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簡陋布陣,閔魔新選
·第四十章·
簡陋布陣,閔魔新選
在我面前躺著的,是一個臉色粗糙的青年,劍眉軒昂,模樣還算周正,看著也眼熟。不過這一臉濃密的大鬍子,再加上因為大量失血而顯得過分蒼白的臉,實在跟我記憶裡面的一干人等對不上號。
雜毛小道見我想不起來,手往身後一摸,抓出一把銹跡斑斑的鐵劍來。
這把劍造型奇特,像個玩具,劍尖還在不斷地顫動,發出嗡嗡的聲音,如有靈性,彷彿時刻都會逃脫他的掌控。這動靜有點兒大,雜毛小道手掐劍訣,噴了一口氣在劍上,那劍身頓時沉重幾分,這才平靜下來。我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除魔?」
雜毛小道點了點頭,我再次俯身一看,這大鬍子可不就是當年牛皮哄哄地追殺我們的李騰飛嗎?
這傢伙當初藝成下山,手拿除魔飛劍,自信滿滿,想著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結果栽在了我和雜毛小道手裡,飛劍都給沒收了。雖然後來老君閣首席長老李昭旭領著他,把東西給要了回來。但不是說他給塞到西北邊疆去打擊拜火教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雜毛小道見我眼中充滿疑問,苦笑說:「我也不曉得,剛才在鎮西的河溝邊發現的他,人已經受了重傷,處於昏迷狀態了,還沒有來得及問呢。」
人生真是奇妙,當初李騰飛攆我們跟攆狗一般,一把除魔劍囂張跋扈,而此刻要不是雜毛小道及時趕到,以邪靈教的做派,只怕他離一具屍體也就一步之遙了。
李騰飛身上鮮血淋漓,顯然是受了重傷,之前雜毛小道已經簡單處理過了,以免留下痕迹,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當我將他染血的衣服整個揭開來的時候,瞧見他從左胸到小腹處有一道巨大而猙獰的傷口,兩邊翻白,上面還繞著一股黑氣,而他的右胸則受鈍器重擊,凹陷了一大塊,除此之外,全身各處還有許多細碎的傷口。
我給這傢伙檢查傷口,李騰飛幽幽醒轉過來。他睜開疲憊的雙眼,入目處是兩個陌生人,頓時大驚失色,抬起沉重的右手想要反抗,卻感覺如有千鈞,身子根本不聽使喚。不過他並不放棄,手掐劍訣,想要指揮除魔劍作最後一搏,只可惜那飛劍已經被雜毛小道壓製得死死的,根本就不能作回應。
見除魔都離開了自己的控制,李騰飛終於絕望。然而此刻他臉上卻顯露出了硬漢本色,張開嘴,準備直接嚼舌自盡。這倒讓我重新認識了一下這個傢伙。
我出手將他的下巴給卸了,讓他失去咬合力,無法自殘。
被這樣一番折騰,李騰飛終於不再掙扎,雙眼滿含恨意地看著我們,喉嚨裡面迸發出虛弱的話語來:「要殺就殺,別想從老子嘴裡面,掏出半點東西來。」
他擺出這番寧死不屈的架勢,把我和雜毛小道給笑翻了。身處敵營,身份能不暴露就不暴露,而且以李騰飛過往的經歷來看,他九成九是個豬隊友,出手救人是責任,但沒有必要將底牌都攤給他來看。
我們兩個笑完,也沒打算表明身份,這時肥蟲子晃晃悠悠地從窗戶外面飛了回來,沿途將所有痕迹掃清,特別是血腥味。這些事情對於此刻的肥蟲子來說小事一樁。我用身子擋住了肥蟲子,雜毛小道對李騰飛說道:「嗨,小子,老子救了你這條小命,你就先別想著死,活著總比死了強,對不對?另外告訴你兩件事情:第一,聽我的話;第二,就是不要亂跑。」
李騰飛是青城山老君觀中年輕一代的最強者,自然不是什麼傻瓜,左右一看,便曉得這兒並非預想之中的深牢大獄。不過身處靈教總壇,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邪靈教素來狡詐,未必不是在誆騙自己,所以他也不敢放鬆警戒,還是神情戒備地看著我們,不過終於也沒有再鬧了。
見這傢伙消停下來,雜毛小道轉過身來問我,這傢伙還有得救嗎?
李騰飛傷勢頗重,倘若他不是個修行者,沒有這不錯的身體素質和堅強的意志,只怕現在已然死去。不過但凡他現在還有一口氣,我便不會讓他死在我的面前。我拍了拍手,肥蟲子了解我的心意,朝著床上悄然爬去。
李騰飛一身傷,剛才的話已經耗盡了他最後的精力,眼神都開始渙散了,突然間雙腿夾得緊緊,一雙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良久才從喉嚨里憋出一句話來:「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肥蟲子雖為半靈體,但這肥廝進入人體的習慣還是和以前一樣,所以李騰飛有這反應,也屬於正常。
雜毛小道結了一個催眠的手印,讓他昏昏睡了過去。將李騰飛安置好后,我們又在外面檢查了一下,然後折轉回來商量如何安置這個意外的闖入者。
我們現在的寄居之處,是邪靈小鎮的中心區域,地方不大,而且還有顏婆婆這般的神秘人物,根本就藏不住人。如果那些血巾黑衣趁著我們上山參加法會的時候搜查全鎮,只怕到時候不但李騰飛會被找到,便是我和雜毛小道,都要遭受牽連。
雜毛小道打量了一下四周,將目光投向樓頂。這瓦屋之下的隔層,是用來放置柴火以及一些老舊的傢具的,基本上無人過去,但是李騰飛的氣息掩藏,倒是需要耗費一些功夫。不過這些對於雜毛小道來說,卻也不算什麼難辦之事,藉助著一些尋常可見的樹枝、綠葉、石頭和木塊,他便能夠按照規則布置出一個簡陋的隱藏法陣來。從效果上看,法陣遠遠不如材料足夠的完整版效果好,但是湊合這幾天,倒也無妨。
如此商定,我們說干便干,爬上夾層將地方騰出來,然後雜毛小道負責布置,而我則在外圍放哨。
青城山的侵入震動了邪靈教高層,一整晚都有腳步聲在院子外面呼嘯來去,我甚至還能夠感應到一股陰沉而又強大的氣息,應該是負責血巾黑衣的地魔,也參與了這一場大搜查。我並不敢放開自己的意識,免得與其相遇,打草驚蛇,不過也能夠感應到院子附近被來回搜查,顯然肥蟲子並沒有將全部的痕迹抹除乾淨。
一夜不眠,雜毛小道一臉的汗珠,神情里也多了幾分虛弱。顯然,用那些最尋常的石塊、樹枝來構建法陣,實在是太考量對於法陣規則的計算和推理。
次日清晨,顏婆婆依舊沒有回來,這情況讓我們長舒一口氣。我帶著饅頭和水,去夾層看望李騰飛。經過肥蟲子的一夜治療,他的傷勢好了許多,神志也清醒了,摸著肥蟲子早已不在的肚子,接了我遞過去的水杯,他一臉疑惑地問我們為什麼要幫助他。
我沒有說原因,只是告訴他我們白天要去峰頂,讓他絕對不要走動,否則出了這個法陣,神仙都救不了他。
李騰飛到底是道門弟子,見識也不差,識得雜毛小道昨夜布置的這簡陋法陣的厲害,開始刺探起我們的身份來,結果被我劈頭蓋臉一陣呵斥,乖乖閉嘴,只是摩挲著他那把有些污濁的除魔。
交待完這些事情,我們沒有多停留,出了院子,照常前往邪靈峰。路途與往常一樣,然而路上卻能夠看到許多來不及處理的大片血液。不知道這些血液是青城道士的,還是邪靈教的自己人的。除了血跡,還能夠看到血巾黑衣的內務堂執法,他們押運蒙著黑面罩的人路過,雖然看不到面容,但是看衣服,卻並非道士打扮。
瞧這凝重的氣氛,我心忐忑,難道邪靈教高層已經在進行大清洗了?
一路上氣氛十分壓抑,以至於晨間的法會顯得是那麼蒼白,八成以上的人都懨懨的,再無前幾日的狂熱。法會結束時,照例是高層傳教或訓話,然而這一回,台上那個德籍猶太人突然說要宣布幾件事情,而第一件,就是正式舉行一位新晉十二魔星的真名授予。這情況讓人詫異,要知道十二魔星是邪靈教真正的脊樑,撐起偌大教派的骨幹力量,唯有司職要務或者重要鴻廬且有著恐怖實力的大頭目,方才能夠獲得這稱號。
在所有人的期待目光中,大殿左側走進一眾高層來,我看見了左右使、天地雙魔、星魔以及各大鴻廬的首腦,在最末處,是一個將全身藏於黑色斗篷的女人。
王姍情真的被選作閔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