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堪破境界
此刻出現在曉白山書閣外的人,正是曉白山的女主人紫眮。
歲月似乎從來不能在眼前這個女子身上留下任何蹤影,奕天常常在想,自己上至山來這麼多年,師娘卻一如既往——還是當年那年僅九歲的自己初見時的模樣。
醫聖紫眮今日身著一身淺紫色的水雲衫,一頭秀美的烏髮梳的頗為隨意,只略略捲起用一隻翡翠簪子盤了起來。此刻,她的懷中抱著一隻包裹,顯然是刻意在此處等奕天沒有錯。
「師娘?」
奕天合上書閣的門,自然而然向女子彎腰禮了一禮后直起身十分驚訝的向女子瞧來。
「是不是要去給真兒送信?」
紫眮微笑走上前來,給奕天順了順衣裳更幫他理了理衣領——將滿十七歲的男孩子身量已漸高,這導致紫眮不得不仰著頭去做這一切。
奕天便在她做這一切期間下意識微彎了彎腰,只等紫眮做完了所有才直起身來點了點頭笑說:
「是,這個月給師哥的信還沒回,說是送給仙侍他們后再去休息。」
紫眮同樣微笑點點頭,突將手中包裹給奕天塞了過來說:
「他一人在外不易,你閑了幫師娘和師父多念叨他兩句。這兩身新衣裳是按你師哥的身量做的,你一併帶去,安頓仙侍的時候讓他們給真兒帶師娘一句話,就說——」
紫眮想了想,看著眼前大氣也不喘正仔細聽她話的孩子微笑說:
「就說再不早些回山上來,好吃的就要全叫你這隻小饞貓一人吃光了!」
奕天聽到這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紫眮再次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柔聲:
「好了,快些去吧。天轉涼了易養易藏,你莫要早上總那麼早就跑到丹閣里琢磨葯。」
「哎。」
奕天應了一聲,笑著同眼前女子說:
「您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你有的什麼數?!」
紫眮嗔了他一眼,伸出秀手來輕敲了他下額頭說:
「叫師娘看來,你們師兄弟幾人中,最沒數的就是你了。」
奕天笑而不語,紫眮則突然斂了笑意悠悠嘆了口氣說:
「天兒,師娘知道你是心急,但你師父那病……常言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明白嗎?」
奕天的臉上終於也不見了笑意,許久許久——
「恩。」
他緩緩,卻又沉沉地應了一聲。
……
「不破不立,欲立而必先破矣。」
「陳年舊疾者,必先挖其根本,治其根方有成效。」
「或可以生祭活人為藥引,並輔以童年童女心頭血共煉七七四十九日……」
……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近似一聲哀嚎,年輕人丟了手中最新的那本《魔道藥方大全》趴倒在桌面上,他低聲抱怨著:
「還以為沒準其餘六道處能找到什麼好法子呢,可這都是些什麼破爛玩意!」
他有些煩悶的趴在桌上繼續嘀咕:
「修為修為沒法精進,煉藥又缺材料,師父那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解決方法……就這樣世人還皆想修仙,細想想也不見得這仙就——」
他把腦袋埋入了胳膊彎處悶悶的:
「就是什麼好去處,還不如……」
夜深露重,他就這樣一邊悶悶嘀咕著,一邊竟是就此沉沉睡了過去。
屋外,月色下另一抹挺拔的青衫身影同樣沉沉地嘆了口氣。
「怎麼啦?」
早有一雙芊芊細手,抓上了他負在身後的雙手,紫眮在試圖捂熱丈夫冰涼的大手說:
「大晚上的也不睡覺,非跑到孩子這兒來聽什麼牆角?」
男人似乎被妻子說的一窒,很久才略有無奈轉頭看了妻一眼說:
「曉白功法六門是一道分水嶺,先祖又稱此門為『心魔門』。過此門后,會自然而然出現『天地人』三重境界。三重境界所習法門所行之道各不相同,山上倒是不缺三重境界各自相應法門,我只是怕老五他——」
「什麼?」
紫眮有些意外的抬頭向丈夫看去。
男人面色沉重,他慢悠悠說道:
「我怕他偏偏堪破的是最後那重境界,雖說古往今來也不見得有幾人能堪破這重境界,只是——」
「你們曉白山功法六門堪破時不就三重境界嗎?怎麼難道還有一重境界?」
紫眮面露疑惑,顯然即便以她醫聖的身份,也從未聽說過曉白功法還有這麼一重辛秘。
蘇蕭煥緩緩點了點頭,很久很久后才沉沉說道:
「不錯,實則還有一道外界不知的境界,當年秀文堪破的也恰恰是此境界。」
「什麼?」
「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