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再研新法
果然,午後,一溜滿載藥材的車馬疾馳而來,不僅帶來張家主的消息,還在車底暗箱里夾帶的兩人,令山莊驚天動地,差點翻了天來。卻原來是江陵王世子鳳驥昌和三公子鳳集賢跟著貿易商隊,在張家兩位葯老護送下前來。
原本昂揚而立,英姿勃發的鳳集賢,此刻已經消瘦的塌下架子,緊裹厚重的斗篷下,隱隱可見面頰凹陷,眼窩暗灰,下巴尖刻,嘴唇薄紫,露出晦暗的牙齒,整個人藏在了黑色斗篷里,單薄隱秘,步伐趔趄的被兩位勁裝大漢架著進入廂房,扶上卧榻,立即有人上去遮蔽了厚厚的窗帘,放下床幔,就連門上也掛起了厚厚的被子遮住光來,頓時屋子裡黑漆漆的。
醫藥山莊的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手持拐杖,指揮眾人布置好了廂房,安置了那位特殊的病人,才騰出時間來招呼眾人的鳳驥昌,面色具是難以描述。
東津王妃懷抱著新生的小孫兒,忍不住上前出聲問道,「昌兒,集賢這是怎麼。。。?」
鳳驥昌扶著拐杖,勉強給前來迎接的鳳阮清、竇天祥、竇月丹和眾醫老葯老一一見禮,面容苦澀的道,「王嬸,清兒,集賢這是中了鬼毒,見不得光了!」場面頓時嘩然一片。
卻原來二十多日前,有叛匪來襲,恰逢鳳集賢帶人巡視,交手中手背被對方刮破了皮。這樣的傷對於駐守邊城的武將來說,實在不是事兒,而對方卻被全殲。
待歸至營房后,還是軍醫看著鳳集賢的手背紅腫的不甚對頭,用了烈酒清洗后又用了解毒丹以防萬一。誰知三日後,鳳集賢就出現畏光,納差,失眠,消渴等癥狀,甚至於開始茹毛飲血起來。這才有人驚呼莫是中了『鬼毒』!
『鬼毒』早些年裡波及到鳳琚和鳳驥闌二人,其詭異和恐怖之處,他人可能不知,但同為皇室子弟,哪裡還有隱秘可言。黎王妃那樣的巾幗英雄,季德唯那樣端方皇后,有著絕世良醫,守著皇宮葯庫,依舊一籌莫展,眼看著兒子被折磨倒死。何況偏安一隅的藩王子弟?
此事一發,江陵王夫妻頓時驚懼不已,母妃和弟媳日夜痛哭,二人禁不起打擊,已經卧病在床。
退居二線多年的江陵王一夜白頭后容顏肅整,寡言少語,再次披掛上了邊防。
一直擔著世子名頭,奈何身子不濟,管理庶務和經商的鳳驥昌四處搜尋良醫不得,只好利用遍布東梁各處的商道,將王府名下店鋪收集的各色珍稀藥材,裝車成隊,又將鳳集賢納入其中,悄悄送至醫藥世家尋治。
鳳集賢雖然不願擔下王府世子名頭,卻是長期參與邊防,修習武藝、兵法等術,是父王最合適的繼承人。他若是有了好歹,待江陵王百年之後,這一脈也只得卸甲歸田了。
倒不是說,王府捨不得這富貴。眼下東梁朝綱裂解,東西難安。此時此刻,若是外辱入侵,東梁危矣!
江陵王是忠君一派,駐守東北疆半生有餘,皇位更替數次,他仍巋然不動,安穩如山。
如果鳳集賢就此折損,不僅僅是自家的損失,鳳氏的損失,更是東梁朝廷的損失,他自是不甘,同為皇室血脈的鳳驥昌等人又怎麼甘心!
抵達張家,他們才知鬼毒難醫的原因,聽聞鳳驥吉同期中毒,在此處醫治,好似竇月丹等人摸索到了法子可以剋制此毒,遂帶了人過來碰碰運氣。
「這可如何是好?」鳳阮清和竇月丹還在沉默不語,一直研究『移山填海』之術的張葯老不由驚呼出聲。
由鳳驥吉那處解毒的經驗看,不是大問題了!眼下山莊還有足量的解毒藥,可以使用。但看鳳集賢的模樣,比起鳳驥吉的毒性似乎還深上些,那髓海的虧損的必然不輕,如何解決?他不是如鳳驥吉的好命,恰巧趕上孩子出世,從哪裡再尋可以使用的臍血?
在場的眾人都是明白人,相互看看,具是沉默。
「怎麼?就按照救治驥吉的法子,不行嗎?」鳳驥昌滿臉希翼的看著眾人,面色漸漸黯淡,卻又忍不住出聲問道。
「呃,鳳驥吉剛接受了治療,還未看出效果來。咱們先給集賢解毒,再細細商議下一步吧!」竇月丹看了一圈,又和鳳阮清交流了一下眼神后道。
鳳驥吉的情況似乎有穩定的跡象,甚至於嘴角隱隱有了一絲血色來。但就此斷定成功,還為時尚早。
就算是成功了,這也只是個例,而且難以複製。同樣藩王之子,身份貴重的鳳集賢處於同樣境況下,又該如何處理?她卻不敢臆斷。
鳳驥昌看看眾人,也只得點頭。一路走來,經歷萬苦,所幸抵達此處,尋到了東梁醫藥權威,餘下就看兄弟的造化了!山莊管事和婆子們迅速的安置了前來的鳳氏兄弟和護衛。鳳集賢那兒,也有醫老們帶人前去給醫治。他隨著去了客房洗浴用餐不提。
晚間,沉睡的鳳集賢醒來,暗黑的眼窩口唇以及脆裂的指甲已經明顯的減輕了晦暗,眼窩也滴了養護的藥水,不再乾澀的轉不動眼珠子,瑟縮的雙唇遮不嚴密門齒,塗布了防裂的油脂,覆蓋了濕潤的棉布,想要說話,乾澀的喉嚨里勉強可以發出破裂沙啞的聲音,卻不成句。
「嗯!毒已經制住,若是全部祛除的話,還需三日時間。公子無須急躁,好生修養著。」五醫老收回診脈的手,微微頷首。
另外房間內,鳳驥昌驚懼出聲,「什麼?髓海全損?無法重啟?」
髓海,血之府也!無法重啟是說日後三弟再無新血可用?那性命還能存留多久?這解毒和不解又有何分別?
「世子!鬼毒之毒,重在損傷髓海。若是前幾日,咱們尚無可用之法,但眼下有了鳳驥吉這個先例在,還是可以商榷一二的。」
竇月丹抬手示意鳳驥昌坐下,「鳳世子是用了新生兒臍帶血重啟血海的法子,眼下看他似乎身體有了應答,若是確定下來的話,還得觀察幾日。」
「新生兒臍帶血?那我派人去尋待產婦人備著可行?」鳳驥昌愣了愣,轉而急躁的問道。
「怕是不行!聽清哥說,親子間配型成功的幾率高,咱們貿然的做了臍血移植,也是頂著極大的風險。若是一旦排斥,必死無疑。這事情,葯老已經做了試驗證實過。」竇月丹面色沉重不已。
一個鳳驥吉,就已經動用了張家半數的人才和底蘊。再來一個鳳集賢,都是損失不起的人物,怎麼辦?
「此行帶來的十五車藥材,全數歸於張家,萬望家主夫人和眾位醫老葯老集思廣益,救我兄弟一命!」鳳驥昌甩手丟開拐杖,單膝點地,眼神里俱是祈求。
「這是幹啥!鳳世子快快請起!治病救人,我等自然全力以赴。」竇月丹和醫老葯老們連忙拉起鳳驥昌。
「能不能把世子妃的胎盤上余留的胎血凈化后,給三公子試試看呢?」一葯老捻著鬍鬚試問。
臍血救人,前所未聞。待胎盤娩下后,痴迷醫道的醫老們用了寒玉瓶收了起來。低溫養著,想著待有空暇時候,仔細研究其用途。
「清兒說過,若是有足夠的技術,可以分離胎盤中的生血細胞,屆時自然可以考慮。但眼下,咱們可是沒有那份力量啊!」竇月丹不由嘆息一聲。
「清兒?臍血移植是清兒想出的法子?她現在何處?我去求她救救集賢!」鳳驥昌敏銳的捕捉到了她話語里的玄機,又按奈不住起來。
鬼毒一旦染上,人的時日就是屈指可數。三弟即便解毒,但血髓虧損,哪裡耽擱的起?
但若是論鳳阮清與鳳驥昌兄弟的相熟程度,還不及與阮雨和小六兒竇天翼來的相熟。加上皇位變遷,鳳阮清的起落,駐守東北的江陵王那裡未能及時援助,心下也是愧疚不已。如今卻得知鳳集賢的性命可能系與她身,鳳驥昌也顧不得麵皮上的好看難看了。
「世子尋我有事?」正說著,鳳阮清帶了人大步流星的趕了過來,人未至,聲先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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