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捉蟲)
謝婉凝聞言,甜甜一笑,她挽著溫貴妃的手臂,起身向劉皇後行禮之後,便提裙隨著溫如華利落地下殿,準備離開。
經過白凌霜身邊時,她還裝作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對方耳邊撂下一句反派標準的常用話語「下次沒這麼輕易放過你!」后,她利落閃人。
為了完美地躲避開這種強行降智、惡毒女配為難女主反被男主打臉的傻逼劇情點,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遁走。
謝婉凝此時叉腰挺胸,呈得意茶壺狀。
——說她欺負白凌霜?呵呵搞笑,她人都不在寶華宮這裡,她還能欺負誰去?
總之,沒有了原書里謝婉凝「欺負羞辱」女主的這一環情節,看她白凌霜還敢怎麼碰瓷鬼扯。
啊不,眼前的那個女人,她甚至都不是「白凌霜」。
之後再對付她,謝婉凝好歹鬆了口氣,還好她不是原書女主,自己沒有什麼負罪感。
再說,她也是為了……能夠活下去而已。
謝婉凝緩步走出殿外時,眼見外面晴光燦漫,碧雲開闊,鳥鳴陣陣,是一片難得的好景。
她心情一時大好,把那些煩人的人和事一時拋到了腦後。
於是索性揮退了小太監們抬來的一頂轎輦,她提裙,從長階上拾級快步而下。
溫如華在後面輕喊,「慢著點,寶璋。」
遠處的謝婉凝:「…曖!」
看見少女在前面輕快地小跑著,長而柔順的緞發微揚,像一隻輕靈活潑的踏風靈雀似的,瞧著漂亮極了。
溫如華見狀,她寵溺地看著少女的身影,無奈地笑了笑。
謝婉凝自幼體弱虛寒,嬌養著長大,生怕被磕了摔了,她便自小少了份生氣。
如今謝婉凝的一整張小臉紅撲撲的,捏著裙擺在長長的亭路上打扇撲蝶,鮮艷繁複的裙擺時而翻轉紛揚,宛如綻開的紅嬌朵。
侍婢們見狀紛紛讓路,見少女如此,眼中都透著不少驚奇。
…這寶璋郡主自大病了一場以後,性子倒是愈發活潑了。
此時正值草長鶯飛之際,宮廷外,一根根朱紅的漆柱在日光照射下愈發灼然鮮艷。
雕花的前廊外正盛開大片絢爛花朵,一排著鮮妍宮裙的宮女正列隊經行而過,低身行禮,步態輕盈。
宛如前世,她曾在古畫上看到的那些仕女圖一樣美麗。
直到身邊的提示音驟然響起來。
【叮,恭喜玩家已成功避開「原書欺凌劇情第一節」,請玩家再接再厲。】
【…統啊。】她聽了,突然開口道。
【……玩家?】白糰子疑惑道。
【你和對方的系統,是處於競爭關係嗎?】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後,謝婉凝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處境,她暗自握了握拳。
她不可能遵從原書里那樣嫁給陸承宣,這苦逼悲催工具人誰愛做誰做,反正她不要做。
現如今,如何讓陸承宣在不娶她的前提下,按照劇情順利登基,這是一個她亟待解決的大問題。
謝婉凝走到一處亭林的石像后,裝作踮腳去摘一朵開在高處的花,實則她是在把鑲嵌在左上角的系統君給摘了下來(令她驚奇地是居然真的能摘的動)
謝婉凝抱著只糯嘰嘰的大白糰子,她和溫貴妃,一同悠哉悠哉地來到了亭花院。
邊走,她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懷裡的系統002閑聊:
【統啊,把你目前可以知道的情報,全部都告訴我唄。】謝婉凝道。
【樂意為您效勞】白糰子認真地點點頭,隨後在謝婉凝的視野前,逐漸為她鋪開了一片藍光。
【滴,讀取目前已知情報中……】
白糰子靜默一會後,吐字清晰。
【……也就是說,除了那個白凌霜以外,沒有其他的穿書者,一切正常?】
【目前是這樣的,玩家。】
【那就好。】
一切劇情都還未徹底展開,她來得及逆轉。
【特別提醒:此項目可忽略/宿主需要選定一位對任務有益處的攻略對象,隨著此人物對宿主的好感值逐漸增加,宿主可獲得一定階段的獎勵。】
算是新手扶持任務?
【大皇子陸兗林,六皇子陸湶禮】
……沒有其他人了嗎?
【如果尚未確定人選,宿主可不進行選擇,只初步進行任務規劃即可。】
指尖劃過系統給出的這兩個皇子的資料片,她最終把視線落在最後一個人的身上。
就決定是你了!
攻略對象的選擇暫且被她擱置一邊,選那麼早幹嘛,沒意思。
【我記得,劉後有一位很是得寵的庶妹?】她想了想,謝婉凝突然問身邊的連翹。
連翹答,「是,她本是王後母家的一位庶女,如今為宮中的嘉貴人,性子柔順。」
她說完有些好奇,「您問這個做什麼呢?」
入宮多年,得到的寵愛不少,卻始終無孕。
謝婉凝想了想,她露出一抹瞭然的笑。
「無事,隨便問問而已。」
謝婉凝拎著方才她摘下來的一朵凌霄花,步伐愈加輕快起來。
自然沒看到一旁,在茂密亭林僻靜的一處,鳥雀倏然驚飛,撲扇著翅膀。
有一著雲紋錦衣、容貌精緻熠麗的少年,動身落地后,漆黑的長靴步於前。
他伸手,纖細的指尖輕微撩開了方才遮擋著他身形的繁茂枝葉。
他在暗處負手而立,一雙狹長的眸子里正結著微暗的寒光。
他向遠處被宮婢內侍們簇擁的紅裙少女,投去狐疑而深沉的目光。
遠處那貴族少女生的姿容明艷,五官華美精緻,臉上粉黛微施卻雙目無比勾人,眉心的朱紅細佃勾勒得無比鮮艷,膚白如雪,在晴朗燦然的日頭下更甚。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他看了一會,突然低聲喃喃道,少年悄悄握緊了腰邊冰冷的綉春革履刀。
他原以為,景淮讓他盯梢的是個庸脂俗粉,名聲跋扈在外的寶璋郡主,卻不曾想眼前竟是一個如此華美無雙的妙人。
可惜這美人縱使再漂亮,若她日後跟錯了人,從了陸承宣那狗賊,最後也免不得被他們給殺掉。
且景淮富有帝王之能,若非出身不好,他一開始便能凌駕於那陸承宣之上。
待大計一一展開……少年抵著下巴,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不一會,果然如景淮之前所猜,不遠處有一著金邊袞服、頭戴高冠腰束玉佩的年輕男子,下了車輦后,他面色匆匆地朝寶華宮這邊疾走而來。
少年啐了一口。
呸,靠女人的東西。
佇立良久后,佩綉春刀的少年一挑眉,看到那人後,沒一會頓時失了興緻。
他轉過身,縱身輕躍於樹冠,一陣微風后,不見了蹤影。
這邊,溫貴妃終於在亭花苑內見到了外甥女宋語然。
溫如華被兩個人準備的進禮取悅了,手拉著兩人的手,不住地安撫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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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陸承宣款步斂袖匆匆跨過殿階時,本是陰沉著一張俊臉,神情頗為不爽地虞著。
侍官李元跟在他身後,滿臉心急,亦步亦趨地勸說道,「殿下!殿下……您進去后萬萬不可與那溫貴妃起衝突……」
「眼下永安王不鬆口,您的婚事又還沒成,萬不可掉以輕心,那左右不過一個庶出五品官的女兒,待娶了郡主之後,再納了她就是了———」
陸承宣聞言,眉毛緊擰,他轉身,低眉輕叱道,「住口,不得妄言。這是什麼地方,立刻退下!」
李元告罪止了步,陸承宣一甩袖子,瞥了眼不遠處投來視線的宮婢后,他大步上了大殿的漢白玉石梯。
想到李元方才說的,心下更是心煩意亂。
溫貴妃得寵,麗妃攬權,端嬪的大皇子在外屢建戰功,前朝的勢力三分五踞,他地位始終不穩。
前些日子陸承宣又被六皇子的勢力逮著他的短處上奏,群臣聯合參了他一本。
陸承宣因而心急如焚,心中煩悶無比。
他一早聽到白家四姑娘被溫妃召進了宮,又從自己的眼線口中得知她被溫貴妃扣在偏殿里大半日,他心下便突突的,擔憂她會被溫妃和母親為難。
那謝婉凝一入宮,她哪回不是抱著溫貴妃的大腿撒嬌賣痴,亂髮脾氣處置人。
他暗自咬了咬牙,對先前這日復一日的糾纏不清,他已趨近厭煩,對那女人,陸承宣更提不上一絲一毫的好感。
若不是他母家勢弱,若不是他大哥和六皇子一直在苦苦相逼……若不是他得到的上陣機會甚少……
陸承宣的拳頭緊握,眸底陰沉一片。
他何苦放低了身段,去討好他本瞧不上眼的謝婉凝?
這樣的人,憑什麼做他的妻子?
本以為自那日後她早已變了性子,沒成想還是這副德性。
忍一忍……就再忍一忍。
大不了日後娶了她,再給凌霜專房獨寵。
即使已這般打算,他不平,在心內默默冷笑了一聲,待門外侍立的內侍挑開了殿前的帘子,陸承宣頓步走進去。
倏而見了眼前寶華宮排開一溜的女婢婆子,陸承宣語氣沉沉地問,「——白家姑娘呢?」
「回太子殿下,白姑娘正同皇後娘娘一起,在內殿里待著。」一個女婢出聲答道。
宮人們見他來,神情惶惶,低身行禮后抬起頭時,看著他眼神里卻皆透著怪異。
陸承宣不禁一陣心急,誰知剛一跨入殿里,側座之上空蕩蕩的,哪裡還有溫貴妃和那謝婉凝的影子?
唯有白凌霜侍坐於下座,上頭坐著自己的母親劉氏。
白凌霜聽到動靜,轉頭看到陸承宣,連忙起身行禮,「民女白凌霜,給太子殿下請安。」說著,一邊羞赧地抬頭偷看那著金邊袞服的男子。
原來這就是大梁的太子陸承宣吶……真的好帥。
日後他會傾慕自己,愛上自己……
她低頭美美地想著,兩頰逐漸飄起了可疑的紅雲。
「宣兒。」劉氏見陸承宣來,喚道。
陸承宣見白凌霜沒事,他稍稍舒了口氣,轉身就問母親,「貴妃和郡主未到?」
劉氏一手抵著額頭,抬眼看向自己的兒子,目光中稍顯睏倦,她道,「早都走了,貴妃去了亭外花苑,見她那外甥女去了。」
陸承宣頓了頓,頷首,卻聽一聲清脆,「殿下。」
他將視線下移,卻見下殿的少女一禮,正仰起臉來看他。
容貌傾麗如蓮,瞧著羞怯不盛,有些微紅的雙頰。
姿色雖不至於說得上極美,一雙眸里卻盛滿傾慕之色。
「民女,多謝殿下那日池中相救之恩。」白凌霜再拜,嗓音微羞。
陸承宣心下一動,別過頭輕咳一聲:「…咳,不必多禮。」
劉氏:「溫貴妃和郡主那,你可要去看看?」她說著暼了一眼白凌霜,心下早有了算盤:五品官白外郎的六庶女……
罷了,就賞她個臉面。
她不動聲色地摘下腕間的銀鐲,順便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而陸承宣沉吟片刻,還是低聲應下來,「……好。」
而白凌霜聽了,她臉上的羞笑頓時褪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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