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許先生！」絡腮鬍子的頭，突然從樓頂蘇家的窗子里探了出來，沖著他焦急的喊道，「蘇家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你能上來看看嗎？」

許軒哲的心一緊，好像被什麼狠狠的擰了下……。

再說，蘇琅抱著程宇棠給她買來的衣服，重新回到浴室，剛打開花灑，正準備接著洗澡時。

「叮叮噹噹……」從她掛在門后的購物袋裡，傳來一串簡單幹凈的鈴音。

是程宇棠的手機。

這男人，怎麼連手機也一起留給她了？

難道，這個時候打來，是他在外面遇上什麼事了嗎？

蘇琅用毛巾隨便擦了擦手，把手機從袋子里拿出來，看也不看，接起就問，「喂，宇棠，是你嗎？」

電話里的人稍加一愣，但旋即沉聲問道，「蘇琅，姓程的手機，怎麼會在你手上？」

蘇琅一點兒也沒想到是他——許軒哲。於是，冷冰冰的丟出一句，「關你什麼事！」

許軒哲沒有說話，好像是在屏息聆聽著什麼，接著，又厲聲喝道，「你那邊是什麼聲音，嘩嘩嘩的，是水龍頭嗎？你在哪兒？」

他緊張的語氣，泛著一股特殊的酸味兒，活像一位心胸狹隘，等著捉姦的丈夫！

「關你什麼事？」蘇琅望著身後的花灑，略帶嘲諷的反問道。這個不知欠著多少女人感情債的傢伙，有什麼資格來教訓她。

「你在酒店，洗手間里。你在洗澡……程宇棠又在哪兒？」許軒哲簡直就像一座爆發的火山，瘠吼的嗓音，能直接洞穿蘇琅的耳膜。

「這關你什麼事兒！」蘇琅情知他誤會了，不但不解釋，反而再戧她一句。

「蘇琅！」許軒哲的一聲怒吼，被蘇琅堅決的掛斷在電話里。

但幾乎不到一分鐘，手機又響了。

蘇琅看著霧蒙蒙的鏡子，深吸了一口氣。爾後，接起來，根本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許軒哲，你不要再打來了。我告訴你，程宇棠是個謙謙君子，他不會輕易把別人的電話拉黑，但不代表我也不會把你拉黑。」

「蘇琅，你們倆是不是在一起！」許軒哲現在滿腦子裡，似乎都在糾結這一件事。

可蘇琅充耳不聞，顧自說道：「還有，我已經想通，也想透了。不管你是不是四年前的那個老混蛋。不管你當年讓我為你生孩子是出於什麼目的。你只需要記住一句話，我既然說過，我一定要找回孩子，哪怕就是拿我的生命做賭注，那麼我就一定會做到。我不會讓他跟著你這個混蛋，更不會讓他叫別人的女人媽媽！」

「蘇琅……」許軒哲似乎也被她的話點燃了。

他口不擇言的罵道：「你這個蠢貨，白痴，笨蛋。你愛怎麼想，你愛怎麼猜，隨便你！我現在也只有一句話告訴你，你父母出事了！」

「什麼……你什麼意思？」蘇琅一怔。

但許軒哲沒有回答她，直接讓她領受了一聲最熟悉的咔嚓，電話被掛斷了。

「許軒哲！」蘇琅心裡又氣又急，抓著電話，馬上反撥回去。

但……

許軒哲的報復，來得又快又直接。

嘟——嘟——嘟——！

電話在響了一聲又一聲后，始終不曾被人接起。

這男人肯定是故意要讓她心急，故意不接起電話的。蘇琅不由在心裡，翻來覆去的把許軒哲罵了個狗血淋頭。

良久……

又良久……

在蘇琅第三次撥通電話后，聽筒里終於傳來許軒哲漫不經心的一聲「喂！」

「許軒哲，你把我父母怎麼樣了？」蘇琅暴跳如雷，凌利的氣勢一點也不亞於對方。

什麼叫他把她父母怎麼樣了？許軒哲二話不說，又掛斷了電話。他不想跟蠢得無藥可救的人說話。

但蘇琅的電話接踵而至，「許軒哲，我爸媽到底怎麼樣了？」

聽到她央求的聲音，帶上了認輸的哭腔。

許軒哲吁了口氣，聲色俱厲的問，「說，你在哪兒？」

蘇琅明白，如果不老老實實回答他的問題，自己大概也休想從他那裡得到父母的消息。

「在……公寓里！」她瓮里瓮氣的答。

「不許騙我。」許軒哲警告道。

「我沒騙你！」蘇琅真想撕爛他的嘴巴。

「什麼公寓，地址在哪兒，門牌號碼。」許軒哲步步緊逼，堪比FBI的探員。

「我不知道這叫什麼公寓，只知道在靠近電視台的地方。」蘇琅實話實說。

「蠢貨……」許軒哲又想罵她了。連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就敢跟著對方跑去，「也不怕姓程的把你給吃了！」

「我認識宇棠四年。比你更清楚他的為人。」蘇琅負氣的叫道，「他才不會……」

他才不會和你一樣，像頭欲求不滿，發起情來便沒日沒夜，沒完沒了的野獸！為了不惹惱電話里的瘋子。蘇琅把這句話，硬生生的憋回到肚子里。

「那麼程宇棠呢？他在哪兒？」許軒哲的拷問，還沒有結束。

「他出去了。」

「不許撒謊！」許軒哲又是一句。

「那你想叫我說什麼？」蘇琅被他逼得焦頭爛額，有點走投無路，「許軒哲，你夠了。你想他在哪兒，他就在哪兒。你想讓我說什麼，我就說什麼。行了吧！」

許軒哲暫且放過她。

在電話那頭平復了一下情緒，轉身從蘇家狹小的客廳，走進了蘇父蘇母籠罩在陽光下的卧室里。

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踏進蘇家，相比較其它房間的井然有序，蘇父蘇母的卧室，簡直就亂得不像話。

此時，兩個身著制服的警察，正在房間里四處檢查取證。

凌亂的腳印，掉在地上的被單，和摔得粉碎的檯燈，讓這房間明顯留下了打鬥過的痕迹。

前天，蘇家半夜裡的喧囂，顯然不是進了普通的賊。而是，有人趁著蘇父蘇母還沉浸在夢鄉里時，就強行把他們倆拖走了。

是誰？

敢這麼公然擄人，這麼的囂張，這麼的放肆。

目的又是什麼呢？

許軒哲想著那兩個溜進蘇家，甚至不惜傷了蘇父的小偷。

他們到底想偷什麼？

因為沒偷到，所以這一次乾脆闖門而入，直接把蘇家二老擄走了嗎？

「許軒哲，你在幹什麼？你怎麼不回答我？我父母現在在哪兒？你快告訴我呀！」蘇琅還在電話里沖著他叫囂。

許軒哲頓時回過神，長長的舒了口氣，正色道：「蘇琅，你的父母好像失蹤了。」

「你……你說什麼？」蘇琅先前一怔，然後難以置信的叫起來，「你胡說！」

許軒哲不耐煩的答道，「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回來看看就明白了。」

「你就是胡說！」蘇琅一口咬死了，反駁道：「如果我父母失蹤了，你怎麼會知道的。你又是怎麼進去我們家的，你讓你的下屬撬開了我父母的家門嗎？許軒哲，你想用這一招逼我乖乖的回去，是嗎？」

這女人……還真能豬八戒照鏡子，倒打一耙！許軒哲扶額，百口莫辯。

「許軒哲，我告訴你，你別想拿我父母來威脅我。」蘇琅心裡似乎已經認定了，是許軒哲在騙她，是許軒哲在使訛耍詐，「我不會回去的。如果你傷了我的父母，如果他們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著好看吧！」

「你愛回不回，隨便你吧！」許軒哲陰冷著一張臉，已經懶得再和她解釋，「那是你的父母，又不是我的。他們的死活和我也沒關係！」

說罷，他高不可攀的掛斷了電話。

「哎！」蘇琅被他冷若冰霜，袖手旁觀的態度，又搞得一頭霧水。

她想起早前打給父親的兩個電話，都沒有人接聽，心裡不覺一陣惶恐不安。

到底是許軒哲在撒謊，還是蘇家真的出事了？

她拿起手機，還想撥給許軒哲，問得再清楚一點……

這時，洗手間外面傳來公寓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程宇棠走了進來，他盯著沒有動靜的洗手間，擔心地問，「怎麼，蘇琅，你還沒有洗好嗎？你的身體……沒事吧！」

「沒……沒事兒！」蘇琅連忙收了手機，站到花灑下，草草的沖洗了一下身體，然後，用最快的速度，穿戴一新，抱著自己換下來的衣物，走出洗手間。

程宇棠也抱著他買回來的衣服，站在洗手間的門外。

兩個人的神情都顯得有點尷尬，就好像一對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鬥了半天嘴，又終於合好的新婚夫妻，靦腆的一咧嘴角，相視一笑。

「怎麼頭髮也不擦乾，就跑出來了。我又沒催你！」程宇棠抓起手裡的一塊新毛巾，幫她擦了擦還滴著水的長發。

「讓……讓我自己來吧！」蘇琅接過毛巾，想著剛才許軒哲在電話里說的事，不由愁眉苦臉，六神無主。

「怎麼了？」程宇棠看出她心事重重，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說，「你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我買了薑茶，我現在先去熬點給你喝。」

「不用了。」蘇琅瞟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反觀他渾身上下還泛著湖水的腥氣，指了指還氳氤著熱氣的洗手間說，「我沒事。你快進去洗一洗吧，要不真的該感冒了。」

程宇棠微微彎下腰，湊近了，似乎想從她閃爍的眸光里，看穿她腦子裡在想什麼，「那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不會是……許軒哲又打來電話了吧？」

這男人真是一擊就中。蘇琅心慌意亂的點了點頭，把許軒哲在電話說的事，以及自己的擔心，原封不動的告訴了他。

程宇棠聽完，嫌她杞人憂天的一笑，「既然你這麼擔心，何不再多打幾個伯父的電話，確認一下呢！」

他說著，丟開手裡的東西，從蘇琅懷裡抱的袋子里，掏出手機，找到蘇父的號碼，摁下了撥號鍵。

沒一會兒，電話里就傳來蘇父蒼老沙啞的聲音，「喂！」

程宇棠沖著蘇琅一挑眉梢，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誰說她父母出事了？又是誰說她父母失蹤了？許軒哲，這個騙子，王八蛋！僅管離著電話還有一段距離，但蘇琅也清清楚楚的聽到了父親的聲音。

她一掃陰霾，趴在程宇棠的肩頭，把耳朵湊得離手機更近。

「伯父，我是宇棠啊！」程宇棠開門見山地說，「你和伯母沒事吧！」

「沒……當然沒事兒！」蘇父遲疑道。

程宇棠也沒聽出端倪：「那就好，蘇琅很擔心你們，我讓她和你們說話吧。」

「哎，宇棠……」蘇父在電話里慌慌張張的叫了一聲，似乎不想讓他把電話轉給女兒。

但蘇琅已經捧著手機，焦急的貼在耳邊，「爸，你在哪兒？你和媽不在家嗎？還有，為什麼我兩次打你的電話，你都沒接呀！」

「琅琅，我……」蘇父的嗓音發顫，就好像是處在冰天雪地的南極，渾身上下都在打著寒戰，「我……我和你媽來……來香港旅遊了。」

「旅遊？」蘇琅一愣。一聲不吭的出遠門，這可不像父母的作派，「那你們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啊！」

「這……這不是忌諱你和那個姓許的在一起嗎？而且，最近我和你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蘇父嗑嗑巴巴，嘮叨了一堆無關緊要的事。

眼見父母能從姐姐去世的陰影里走出來。走出家門去遊山玩水，蘇琅當然打心眼裡替他們高興。

只是聽著父親的聲音，顯得特別緊張，她心裡有點奇怪，「那爸，媽現在在你身邊嗎？我有點話想問問她！」

「你媽……」電話那頭的蘇父，低下頭，看了眼昏倒在地，同自己一樣被五花大綁的妻子，咬著牙，心一橫的說，「你媽她早上玩得太累，這會兒睡著了。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沒，也沒什麼重要的事。」蘇琅不敢把姐姐可能還活著的事兒，直言不諱的告訴父親，只是說，「那等晚點兒，媽醒了，我再打過來吧！」

蘇琅說完，正要掛上電話，蘇爸爸突然在電話里大叫一聲：「琅琅！」

「爸，怎麼了？」她以為父親還有話沒有說完。

蘇爸爸頓了頓，才語重心長的說：「琅琅，你長大了。再也不像小時候，需要我和你媽時時刻刻跟在你屁股後面，看著你，照顧你了。所以，從今往後，你一定要吃好、穿好、照顧好你自己，千萬不要讓自己受委屈。更不要像你姐姐一樣想不開。人生再苦再難，不過就是幾道坎，當你硬著頭皮跨過去，回頭再看時，會發現什麼都不是事兒。」

「爸，你和媽就儘管放寬心，好好的玩吧！」蘇琅誤以為，父親這是怕自己一個人被他們丟在家裡不高興，於是，善解人意的寬慰道，「你們多走幾個地方，多玩一段時間，再考慮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