的，要佔便宜，那可不行。
林清揚聽見她這麼說了，也尷尬的笑了笑，重新縮回到了座位上不說話了，要她跟陳雅歌開口是不可能的，到了現在，就連傻子都看出來陳雅歌喜歡方明遠了，方明遠以前又喜歡自己，哪有引狼入室的呢。
車廂里，隨著一群人的沉默，慢慢的也就陷入了寂靜，這種寂靜過了兩個多小時，才被陳雅歌伸著懶腰給打破了：「終於到家了，還是溫城的味道好聞，杭城都是陌生的味道。」
張旭率先下了車，禮貌的跟眾人說了再見后就離開了，他家住在永東路的老房區，都是70年代的自建房，家裡有些簡陋，自卑的也沒好意思開口請大家去坐坐，看的方明遠不住的搖頭，老張的心理問題有些嚴重，自己也要想個辦法將他拉出來，老是這樣也不是個事。
接著送走了許向文跟林清揚后，老陳突然接到了區里的電話，電話里讓他趕緊過去開會，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一樣，他無奈，只能將方明遠跟陳雅歌放在了步行街的路口，又叮囑方明遠將陳雅歌送回去后，才開車離開了。
溫城的大馬街跟二十年後的大馬街沒什麼變化，依舊是人來人往的熱鬧，要是真讓方明遠說出哪裡有些改變的話，就是旁邊的樓層高了，馬路更寬了，他以前離開溫城后，也就沒回來看過了，現在看著眼前的大馬街，滿是回憶。
「小明，給我買糖人。」
方明遠想著想著，就被陳雅歌開心的叫聲也打斷了，循著聲音看去，陳雅歌正站在一個老人家的攤前，看著栩栩如生的糖人咽著口水呢，捏糖人也是溫城一項文化了嗎，後面好像也申遺成功了，具體哪一年，方明遠倒是不記得了，只知道小時候這玩意兒賣一塊錢，二十年後，還是賣一塊錢。
「多大了還玩糖人，我沒零錢。」方明遠嫌棄的道，不想買，他包里都是整的，也沒
零錢，可能就算有，他也不買，糖人棍子上都沾著糖，拿完如果不洗手的話，就會黏糊糊的。
「我有呀。」陳雅歌從包里掏出了一塊錢，遞給了方明遠。
「是不是傻，你有，為啥不自己買，要我給你買。」方明遠更加的嫌棄了，餘光撇過陳雅歌的臉，看見她翹著嘴，無奈的嘆了口氣：「買吧買吧，老闆多少錢。」
「哼。」陳雅歌得意的一甩馬尾辮，兩人相處久了，她的小性子越來越多了。
「你要吃不，小明。」陳雅歌嘬了一口糖人，獻寶似的在方明遠面前晃了晃，問道。
「卧槽，這糖人他們都是拿來玩的，你踏瑪咋給吃了？你沒看他們都是拿來玩的嗎，不能吃的。」
方明遠看見少了半個頭的「孫悟空」，一臉的懵逼，故意嚇唬道，其實就是麥芽糖，也就偏偏傻乎乎的陳雅歌了。
「啊？不能吃嗎？」
陳雅歌也嚇了一跳，就想把它給扔掉了，卻又看見前面的小孩拿著一個「豬八戒」，咔嚓一口給吃進去了一隻胳膊后，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笑著就追了上去，輕輕的拍了他一下，看到方明遠的短袖沾了些灰塵，又給他拍了拍灰，才重新挽著他的手走了起來。
正巧，方康順跟街道的幾名工作人員笑著走了出來，一出來，就看見了挽著方明遠的陳雅歌，爺倆沉默的對視了一眼，隨後一左一右的分散離開了。
陳雅歌的行李都還在她爹的車上，方明遠給她送到她家樓下后，又婉拒了陳雅歌上去坐坐的邀請后才離開了這地方，上去坐坐的話現在還不是時候，畢竟兩家有些差距，也不是說他自卑，就是溫城這地方門當戶對的觀念挺重，到時候上去了碰見家長，真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的話，他也不想讓陳雅歌為難。
.......
「媽，開門啊。」方明遠敲了半天沒見開門，心裡有些奇怪，難道老媽不在家？於是又試著換了個喊法：「燕子，開門啊燕子。」這是老爹方康順經常叫老媽的小名。
「吱」的一聲后，門就被快速的打開了，方明遠剛側頭撇了一眼，馬上就扔下包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喊：「媽，對不起，我錯了，打擾了，我走錯門了。」
夏玉燕拿著雞毛撣子就追了出來，罵聲頓時傳遍了整個樓層：「狗東西去了杭城沒幾天，讀書不咋樣，沒大沒小學的倒是挺快，你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
兩母子鬧的雞飛狗跳的，直到周圍的鄰居出來拉架后，挨了幾下的方明遠才聳拉著腦袋被夏玉燕給帶回了屋內。
「媽，我給您捶捶腿。」
方明遠一看見夏玉燕坐下了，舔著臉就上去給她捏起了肩膀。
「哼，我不是你媽，我沒你這麼厲害的兒子，我給你錢是讓你上學讀書的，買手機是讓你方便聯繫的，不是讓你做生意出幺蛾子的。」夏玉燕不領情，繼續冷著臉。
事實勝於雄辯，方明遠也沒跟自己老媽爭辯，扯過背包打開，將裡面的那一沓鈔票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后，夏玉燕才停止了嘮叨，眼睛死命的看著方明遠。
「錢哪來的？」她問道，語氣有些擔心。
看到自家老媽有些擔心，方明遠稍微坐的端正了一點，將奶茶店一五一十的跟自己母親說了，還信誓旦旦的讓他打電話給同學求證，看他這幅樣子，老母親才放下心來。
「我們家不愁吃不愁喝的，就想你安安心心讀個大學，心思還是要放在學習上，不要做了奶茶店就荒廢學業，知道不？」
夏玉燕也沒轍，隨著年齡的增長，自家兒子也越來越不受控制了，與此同時，她也感覺到了一點點的挫敗感，兒子長大了，自己跟老東西也沒用了，兒子十幾天掙的錢，比老兩口一個月加起來掙的還多。
不一會兒，老陳就回來了，剛進門就特意往方明遠這瞧了一眼，方明遠收到了老父親發出的信號，也不聲不響的坐到了他的旁邊，兩父子誰都沒有主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