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步家

昨晚到達十八驛並住進客棧的定郡鏢局並沒有在天亮后離開，這樣的做法很奇怪，不像是在送鏢，反而像等人。

這趟鏢的確不單純，許多人都明白了這一點，定郡鏢局雖然帶著一個非常沉重的「大棺材」，但沒有人確定它裡面裝的就是已經數百年時間沒有出現過的黑天武神像。

鐵槍門在昨晚的舉動有些魯莽，大概是因為有寶物進入瀚海的傳言醞釀了許久，聽到定郡鏢局和黑天武神像的事情之後立刻選擇了絕對相信。

定郡鏢局沒有離開，對渴望黑天武神像的江湖武人來說是好事，外來者很快填補了十八驛原住民逃離后的空房子，為了不露宿街頭，這些人開始爭奪房屋，打架鬥毆甚至殺戮很快就出現了。

制定規矩，維持秩序的勢力突然崩潰，出現的唯有混亂，江湖武人大多本性凶戾暴躁，如今又有重寶誘惑，還失去了束縛，這種原本不會隨便展現的凶戾自然徹底爆發了。

這時還沒有組織起來對付定郡鏢局，搶奪黑天武神像，這群江湖武人倒是打的頭破血流。

烏合之眾終究無法成事，好在隨著時間推移，夜晚將至的時候，三三兩兩，或者十數人成隊的真正好手進入了十八驛。

嗷嗚！

悠長的狼嚎響起，在廣闊的荒漠上此起彼伏，隨著聲音飛快接近十八驛，如同悶雷般的馬蹄聲落入十八驛眾多江湖武人耳中，原本混亂的十八驛突然變得死寂起來。

「難道是蒼狼賊來了？」

「閉嘴！是蒼狼營，張嘴亂噴糞，你特么想死我還不想死！」

一個聲音驚訝，另一個聲音立刻喝罵，一時間議論紛紛。

不多時，十餘名身著蒼青甲胄，騎著高頭大馬，帶著金眼蒼狼的武人進入了十八驛，這些人的打扮與其說是江湖武人，還不如說是最精銳的軍中甲士。

蒼狼賊是由大周叛軍發展而來，他們被赤血軍剿殺過許多次，但蒼狼賊總是無法被斬草除根，有人說真正的蒼狼賊早就被滅了，數次剿滅又出現的蒼狼賊不過是某些人借名再造而成。

這種情況很常見，接一面旗幟立刻就擁有巨大的名頭，由此也有很大的利益，當然，用了別人的名，別人的恩仇也攬到了自己身上。

真相究竟如何，可能只有蒼狼賊自身才知曉，因為瀚海真的太大，來來往往的人太多，在黃沙荒野之下，埋藏的白骨就是無數秘密，根本分不清楚，說不明。

蒼狼賊剛離開不久，一行三十餘名騎士，五輛馬車的隊伍隨之而來，黑底金紋，綉有步字的大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瀚海步家是不弱於萬鋒堂的一個家族大勢力，這個家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前朝末年。

步家的隊伍一露面，暗中看到這一幕的許多江湖武人呸聲連連，還有相隔很遠的人站在屋頂上扒了褲子，對著步家的隊伍撒尿。

「黑**的爛×步家雜種也來了，步新維那老狗還在賣溝子嗎？爺爺已經存了三百個銅子兒，很快就能幹一次了！」

一個粗重略顯沙啞的聲音猛地響起，這人明顯有不錯的修為，吼聲如滾雷，傳遍了整個十八驛，讓每一個人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

「呸！男盜女娼的骯髒惡臭玩意兒，老子這種偷雞摸狗的下三濫都看不起你這群雜種，還特么有臉出來，噁心！」

又是一聲罵，步家隊伍中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只見馬車門帘猛然掀開，一道人影竄出，幾個起落間如同幻影般出現在一幢屋前，這名步家的高手鐵青著臉，狠話還沒開始說，一道粗壯高大如同巨熊的身影突兀從黑暗中沖了出來。

「草！」

怒喝一聲，空氣中波紋盪開，好似浪濤翻湧。

它們撞在步家高手身上，頓時這名步家高手雙耳轟鳴，頭腦劇痛，搖搖欲墜間巨熊般的壯漢撲到了步家人面前，一根大棍子高舉后砸落下去，嗚嗚怪嘯中步家高手的頭顱直接炸開，什麼真氣護體，什麼百鍊體魄都是朽木爛渣，棍子劈開這人的脖子直接嵌到了對方的胸膛之中。

「廢物，老子才玩一棍呢，都特么沒盡興！」

說話的時候已經拖著大棍子轉身沖入了黑暗，這人身材看起來極其粗壯高大，速度卻極其迅捷，眨眼間就消失無蹤。

殺了人就跑，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和別人死磕是可以的，前提是可以確定自己打得過對方，不會被對方圍了。

看到這一幕的人很多，步家高手一棍就死的場景更掃了步家的面子，許多江湖人立刻笑了起來，各種咒罵聲此起彼伏。

面對這種架勢，步家的人也不可能再出手，畢竟他們不能確定這些人之中有沒有厲害角色，是不是有仇家在暗中起鬨搞事，就等著挑撥離間，慫恿十八驛的眾多江湖武人來個掃黑除惡般的圍攻。

對的，步家之人也認為自己是黑惡一類，還是瀚海最黑最惡，最讓人不齒的幾個，雖然步家的人心中都這樣認為，九成九的步家人也捨不得離開步家，與這種黑惡斷絕來往。

步家勢力大，武力強，各種資源非常多，離了步家的生活不說凄慘，但絕對會差很多很多。

步家曾經的主業是人口買賣，最大的一筆生意就是十三年前，瀚海眾多勢力趁著赤血軍主力不在，合力衝破鎖龍關，禍亂大周邊境時一舉完成的。

據說步家在十三年前賣出的人口不低於五萬。

更可笑的是，如今這些咒罵步家的江湖人中，其實不少人曾將擄掠的人賣給步家，或者加害過步家賣出去的人。

現在倒是有臉張嘴喝罵，將自己打扮得偉光正，若說噁心，他們絕對不比步家的人差多少。

當然，也有極少一部分是被步家害過的人，甚至還有少數人是從中原特地來到瀚海，就是為了報十三年前的家仇國恨。

瀚海有好人，有仁善的家族或者勢力，但少的可憐，而且他們幾乎只分佈在與長寧郡相隔不遠的瀚海邊緣地帶。

萬鋒堂的鍛兵室內，站在小窗前的林懷山能聽到外面的咒罵吵鬧，步家二字一次次的傳入耳中，林懷山的神情也逐漸變得兇狠暴虐。

將自己抓住並賣給萬鋒堂的是步家的人，這一點林懷山記得清清楚楚，十三年的痛苦煎熬全是因為步家的人，林懷山也記得清清楚楚。

冤有頭債有主，林懷山仇恨步家超過仇恨萬鋒堂，但最仇恨的還是瀚海這個混亂的整體。

因為有瀚海這片無序的龐大地域存在，步家才能誕生，瀚海的根本不發生改變，就算步家不再了，也會出現另一個與步家相差不大的勢力補上這個缺口，接手步家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