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市井

長寧郡邊境村莊中居住的絕大多數村民還算不得長寧人，他們大多來自中原，也有極少數是瀚海人。

瀚海很大，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惡徒，受壓迫欺辱的群體總是有的，他們逃到長寧郡，經過長寧官府的篩查，確定合格后就能定居在長寧。

若表現足夠好，並且定居了一定年限，得到足夠功勞之後，從其他地方來到長寧郡的人就會被正式接納，成為長寧郡的一員。

如果在考察的幾年中表現非常糟糕，這種人的結局就比較慘了，他們會被送到條件極其艱苦的偏遠地帶修路墾荒，做容易死人的苦力，與他們一起工作的是長寧郡抓到的各種違法亂紀，被判了重刑的人。

正是因為有這些聽起來殘酷狠辣的手段，加上有心人添油加醋到處傳，長寧郡在外的形象被描繪的非常恐怖，恍若一個巨大的苦役營。

距離大雪山東西兩側越遠，長寧郡的名聲就越差。

最初傳播這種言論的有心人肯定是長寧郡的敵人，但到了後面，恐怕赤血軍自己也在煽風點火，讓自己的名聲變得更差一點。

因為大雪山西側可以耕種的土地極其有限，向南是延伸到黑海邊的岩灘，向南是藏有無數危險的蠻荒叢林。

長寧郡的原住民不算多，如今中原戰亂不休，若是中原流民大規模逃到這裡，長寧郡不但養不活他們，還會因為外來人口過多而改變郡中穩固的人口結構，極其不利於管理和統治。

用可怕的名聲恐嚇別人，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敢來，那就接納，對近乎絕望的人，赤血軍給予的善意從來不缺，而這些人往往也不會成為白眼狼。

林懷山被擄掠之後被押送到瀚海，就曾經過長寧郡，不過那時的長寧郡並沒有如今這樣富裕安寧，十多年之後再度來到這個真正擁有秩序的地方，林懷山心中也有些激動。

村莊中有客棧，它是給過路客商提供歇息的地方，獨行的江湖武人也可以住，但明顯會受到更多提防，因為獨行的江湖武人最危險。

他們幾乎沒什麼牽挂，一時熱血上涌或者起了惡念，他們就敢做任何事情，反正做了就跑，不用擔心牽扯到其他。

林懷山被村中巡邏護衛看了幾眼，然後巡邏護衛就不理會了，因為這些巡邏護衛看出林懷山的個子雖然極其高大，身上也帶著兵器，實質卻是個內氣都沒有的普通人。

修出了內氣，人的精氣神會有些許變化，同樣具有內氣的人在距離近時會有一種感應，不過這種感應非常模糊，並不能知曉彼此的強弱。

江湖上有隱藏氣機波動的秘術，以此可以偽裝成普通人或者低境界，但想掌握這種能力並不容易，非常看重天賦。

官府軍中都有這種秘術，是用來批量培養斥候探子，反而江湖上比較少見，而且掌握這些秘術的人大多出身各種殺手組織。

村莊面積不大，人也不多，但該有的設施都有，林懷山在客棧掌柜的指引下訂了一整套衣物，打算用它換掉身上裹著的門帘布、臟褲子以及並不怎麼合腳的鞋子。

來到這個世界的十幾年沒吃到一頓好的東西，所以林懷山感覺客棧的飯菜簡直是天下間最美味的食物，狼吞虎咽的架勢讓其他食客頻頻側目，面露鄙夷，客棧掌柜倒是笑容滿面，畢竟自家飯菜被人喜歡是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

在兩個世界中起起落落，經歷各種現實的毆打和摧殘，林懷山早已不在意無謂之人的看法了，只是招呼掌柜將會做的菜都送一份過來，讓自己好好嘗個鮮。

客棧中除了林懷山以外還有兩個小商隊的人在用飯，他們剛從瀚海回來。

進入長寧郡地界之後才與其他一同趕路的商隊分開，他們準備順道在周邊村莊收一些山珍貨物，然後運到東望城賣掉。

東望城的商人會將它們運到大雪山西側的中原邊郡，至於更遠的地方有其他商人接力運送，這些貨物甚至有機會到達數萬裡外的大周東海之濱。

兩個偶遇的商隊頭領湊到了一起，喝酒吹牛的同時交流一點消息，別的話林懷山沒太多興趣，他們這時候正好說到十八驛，林懷山當然不會錯過。

「小哥兒你是不知道，前些天在十八驛的人得了天大的好處，嘖嘖，若是我能未卜先知，就算再危險，我也要去湊湊熱鬧。」

就是不直接說有什麼天大的好處，同桌的另一名商隊頭領也懂得起，他立刻敬了一杯酒，然後才開始詢問原由。

紅著臉眯著眼的胖子嘿嘿怪笑，然後說道：「黑天武神像不是攪得瀚海不得安寧嗎？那事兒現在都還沒完，而且越演越烈，黑天武神像最初現身的地方就是十八驛。

如今的十八驛被毀了大半，連幽夢樓都被燒成了平地。我說的天大好處就是幽夢樓的美人兒滿街跑，其中不少都被江湖人抓住帶走了。

小哥兒你想想，若我能碰著一個俊俏的白面小子，把他抓住了，嘿嘿，往後的日子可就舒服了。」

被鬼刀門奴役訓練，被迫在幽夢樓接客的人並不是只有女子，胖子的話一說完，他對面坐著的另一個商隊頭領的表情就有點不好了。

先前不知道這個胖子居然喜歡俊俏的白面小子，再想到自己不但白面也算得上俊俏，加上對方先前又拉又扯的熱情勁兒，這會兒真是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胖子喝多了點，也可能被面前的小哥兒迷住了，完全沒發現對方表情的變化，自顧自的繼續張嘴說那些不知真假的話。

「眾所周知那幽夢樓背後有個鬼刀門，這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鬼刀門的高手在幽夢樓上互相殘殺，幾乎死了個乾淨，讓其他人撿了個大便宜。

聽說幽夢樓廢墟中找出成堆成堆的金銀珠寶，金銀還有用，可惜其他寶物被火一燒就毀了，真是暴殄天物。

除了鬼刀門以外，其他江湖人全部殺紅了眼，傳說十八驛之中近乎到了血流成河的程度。

據我一個朋友說，參與十八驛第一夜廝殺並活下來的人，他們記憶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些高深的武功，傳說那是黑天武神賜下來的。」

又喝了一杯酒，胖子越說越離譜，剛說到了黑天武神，嘴巴一張一閉又扯到了妖魔鬼怪。

「更嚇人的是當天晚上還有妖怪出沒，據我朋友說那種妖怪是全身長毛的大猿猴，兇猛異常，被打死了之後就化作飛灰，只在原地留下一顆珠子，現在那種珠子已經被炒到了萬兩黃金一顆的價格，還有市無價。

也不知道那東西長什麼樣，有什麼用，總不能拿來吃吧？

我朋友大多時候很靠譜，這次他說的另一個事情就太離譜了，他居然說十八驛的人見過一個神人，那神人比山還要高，揮手就是數十道龍捲風，手中火球向上一扔就變成了一顆太陽，還和另一個神人大打出手，只攪得天崩地裂，天塌地陷，可嚇人了！」

聽到這裡，林懷山嘴角只抽抽，似乎自己一不小心就變成了神人，如此看來，自己的確進入過一個奇特的地方，天空中的黑霧圓球確實和自己有過交談，萬兩黃金的珠子，如果是真的，林懷山真後悔捏碎了唯一的一顆。

難道黑霧就是什麼黑天武神，其他人也見到過長毛怪物，那珠子，只是那種東西又是什麼來歷？有人收，是否說明有人知曉珠子的秘密？

原本還想聽胖子繼續吹牛，了解一些信息，哪知道胖子居然忍不住了，趁著酒勁兒摸了對面小哥兒的手，直接讓噁心壞了的白面年輕小哥兒撒腿就跑。

胖子商隊中的眾人一臉尷尬，其他人卻忍住不敢笑，這些人對視一眼又各自轉過臉去，然後繼續聽胖子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