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機
咕嚕嚕……
楚微嚇得一口水吸進鼻子里,直接往咽喉嗆往肺腑鑽,鋪天蓋地的難受讓她下意識往水面上撲騰,剛剛冒出水面深吸了口氣,她便看到不遠處有黑衣人站在一艘船上提著一顆日光珠在湖面上看。
楚微猛地又沉下水底,結果剛剛那個男人已經游到了她眼前。她轉身就想遊走,嗓子里被水嗆過的那種痛,沒有氧氣的窒息感洶湧般朝她襲來,讓她逐漸脫了力氣,她不敢往上,往上是死路一條,就只能憋著憋著,憋到頭腦暈眩,眼前發黑。
樓時淵已經撿到了他的『逢機』,原本他想直接上船去,畢竟湖裡有沒有人這件事跟他沒多大關係,就這麼個柔弱姑娘,也礙不著他什麼事,但看到正在往遠處遊走的女人慢慢往湖底沉去的時候,他皺了皺眉,彷彿能窺見對方纖瘦婀娜的身體被泡到發脹發爛最後難堪地漂浮在湖面上。
楚微正要升出水面去吸一口氣,猝不及防就被拎到了船板上,身體墜地,她驚了一跳,一邊咳一邊問:「做……做什麼?」
樓時淵覺得她事真多,不耐煩地看她,一眼瞥見對方那緊貼在身體上如同無物的白紗,樓時淵猛然紅了一張臉,頓時慌張地罵:「不知廉恥!」
楚微很懵,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還未等她發問,一件裹挾著熱氣的外裳兜頭就給她罩了下來,那熱氣裹挾著濕漉漉的水撲到她臉上,激得她瞬間紅了臉,渾身戰慄不止。
楚微心裡發癢,骨頭酥軟,她原本是坐在地上的,這會兒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她本就被『煉藥期』刺激得十分情動,哪裡經得起這麼一件男人衣裳,楚微咬牙伸手想將衣服拽下來。
「你做什麼,你一個女子怎可在男人面前這般——你把衣服穿好!」樓時淵話說到一半就見楚微居然將衣服拽了下來,露出白皙纖長的脖頸,他瞬間爆炸,怒聲吼她。
楚微這會兒哪裡聽得到他說什麼,她現在全身都發熱,衣服被拽下來依舊不管用,還是熱,還是滾燙,她覺得自己要死了,這是比在水下窒息還要難受的感覺,她想跟人求救,抬眼之際卻見身前男人只著黑色貼身長衫,濕漉漉的水將衣衫貼的更緊,利用花燈月色的流光勾勒出他修長強勁的身形。
楚微費勁地咽了口口水,艱難地想將自己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可她做不到,沸騰的熱氣,來勢洶洶。
樓時淵對上楚微灼熱滾燙的視線。
「你——唔!」
樓時淵剛剛冒出個音節,對方便猛地撲上來,將他的唇堵了個嚴嚴實實,柔軟纏綿的觸感讓他猛然瞪圓了一雙眼睛,全身上下瞬間僵硬如鐵,背脊綳直,連呼吸都全然忘卻。
清心寡欲了近二十年的西仙源少主,生平頭一遭被一個女人如此對待,他下意識地想推她,可抬手就碰到她滾燙的身體,樓時淵腦子裡瞬間炸出了煙花。
她身上濕漉漉的衣物被滾燙的體溫蒸騰得濕熱黏膩,樓時淵被她推著往後,跌坐到後面的竹椅上,船內燃著的驅蚊所用的香又甜又黏,熏得人頭腦發暈,腳下輕飄飄的,如同置身雲端之上。
她在他身前,拙劣的親吻有種詭異的勾人,樓時淵不知是動不了,還是不想動,平生頭一回輸的這般徹底,連反抗都沒有力氣,只覺得心肝脾肺全被人掏走。
下一秒,那雙柔弱無骨的手伸進了自己的衣領,往自己的皮膚上貼去,樓時淵呼吸凝滯,沸騰的熱氣衝上大腦,身體緊張的反應讓他下意識抬腿,猛然一腳就將身上的人踹了出去。
啪!
咚!
船身被撞出一個窟窿,剛剛的人掉入水中。
樓時淵劇烈呼吸著,慌張無錯地坐在椅子上,隔了幾秒才被外面一陣「有人掉水了!」給驚醒,他縱身再次跳入湖水之中。
楚微是被疼醒的,她覺得自己的肚子彷彿被人用巨錘輪過一遍,呼吸重了都能讓她死去活來一遭。
「姑娘,您醒了啊。」楚微還未睜眼,就先聽到溫柔女聲。
楚微下意識地瑟縮,一不小心牽扯到肚皮,又將她疼了個齜牙咧嘴。
「姑娘,你沒事吧?」
楚微這才睜了眼,看清了眼前正在說話的女子,對方梳著雙環髻,穿了身黃裙,臉上的笑又甜又嬌,沒有半點惡意。
她抿了抿唇,問:「你是?」
「我叫小橙,是少主派我過來照顧您的。」小橙笑著回了話,轉而又問她,「姑娘,你餓不餓?有什麼想吃的嗎?我去叫廚房準備。」
楚微舔了舔嘴唇,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睡在柔軟錦被中,眼前是精緻奢靡的房間,跟她以往所住的地下石牢完全不一樣。
面對這來歷不明的殷勤楚微有些慌張,「你們,少主是誰?」
她這短暫、單一的一生里,認識的人屈指可數,她可以確定自己不認識什麼少主。
小橙訝然地睜大眼睛:「啊,姑娘你不認識我們少主么?我們少主就是西仙源少主啊,西仙源你知道么?」
小橙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看向楚微的眼神一時間多了點複雜。
楚微沉默片刻,在心中默念西仙源這個名字。
她先覺得這個詞有點熟悉,半晌后猛然想到她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地兒。
早先她在來沃洲城的路上,聽楊鷙跟別人聊天的時候提起過這個名字,當時她被關在鐵籠子里,被一層黑布遮著,見不到一絲光亮,跟楊鷙聊天的是個男聲,當時對方提到西仙源的樓宗主不會參與這次競拍,因為樓宗主曾經對一個鼎爐體質的女子有過一段情,這次的拍賣品中有她這樣與鼎爐體質相似的葯人,樓宗主不過來砸場子都是好的,怎麼會來參加。
楚微眼睛亮了起來。
「我們少主將你從勒溪湖裡救了上來呢。」小橙在旁邊道。
湖裡!
楚微坐到床上,雙手抓緊錦被,昨天晚上湖裡那個穿著錦衣的公子,那雙黑色的眼睛,還有……楚微腦子裡閃過了香艷的一幕,她深吸了口氣,內心狂跳不止。
「姑娘,你有想吃的嗎?我給你準備一點粥可以嗎?」小橙越看她越覺得她獃獃的,長相么是挺好看,但怎麼看怎麼像根漂亮的木頭。
楚微啊了聲,而後恍然般點頭:「行,好,謝謝你。」
「公子有吩咐,這是我應該做的。」小橙說完便俯身往後退去,走出門外。
楚微看著她離開的步子,唇角輕輕上揚。
這是否就是楊鷙說過的,天無絕人之路?
她從魔窟逃出來,以為前方的路勢必艱險無比,可眼下她才知,只要逃出來,只要活下去,世間處處都有生機。
就在她思索之間,外面突然響起嘭的一聲。「你們幹什麼啊!」小橙的驚呼聲響徹小院。
楚微唇邊好不容易揚起的笑,在頃刻之間消散得一乾二淨。
她屏住呼吸,慌張地在房間內掃視,旁邊的窗戶能窺見一片明亮的光,她翻身站起,才剛剛動了一下,就牽扯到肚皮,疼得她眼前發黑。
可她不敢停下,她忍著痛跑到窗邊雙手扒在窗框上,一條腿還沒來得及翻往上跨,還沒翻出去又是嘭一聲,木門被直接踹開。
「昨天被時淵哥哥抱回來的女人就是你?」又嬌又尖的嗓音刺的人耳膜生疼。
楚微一條腿跨在窗台上,動作十分不雅。她看著這個破門而入的姑娘,有點懵,呆愣愣地問:「什麼?」
張媚媚惡狠狠地盯著楚微,她怎麼都沒想到昨天才用一副對美色不為所動的口吻說劍最重要的樓時淵,在她離開之後,居然抱著一個女人回了西仙源,而且只用了一夜的時間就傳到整個沃洲城人盡皆知。
她的好姐妹暗戳戳來問她,被樓時淵抱回去的那個人是不是她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懵的。最後好姐妹看出了她對此並不知情,看向她的目光里多同情啊。
晚上跟她出去游湖,結果抱回去的居然是另一個女人。張媚媚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般丟臉過。
可恨,可恨至極!
「昨天晚上你跟蹤我們了是嗎?看著我走了之後,你就出來勾引時淵哥哥!」張媚媚手裡拿了根長鞭,她怒吼著揮手就是一鞭子抽到楚微身上。
她用了十成的力氣,楚微直接被她從窗邊抽到地上,右手胳膊上的衣裳布料被抽破,浸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啊!」小橙是被兩個小丫鬟按在門口的,她看到楚微躺到了地上,頓時大呼出聲:「張小姐,你做什麼?!這位姑娘是我們少主的客人!」
「客人?」張媚媚狠狠地朝她看去,「床上的客人是嗎!」
小橙被張媚媚尖銳的嗓音跟扭曲的表情駭到,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從小到大就沒人敢這麼對我!」張媚媚又叫嚷一聲,揚鞭抽到楚微的背上。
楚微咬緊牙將劇烈的痛楚全部吞回肚子里,雙手緊緊地捏緊成拳,在張媚媚下一鞭到來之前,她埋著頭用力吐出一句:「我……沒有!」
「你說什麼?」張媚媚揚鞭揮下,這一鞭直接抽到楚微後頸處,沒有衣裳的遮擋,那塊皮肉鮮血淋漓地綻開。
「啊!」小橙在外面尖叫出聲。
張媚媚眼睛眯了眯,她突然覺得剛剛沒抽准地方,「你是拿那張臉勾引人的吧。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