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靈堂。

米團似有所感，突然站了起來，毫不猶豫沖向後院。

陳大河被驚了一下，喊道，「大師，你去哪？」

說著趕緊追了上去。

米團來的剛剛好，剛一踏進後院就感覺強烈的陰風撲面。

他一把將準備好的特製沙子揚了過去，卷裹在陰風中的女鬼立刻發出了尖利的叫聲逃跑了。

跟著他一起來看情況的幾個人嚇得魂飛魄散，這下他們倒是一點兒也不懷疑米團的本事了。

米團在進門前看了一眼狸花貓，一人一貓的默契顯然還沒有到達可以通過眼神交流的境界，所以他決定一會兒找個機會和狸花貓用語言溝通。

陳小湖被人叫醒，一醒過來就看到一圈人圍著她，她十分驚恐的坐了起來，「救命啊，救命，剛才有鬼！」

女婿連忙上去安慰她，睡在她旁邊的李清清也被吵醒了，不過她有些茫然，顯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有大師在這兒呢，沒有鬼，到底發生什麼了？」

陳小湖驚魂未定，好一會兒才冷靜了下來，「我剛才快睡著的時候，感覺到有人在摸我的背，然後我一扭頭就看到了一個長頭髮的女鬼。」

她說的哆哆嗦嗦，旁邊聽的人也顫顫巍巍。

「那女鬼怎麼會突然放過你，我們來的時候看到她在往外跑。」陳大河說，雖然剛剛他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但是聽到那尖利的叫聲也確定就是那個女鬼。

「對了，我好像看到了一個紙人，它從門口進來了，太可怕了。」

媳婦十分疑惑，「這都什麼妖魔鬼怪啊，為什麼又是女鬼又看到紙人，不應該是爸嗎？」

這句話她說的極為小聲，但是屋裡所有的人都聽見了，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

只有米團神色如常，認真分析解答，「可能老爺子也覺得變成女鬼嚇唬你們會比較有儀式感，畢竟傳說里鬼片里都是女鬼出來嚇人。」

眾人一時之間竟無法形容自己心裡的感覺是驚恐多，還是無語更多。

米團說，「開個玩笑，活躍一下驚悚的氣氛。說正事，難道現在你們還不想說點實話嗎？」

陳大河忍無可忍，「大師，我們花錢請你來，你倒是別一直在旁邊說風涼話，想點辦法啊！」

米團耿直的說，「這不是還沒見到錢嗎？」

眾人，「……」

你這麼聊天我們怎麼接話。

「還是開個玩笑，鬼不主動現身我也沒辦法鎖定她，所以我才問你們有沒有其他線索，再拖下去可能就要再請全村吃幾回飯了，你們考慮好了嗎？」

兒媳是個十分敏銳的人，她不覺得老爺子死了以後如果找他們索命，有必要變成一個女鬼，那肯定就是另有其鬼了，是誰招來的？

她懷疑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好端端招來了一個女鬼，該不會有人在外面不老實偷腥了吧？

說著目光著重在陳大河身上剜了一眼。

陳大河沒做當然不心虛，「你看我幹什麼？」

陳小湖被自己嫂子這麼一啟發，不由也看向自己丈夫，這一看就發現丈夫的神色格外的心虛和不安。

陳小湖心立刻就涼了一半，手打在了丈夫的胳膊上，「你老實說，是不是你在外面勾引的狐狸精？」

女婿已經被這些天的事折磨的心理防線馬上就要崩潰了，現在面對妻子的質疑，眾人的目光，感到再也扛不住了。

「不是我，不是我的錯，是那個女人她故意勾引我，她還想逼我離婚，我沒有答應她就自殺威脅我，我沒想到她真的死了，這不是我的錯！」

陳小湖面對丈夫的答案，立時就感覺天塌了一半，又哭又叫的撲上去廝打他。

陳大河和媳婦對視了一眼，感覺還是問清楚事情的始末要緊，連忙一個拉人一個詢問。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把話說清楚。」陳大河逼問。

女婿肩膀抖了抖，「是……」

原來女婿工作的地方有一位喪夫的女同事，她已經守寡很多年了，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依然美貌，而且有非常豐厚的積蓄，日子過得相當不錯。

女婿人長得文質彬彬的，皮相也很好看，一來二去就和這位女同事勾搭上了。

結果這位女同事就要逼他和妻子離婚，但是女婿一想，自己的妻子也還不錯，而且女兒都這麼大了，實在沒有必要折騰，更何況說出去也不好聽。

女同事也有點死心眼，就非要吊在他這棵樹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折騰了好幾回。

女婿由原本的不安轉變成了厭煩，直到最後一次女同事給他打電話，說如果他不來見她的話，就從樓上跳下去。

女婿只當對方是在嚇唬自己，沒想到女同事居然真的跳樓自殺了。

不過女同事畢竟是跳樓自殺，他們的關係也很隱秘，雖然警方之前找丈夫做過幾次筆錄，但是都被他隱瞞的很好，也就沒有被陳小湖察覺。

原本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誰能想到居然還有厲鬼回魂來找他索命。

「是那個女人勾引我，求求你大師，你救救我！」他顧不上和妻子解釋，只是哀求米團救他。

陳大河沒好氣的踹了他一腳，「搞了半天根本不是因為爸，是你連累了我們，這五萬塊錢應該你掏。」

陳小湖一邊捂臉痛哭，一邊爭辯，「現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哥你也不要太絕情了。」

陳大河剛要再反駁什麼，就聽米團說，「跳樓自殺怨氣大很正常，但是這麼重就有些過量了。恐怕不僅女鬼盯著你們，你們家老爺子也在家。」

這下陳大河和兒媳也坐不住了，兩個人顯得焦慮不安，陳小湖立刻就察覺到了異常，「爸的死是不是和你們有關，你們是不是故意的！」

女婿也來了精神，「爸肯定是他們害死的！」

「你別胡說！」

米團說，「這種時候了，別撒謊，說實話。」

陳大河聽米團漫不經心的語氣，心中莫名發寒，對方的眼睛又黑又亮看著有股沉穩勁兒，此刻彷彿已經看穿了一切。

陳大河無力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們也是沒辦法，實在是家裡太困難，我們不忍心老人受罪。」

原來他們在老爺子去世的前兩天，故意出門了一整天，而且沒有留食物和水，老人的病已經很嚴重了，肯定受不了，沒過兩天很快就去世了。

「我就知道你們故意的！」

「這事兒你們幹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你們早就想害死爸了。」

「你們不是也心知肚明嗎？現在裝什麼正經人？」

四個人又開始相互指責數落。

狸花貓鑽進屋內陪著沉默的小女孩李清清，看著她黑沉沉的眼睛，狸花貓覺得她應該什麼都懂，但有些事情又沒懂。

米團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大幅度的往旁邊挪了挪，眾人都留意到了，連忙停止了爭吵。

陳大河遲疑的說，「大師？」

「沒什麼，我怕一會兒雷劈下來，你們再連累到我，所以我站遠一點，你們繼續吵。」米團真誠的說。

「……」

你這樣說話我們特么就更沒法聊天了。

陳大河定了定神，硬著頭皮說，「事兒我們都說出來了，大師你有什麼辦法救我們嗎？」

米團說，「沒有。」

語氣十分乾脆，眼看幾人就要爆發，米團在他們開口之前說，「開個玩笑，活躍一下僵硬的氣氛。」

眾人暴躁，「……」

要不是還想活著，我們特么就和你拼了！

狸花貓也投來無言的注視，這算不算惡人自有皮貨磨。

米團露出無辜的笑容，「有些事情我還要確定一下，你們可以先溝通一下家務事。」

說著撈起狸花貓，走出了門外，任憑屋裡吵翻了天。

狸花貓見附近沒人了，立刻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這一家子到底造了多少孽，好像招來了不止一隻鬼。」

米團沉思道，「我想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現在就需要去驗證了。」

他順手摸了狸花貓的後背一下，然後重新走回了房間門口。

「好了，大家安靜，現在我們就來把事情解決了。」

米團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後提高聲音，「老爺子，我知道你在附近。不如出來我們心平氣和的談一談，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上來就要把你度了。」

眾人立刻目光閃爍，就連一直沉默甚至有些冷眼旁觀大人爭吵意味的李清清都開始四下張望。

媳婦抿了一下有些哆嗦的唇，手用力推了陳大河一把，陳大河轉過頭看著媳婦，兩個人對視一眼立刻痛哭悔恨。

「爸，對不起，你原諒我們吧。」

陳小湖一看哥哥嫂子的做派，立刻反應了過來，用力踢了丈夫一腳，也開始捶胸痛哭，「爸我們錯了，我們沒有照顧好你！」

一時之間，屋內幾個人的哭聲混合著響了起來。

「我們都是豬油蒙了心，我們不是人啊！。」

米團看了半天這情真意切的悔恨，發自內心的說，「我就說人怎麼可能沒有優點呢！你看他們多有自知之明，都知道自己不是人。」

狸花貓知道他這是在對自己感嘆，一時之間竟然也無槽可吐，主要是還不能吐。

陳大河幾人的哭音效卡在喉嚨里，一時半刻有點哭不下去了。

就在氣氛十分詭異且尷尬的時候，一個老人的聲音響起，「你這年輕人說話還挺有意思的。」

冷風吹開門把乾枯樹葉和冥紙一起吹到了幾人腳下，接著一個紙人悠悠晃晃出現在了門口，陳大河四人立刻瑟瑟發抖縮成了一團。

「爸，爸……真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