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之後丁瑤又旁敲側擊的問了聶清遠，聶清遠也只知道庭宴眠沾染魔氣之後一直在閉關。千年前進階大乘期后，順利地清除了魔氣，但也極少露面。只有在靈州大陸百年大比進前三的弟子有機會被長老帶去見其一面，希望能被他看上，收為徒弟。

太衍宗因為連續出現兩個沾染魔氣的弟子，人心動蕩不安。前任掌門繼任后，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宗門名字改為太行，整頓一番后，擴大宗門範圍，將二十年一選弟子，改為三年一選，同時改了招選規則。

丁瑤有些躁，要是庭宴眠真因為她不能飛升，那她罪過可就大了。

不行，太行宗的弟子招選她要去，最好能想辦法入太衍峰。

接下來直到招選開始那天，丁瑤對治療異常配合，並積極收集太行宗弟子招選規則。

當天一早，丁瑤和第三次參加的祁東結伴前往太行山的凌雲峰腳。

入選規則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只需在五天之內爬完盤踞在凌雲峰的九百九十九個石階即可。

但這階梯卻不是那麼好爬的，越往上，伴隨的威壓越大，金丹期行到最後要承受化神期的威壓，能不能站穩都難說，更何況行走。

而且，每過一百層階，階梯腳下的環境就會變幻，或是如處高山之巔，搖搖欲墜；或是如處海上浪尖，風起浪涌；或是懸於凜凜崖邊，一行之差，便墜萬丈深淵。

最後九十九階最為艱難，名為問心路。世間榮華，人心皆有欲，若生妄念，對不起，下次請早。

五天時間一到，太行宗的修士就會出現在山頂的傳送陣上，帶著新弟子前往宗門。

祁東四歲的時候爬到第兩百二十一階，累了爬不動被送下來了。七歲時爬到第三百八十二階，餓了，自己跑了下來。

所以，此次參選，祁合歡不僅給他備了登山棍，還向聶清遠借了個儲物袋，裝好五天的口糧讓他帶著，此外又將一包袱零嘴在他胸前。千叮嚀萬囑咐，實在爬不動了就躺著，休息一下再走，一定不要自己跑下來。

丁瑤看著直入雲端的山峰，想了想自己的身體情況，備了一份和祁東一樣的裝備。

想要入太行宗的人很多，但參加招選的人卻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不過十歲的小孩，再大一點的只有零星幾個，丁瑤算是裡面拔高的。

為何都是孩子？

三年一選，對於任何一個宗門甚至普通人來說都過於頻繁，所以導致有點天賦的早就進宗門了，即便不是太行宗，也有其它宗。沒天賦，對求道的心也不堅定，試過凌雲峰一次自己就會放棄。那幾個年長些的，都是因為不死心，想再試試。

有意思的是，但凡在凌雲峰踏上九百層階，即便沒登頂，下來之後就會被各宗門搶著要。

凌雲峰腳下並無太行宗弟子維持秩序，眾人聚在山腳等待凌雲梯出現。

約摸到卯時，一陣濃霧突起，很快又散去。

丁瑤看了看周圍，只有她一人，重重疊疊的樹木簇擁著望不到頭的階梯從她腳下延伸。

丁瑤沒有猶豫，直接踏上去。

濃霧出現的時間只是幾息，即便是凌雲峰整個山峰由階梯圍成，但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同時將數千人轉移分散開來，並恰好放到階梯前，哪怕是幾經渡劫期的她也不能保證做到。

所以眼前這個，只能是幻境！

不過，好像知道這點也並沒有什麼用，該爬還是得爬。

丁瑤撐著棍子往上走，邊走邊數台階，數到九百九十九時，眼前豁然一變。

天地皆白，雲霧繚繞，四周皆空，石階未見，唯有腳下的石盤清晰可見。

石盤形狀似圓，約有四丈，刻著紋路及咒文，丁瑤細看后覺得眼熟，繞著石盤走了幾步，確定腳下的石盤就是一個大型傳送陣。

來之前做好翻山過海累成狗的丁瑤有些不太敢信：她這是登頂了？現在弟子招選這麼隨便的？

之後陸陸續續吐著血、撐著棍子上來，一到石盤上便開始躺屍的新弟子，讓丁瑤又有些動搖，也許凌雲梯真的很難走呢？

不過，看了看地上躺著休息的三四個不滿十歲的孩子，丁瑤覺得他們純粹是爬累了而已。

前四天幾乎都是丁瑤一個人干坐著，最後一天才陸陸續續上來這幾個人。

祁東最後一個上來，看到丁瑤，抱著她的腿就開始哭。

丁瑤有些無措，干過那麼多人，小孩還真就沒帶過，只能拍著對方的背，生硬的哄著：「乖，別哭了，我這裡還有些吃的，要不要吃點？」

不說還好，一說其它四個全都哭起來了。

結果就是丁瑤貢獻出所有食物，五個小孩圍成一圈，吃著東西問丁瑤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

其中包括但不限於「女孩子成仙之後仙人可以娶很多個相公嗎？」「姐姐你這麼老了還來參選啊？」「姐姐你嫁人了嗎？」

丁瑤只能微笑，現在的小孩真的是天真可愛又活潑啊。

看著出現在石盤上的太行宗修士，丁瑤大鬆一口氣，同時不由思考，明明她輕而易舉的過了弟子招選，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覺得欣慰，甚至還有點想滅宗呢？

令人意外的是，祁東被測出了天品火屬性單靈根的資質，而她則是中品火木靈根。

修者的資質一般分為上品靈根、中品靈根、下品靈根三個層次，其中靈根的五行屬性越純、越單一，資質越好。

這具身體的資質不算好，也不是很差，很多人只有下品四靈根、五靈根，像這些資質的人，窮其一生，最多練氣三層，無法再進一步，只能當個普通人，偶爾做一做得大機緣一步飛升的夢。

天品靈根超出一般人範圍，被定義為天才，更何論祁東還是單靈根。

這是修真者資質的頂尖範圍，足以讓任何人趨之若狂，無論去哪個宗門都能被各位長老爭搶者收為真傳弟子。

她不認為祁合歡不知道祁東的資質，但是明明祁東可以靠資質進太行宗，她為什麼還要讓他過弟子招選，難道只是為了鍛煉心性？

當看到隨著一眾聽說出現天品單靈根弟子來湊熱鬧的長老而出現的夢幻獸時，聯繫弟子招選的凌雲峰石階，丁瑤覺得她悟了。

夢幻獸最為擅長勘破人心，製造幻境，這也便算了，最令修者恐懼的是，對方會利用人心中漏洞製造足以以假亂真的幻象，讓修士死於自己手中。

即便是修為天花板的渡劫期修士都不會去輕易招惹高階夢幻獸。

同樣的，若是能被夢幻獸認可，讓其為己所用，那必將是修真路上的一大絕殺利器。

但是，讓靈獸認主，極為艱難，她修鍊這麼多年，哄過那麼多隻靈獸，沒有一隻是騙到手的。

丁瑤猜測祁合歡肯定知道些什麼技巧能使夢幻獸認主，所以讓祁東再三參與太行宗弟子招選。

不過，太行宗居然能驅使一隻夢幻獸為宗門添磚加瓦，厲害了！

丁瑤看到站在聶清遠肩膀上胖得都看不到腿的夢幻獸，想到自己以前的經歷，有些為太行宗心疼，也不知道宗門費了多少極品靈石供養這隻花里胡哨的長毛豬，胖成這樣，怕是投入不少。

不對，這隻夢幻獸頭上這朵流光溢彩的黑色六瓣花她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

草！是那隻豬！

丁瑤猛地移開視線，不過已經晚了。

夢幻獸對上丁瑤視線，立刻從聶清遠肩上跳下來，飛奔到她身旁，後腿站立，伸著前腿往上蹦，兩隻圓眼泛著水光，身上的肉一顫一顫的。

丁瑤目視前方，絕不低頭往下看，同時腳下神走位，有意卻又似乎是不經意避開夢幻獸的觸碰，心裡在吶喊：走開啊！我不認識你，你不要湊過來，我只是個窮光蛋！沒有極品靈石，也沒有天靈地寶，更沒有高階靈草靈果，供不起你的口糧，不配跟你交朋友啊！你不要圍著我！

「嚶嚶！」夢幻獸見丁瑤不理自己，焦急地叫喚起來。

立刻便引起了在對祁東進行圍觀的太行宗長老的注意。

修真之人，除非大限臨近，不然容貌都是保持在鼎盛時期，當然，也有那種為了使自己看起來更有親和力和說服力，用靈力將自己容貌維持在中老年狀態。

來的人外表年齡各有不同，但身上的氣勢，無一不是在金丹之上。

擎蒼峰峰主寧鶴長老摸著自己的白鬍子，皺眉：「雖說護宗獸對心性堅定之人有所青睞，但對人如此熱切還是頭一回見。」

聶清遠倒是頗為欣慰，立刻開口道：「許是此人的心性極為堅定，引起了護宗獸注意。畢竟能在兩個時辰內便走完凌雲梯的人，迄今為止也只她一人。」

「用水月鏡回溯她登天梯的過程不就知道了，這天品靈根弟子我便帶回赤火峰，想來也沒有哪個身份比我赤火峰真傳弟子更適合他。」說話的是身著紅衣長相頗具有攻擊性的赤火峰峰主古韻月，此行她唯一目標是天品火靈根的祁東，沒有興趣在別人身上浪費時間，說完便想拉著祁東離開。

聽到她要把天品單靈根的弟子帶走，來的幾位長老頓時急了，也不管什麼護宗獸。

寧鶴長老上前擋住她的去路，「韻月，你這不太好吧。」

在場其他兩位也跟著出聲，縹緲峰峰主道：「是啊，韻月峰主，雖然你在火屬性功法上面的造詣在太行宗屈指可數，但是我縹緲峰主要習的是劍，又不是五行術，什麼靈根沒有太大區別，更何況這孩子可是天品靈根，在哪一方面都是極其有悟性的。這太行宗又不是只有你一人缺弟子，我們也缺得很。」

練器峰峰主比較急，「我練器峰多少年沒有過新弟子了，好不容易出現個資質高的，古韻月，你這是要斷我傳承啊！」

「啊呸！」古韻月毫不客氣，指著練器峰峰主大罵，「你個死不要臉的，他縹緲峰練劍要根骨好的我可以理解，但練器跟資質有個屁關係。之前那個叫馮什麼來著的，他天品金靈根資質在你練器峰待了三年又三年，不還是連個火都控不好嗎！轉去雲澤峰不過兩年，就感悟到了劍意，你還有臉跟我要徒弟？再說了，這裡不是還有一個心性出眾的嗎？雖然靈根差點，但心性如此絕佳，悟性肯定不會差到哪去，接你的傳承正好！」

眾人的目光不由集中在試圖遠離夢幻獸的丁瑤身上，丁瑤則看向了正在開啟水月鏡的修士許文允，她也想知道她的入門測試有沒有問題。

負責接送弟子測試靈根的許文允對於長老之間的爭鬥見怪不怪。每次招選出現個天賦好的，他們總要來上這麼一回，在四人爭吵時就已經開啟了水月境。

凌雲峰的幻境他們外面看不到，只有在弟子招選結束后被選為真傳弟子的人，才會有師尊通過回溯來看他們表現，像丁瑤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所以，許文允不由看得仔細了些，但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不由將鏡面轉向幾位新弟子，問道：「你們登的凌雲梯也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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