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眼看著尖利的指甲就要穿破米團的皮『肉，漂亮的血花就要飛濺出來，但是他就像是早就防備著女鬼這一招似的，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回身，又一腳踹了下來直接就格擋住女鬼的手臂。

一人一鬼僵持一瞬，女鬼感覺米團不好惹，不敢再輕視對手，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對付眼前的年輕人。

但是糾纏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近到米團的身，女鬼想撤了，她一個閃身，眼看著就要竄出門口，結果被一隻手拉住了雙腳。

女鬼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米團抓著她的腳，「放心，你今天出不了這個門。」

說著人已經把她甩了進來，然後自己擋在了門口，重新關上門。

女鬼看著步步逼近的米團，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她緊張的說，「你，你別過來！」

米團搖搖頭，「你就算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女鬼心中滋味格外複雜，「……」

操，咱們到底誰是鬼！

她眼珠慌張亂轉中突然想到自己為什麼一定要走門呢，又不是不會穿牆。

心中一喜，轉身就向牆壁撞了過去，但是身體剛剛穿過牆面半截，就感覺雙腳被什麼力量拉扯住了，這麼遠的距離，那個傢伙能有這麼快嗎？

女鬼疑惑驚恐中被重新拽了回來，才發現將自己拖回來的是兩根非常細的紅線，它們拴在自己的雙腳上，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向上攀爬，纏住自己的手臂腹部還有脖頸，而且她越掙扎勒的就越緊。

米團說，「你看我說什麼來著，你跑不了，還是乖乖坐下吧，我們好好的聊聊人生。可惜今晚的月色不美，也沒有雪，我們沒法看雪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

女鬼，「……」

自從她見到這個年輕人以後，心中無語的情緒簡直比活著的時候還要多。

她現在只覺得被束縛的地方像是被烈火炙烤，連忙求饒，「大師饒命！」

米團沒有鬆開她的意思，自己四平八穩的坐到了椅子上，「你心裡有怨氣，但也不可能突然這麼強。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鬼沒想到他開口問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不由眼神閃爍了兩下，「大師，你說什麼陰氣我不懂，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什麼要一直纏著陳家的人嗎？」

米團認認真真打量女鬼的神色，他原本也是隨口一問，畢竟很多厲鬼對自己的死亡事情是懵懵懂懂的，甚至有的一開始就保留不了理智，就更別說交流了。

但現在看女鬼的反應，她明顯是已經變成了鬼心裡也有鬼。

「你的事情我已經聽陳家的人說了，沒事的時候包養兩個年輕小伙多爽啊！非要自己上趕著做小三，把命做沒了吧？」米團特別感慨的說。

女鬼，「……」

為什麼我到今天才發現，想要和一個人正常的交流真是太困難了。難道老天以前真的這麼眷顧我，讓我在活著的時候遇到的人都是正常人。

「如果你想和我說一說你的心理路程，其實我也很願意聽，不過當下我還是更好奇另一件事，你知道自殺的人很多都會變成地縛靈，一日一日的重複自己死前自殺的過程，想要轉變成厲鬼就和人們買彩票一樣困難。」

米團說著又感覺自己的這個說辭不太嚴謹，「當然我還是覺得中彩票困難一點，就像是買彩票中一個小獎吧。能告訴我你這麼幸運中獎的原因嗎？」

女鬼，「我……」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身上的束縛又緊了幾分，簡直讓她生出一種骨頭和血肉都要被勒斷的錯覺，但是人死之後又哪來的骨頭和血肉呢，只是這種滋味兒實在是不好受。

女鬼忍著慘叫出聲的衝動，勉強說道，「我說，大師，你趕緊收了神通吧！我保證說實話。」

米團露出滿意的表情，「早點想開不就行了，非要自己吃點苦頭。」

女鬼感覺到身上的束縛力到一下子小了很多，這一瞬間她真的很想跟眼前這個魔鬼拼了算了，但是死後冒出來的求生慾望比生前要強烈的多，阻攔了她這種衝動。

「是有一個人把我從死的地方解救了出來。」

「什麼樣的人？」米團對這個答案感到十分驚訝，不過他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就是一個男人，很帥。」女鬼努力回想著，但無論她怎麼想都想不出有關於這個男人太多的特點。「真的很帥，然後，然後……」

米團看她絞盡腦汁的模樣，很懷疑那個所謂的將她解救的男人對她的記憶動了什麼手腳，讓她只剩本能印象了。

「他為什麼要救你？」

女鬼鬆了一口氣，如果再讓她想關於那個男人的相貌或者特點，她真的答不上來。

「他說讓我殺人，這樣我的力量就會增強，以後就能給他做事。」

米團說，「那他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聯絡方式？」

女鬼搖頭，「沒有，真的沒有，他說以後會主動來找我。」

米團沉思，女鬼小心翼翼的說，「大師，你們這種神仙打架的事兒就不要拉上我了，我真的還沒來得及殺人就被你抓到了，你放過我吧。」

米團似笑非笑望著她，女鬼有點心虛，硬著頭皮又說，「那個男人我記不清別的了，但身上的氣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

女鬼突然說不下去了，有火焰突然竄起在她周身燃燒。

「啊！這是怎麼回事啊？大師救命！」不過短短几秒鐘的功夫，女鬼就已經疼的聲音都變了調。

「殺鬼滅口。」米團語氣十分平淡，人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對女鬼說，「有人不想你再開口說話，現在我送你去輪迴，否則你不會再有下輩子了。」

「好……大師，你一定要救我！」女鬼一邊忍著劇痛，一邊拚命的喊。

米團抬手掐訣，最後一次問道，「真的沒有別的消息了嗎？」

女鬼被劇痛折磨得神志都快不清醒了，「真的，對了，他說要效忠什麼神……別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米團眼看她真的要被烈火焚燒的魂飛魄散了，也不再追問，口中念念有詞，繞著女鬼走了兩圈。

女鬼身上發出白光舒緩了烈火，她發自內心的說，「大師，謝謝你，我下輩子一定要做個好人。」

米團說，「做不做好人先另說，再走老路，我就衷心祝願你被人綠十輩子。」

女鬼，「嚶。」

狸花貓聽到動靜的時候趕了過來，發現架已經打完了。

「你果然有兩下子，要不照你的皮法都長不了這麼大。

你把女鬼打跑了還是送走了？」

米團難得沒和狸花貓貧上兩句，他認真的說，「後者，事情不簡單。」

狸花貓見他反應不同尋常，連忙追問是怎麼回事，米團就把事情和它說了一遍。

「我怎麼覺得突然卷進了什麼大陰謀里。」狸花貓若有所思，「我還以為你的人生是個沙雕喜劇呢，現在看人生和貓生都太艱難了。」

米團說，「你怎麼不覺得我的人生是一部鬼片呢？現在沒什麼線索，先不想了，我回去再到那個女人死亡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

狸花貓點頭，「現在也只能這麼著了。」

米團把眾人叫了出來說自己已經把女鬼超度了。

眾人覺得難以置信，但陳老爺子在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后說，「那種可怕的壓力確實消失了，英雄出少年啊。」

米團說，「過獎了。」

他看向陳大河，「希望陳先生能講誠信。」

陳大河一看女鬼被收拾了，腰板立刻挺直了，眼神和媳婦還有妹妹交換，臉上堆著笑就想砍價。

只是還沒開口，就聽米團漫不經心的說，「對了，你們家老爺子還在這兒呢。要不你們先聊聊感情，一會兒我們再談錢的事兒。」

說著轉身就要走出去。

陳老爺子冷哼了一聲，「也確實該教育教育他們了。」

陳大河幾人心立刻又涼了半截，連忙阻攔，「別，大師我們給錢，你可一定要送佛送到西呀！」

幾個人推推搡搡用微信和現金湊了半天，才湊出一半的錢給米團，說另一半以後一定付。

米團說，「我相信你們。」

然後貼心的留下他們一家團聚。

幾人哭喊著救命時，他又回頭在他們充滿希望的眼神下說，「雖然你們不是人，但老爺子想要殺你們，你們早就活不到現在了，安心吧，趁現在有時間趕緊交流交流感情。」

陳老爺子瞟了一眼四個瑟瑟發抖的廢物，讓李清清也到門外等一會兒，然後屋內的小件傢具全都飛了起來，一根手臂粗的棍子首當其中，砸向了瑟瑟發抖的陳大河幾人。

「爸，爸我們錯了！」

「爸，你饒了我們吧，我們真的錯了！」

「救命啊！」

聽著屋內傳來的喧囂，米團坐在門口淡然擼貓，感嘆歲月靜好。

*

半個小時后，陳老爺子站在門口的陰影里，他脫下紙人以自己的魂體顯形。

李清清站在門口看到他的魂體后，終於紅了眼眶，「姥爺。」

陳老爺子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虛幻的影子落在女孩頭頂，「嗯，姥爺要走了。」

李清清說，「對不起。」

對不起，沒法更好的照顧你。

面對這個過於成熟懂事的小外孫女，陳老爺子心中也難得升起了憐惜和柔情，「有你在，姥爺才沒後悔生那幾頭牲口。」

他又望著遠處的朝陽，似乎是在對所有人感慨，「我幾歲的時候就沒了娘，老伴去的也早，一直覺得沒娘的孩子苦。

有十分的好，我不願意留一分，老了還能鎮得住他們，就是沒想到……病到下不來床，真要被活活餓死，小看他們的狠心了。」

陳老爺子自嘲的笑了笑。

米團靜靜聽著，「老爺子你後悔了嗎？」

「後悔也有。不後悔生他們，後悔沒把他們教好。」他說著感慨又欣慰的看著李清清。

「以後好好的，別和他們學。」

李清清默默流淚，不住點頭。

陳老爺子向前邁了一步，「我要走了，為他們留在這才是和自己過不去。」

他唱著高昂的調子，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耀目的陽光里。

「誰年輕的時候還不是個輕狂少年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