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夜半歌聲

她的神色不是裝出來的，這說明，我背後沒人。而我借著微弱的燈光，也現她的背後只有她自己的影子，那麼這突兀的笑聲到底是誰所出？

「呵呵……」

又是一聲那種森然的怪笑，在這靜夜裡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令人渾身抖。

「夏歡！」蘇小糖帶著一點的鼻音，緩緩地向我靠過來，恐慌的神色減弱平時那千般的嫵媚，陰森月光下，倒也顯出幾分的楚楚可憐。

她的柔弱，喚醒我內心的善良和男人的自尊，將她掩在身後，冷靜的盯著黑洞洞的走廊，周圍一片死寂，除去偶爾的几絲涼風打在牆壁上的響動，便只剩下我倆慌亂的心跳聲。

良久的沉默后，我們開始懷疑剛剛聽到的聲響，身體分開，沒有絲毫的曖昧。

「也許是山風經過過道所出的聲響，就像是吹笛子，這走廊是笛子身體，我們剛好堵住了笛孔。」我如此解釋道，連自己都難以說服。

蘇小糖不確定的左右觀看，勉強接受，猶自惶恐的道：「這笛子出的聲音也太難聽了。」

搖曳的樹影在白月光下透漏出些許恐怖，也許不是婆娑的樹影，而是那慘淡的月光，原來我心中對那種月色還存留著陰影。我吸入一口涼氣，緩緩道：「你還去廁所么？」

蘇小糖白我一眼：「廢話！」

這一眼，又恢復了那種風騷。

她徑自走在前面，輕飄飄的甩出一句：「陪我去！」

十米左右的過道很快看見盡頭，瓷白色的衛生間現在眼前。拉開擋在外面的黃色鐵門，裡面黑洞洞的讓人心寒。

沒有嗅到異樣的味道，裡面該是馬桶。我正猶疑的時候，蘇小糖竟然推門而入。我正驚訝這妞經過剛才的恐怖竟然還有此膽量的時候，卻聽到她咳嗽了一聲，然後一陣光冒出。

我埋怨道：「丫的，這家廁所省錢省到家了，竟用聲控燈。」

裡面傳來蘇小糖咯咯的嬌笑，這女人在社交方面果然強悍。光能給人安全感，方才的恐懼消失無蹤，上廁所這種事情，男人總是比女人要快一些，況且我又是小便，而隔壁明顯是大的。拉上褲鏈，走出廁所，裡面仍在不住的噴著，淡笑著，這事情果然操蛋。點燃一支煙，靜靜地靠在一棵樹上。

廁所內，燈熄滅的瞬間總能聽到蘇小糖的聲響，接著光再次亮起。

閑聊了幾句，便聽見淅淅瀝瀝的沖水聲，然而等了片刻，直到廁所內再次陷入黑暗也沒有聽到她的咳嗽。

女人是水做的，總比我們這些泥捏的男人要乾淨，洗漱要浪費片刻時間。然而幾分鐘后，仍不見她出來，一股不好的預感出現，我試著喊了兩聲，裡面沒有迴音。扔下半截香煙，顧不得避嫌沖了進去，在黑暗中猛地跺了一下腳，燈光在我出響動后亮起，穿著寬大面質睡衣的蘇小糖軟軟的倒在女廁內的大鏡子前。

鏡子靠住一邊的牆壁，前是一個五十見方的臉盆，它上面的水龍頭剛被扭開，一絲細水從中間流出來，蘇小糖的手放在臉盆內，頭側在一邊，半跪著趴在上面，身體的側面貼著牆壁。顯然是剛開始清洗，就被嚇昏了過去。

她長長的頭遮蓋住臉，看不清臉部的表情，但有呼吸。輕輕的將她環抱起靠在馬桶上，沒有一絲贅肉的小腹，柔軟的手感，我盡量讓自己冷靜，不去看她嫵媚的臉，而她的長也很好的遮蓋住臉頰。我警惕地看遍這不足兩平方的洗手間，腦中不住的轉動，若是剛開始就有意外的狀況，那麼蘇小糖早就該尖叫或者是衝出來什麼的，而她直到準備洗手出來時才被嚇昏，那麼問題只能出現在這臉盆周圍。

我屏住呼吸緩緩蹲下去，臉盆下方的昏暗倒也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況且這樣狹小的環境也不利於藏住什麼，這方面的懷疑很快被放棄。

難道是鏡子？腦海中蹦出無數的經典鬼故事，十二點后對著鏡子梳頭，會看到異物；血腥瑪麗；鏡子鬼；鏡片殺人……而這些，都是生在深夜，並且都與鏡子有關。

僵硬地站起身子，緩緩抬起頭，看向面前的鏡子，燈光下有點朦朧卻不影響它的清晰度。我仔細盯著它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若衛生間和鏡子沒有問題，那問題是？馬桶內！我急忙再次抱起馬桶上的蘇小糖，深夜的衛生間總是給人太多的幻想，而此刻我只想迅離開。

第二次經過鏡子，不由自主的再次張望，而這次，我整個人僵住了，我的背後，站著一個粉白的人，從頭至腳。

臉部帶著一個面具，粉色的，似笑非笑，眼睛細長；粉嫩的手指舉起，做蘭花狀；一身的粉紅戲服，彷彿剛從那部劇中出來；鏡子中她的雙腳被我擋住，也許穿著一雙淡粉的繡花鞋，也可能她是漂浮的，就像傳統中的女鬼。

她的纖纖玉指緩緩地伸過來，粉到紅的指甲已經碰觸到我的肌膚，冰冷的令人心寒；一條蛇一般的粉舌靈動的在口唇邊轉動，輕輕吐出一口氣息打在我的脖頸處。

「啊呀呀……」

女人的歌聲，婉轉空靈，不似來自人間，而那種充滿哀怨的情緒，卻又讓人毛骨悚然。

鏡子中我的臉色相當難看，原來人在恐懼中表情是這樣的猙獰。

物極必反，恐懼到了一定限度反而讓人生出無比的勇氣，輕輕放下手中的蘇小糖，我緊握住拳頭向後揮去，同時，燈光又滅掉了。

可惡的聲控燈！我咒罵出聲，燈再次亮起時，那道粉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同時消失的還有蘇小糖。

我從未有過的快衝出廁所，很快現，那道身影向著山上奔去，臂彎處夾著蘇小糖。那種度，並且夾帶著一個人，絕非常人，也許根本就不是人！

一晚上的緊張終於在這一刻泄出來，受傷的野獸般吼叫出來。

夜的寂靜，讓這種噪音更大的揮出它的威力，上房中的眾人，連帶著東西屋內的都被驚醒。

打火機，手電筒，手機的光芒紛紛聚集在我身邊。

「夏歡，你丫的半夜不睡覺什麼瘋！」許晉峰揉著惺忪的眼，埋怨道，連這種迷離狀態，嘴角都少不了那種習慣的笑。

我的喉嚨乾澀，顫抖著指著山中那道迷糊的影子，費力的說道：「蘇小糖被鬼抓走了！」

楊小夜摸摸我的額頭：「你沒燒吧？怎麼說胡話啊！」

「你才被鬼抓走了，可惡的夏歡，剛剛甩下我一個人走了也就算了，竟然還咒我。」

蘇小糖的出現，更加讓我吃驚，但是那道影子仍在，她臂彎處夾住的是什麼？還有剛剛和蘇小糖穿著一樣，披散頭的是誰？她又為什麼要裝成蘇小糖的模樣？另外剛剛那粉紅面具人，她又是怎樣出現在衛生間內？這一切都只有靈異可以解釋，我雙手環抱在胸前，抵禦著胸中的驚恐。

「那道粉紅色的影子你們看不見么？」

「粉紅色的，粉紅色的！」院子中的廚子突然大聲說道，他的表情相當滲人，眼睛瞪得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