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太后的抉擇

皇宮一處繁花深處，玉宇瓊樓，昔日里堆珠砌寶、光華閃爍之處，一反常態的掛起深色簾幕，遮蔽了殿外暖陽。暗沉靜幽的大殿內靜謐無聲，太後娘娘林華慵懶的躺在簾幕後，面色蒼白，神思疲乏，左手托腮，動了動擺放在身畔的右手食指包紮著，還能感覺到隱隱作痛。

「太后，黃顏案診出了陛下身患奇症，可能是多年前出現過的鬼毒。」隨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匆匆而來的英國公阮玉成揮手退下行禮的宮人，放慢了腳步進入殿中，俯身在她耳朵邊小聲道。

「什麼？」林華霍然睜眼，伸手捂嘴不及，忽而看到自己包紮的手指，驚叫出聲。

鬼毒！這驚天炸雷，令她頭腦轟鳴做響。她不由的甩了甩頭，「皇兒怎麼會染了這個毒？是不是前太子宮中清理的不幹凈？」

鬼毒如何詭異，得前黎王世子鳳琚和前太子鳳驥闌的傳聞，世人可能知曉不多，但她是知道些的。若不是前太子罹患此毒，武德帝哪裡會丟命棄權的那麼快，群雄並起之時，鳳霖燁率先得了先機，也才有她順利得勢的今日。

痛在他人身上，尤其是仇敵，自己作為旁觀之人，唯感痛快！但如今這個痛降臨在自己身上，她如何也不敢深想。

「聽聞不是！黃顏案說過，這鬼毒像是一次感染的，癥狀極為棘手。若是二次感染，癥狀會相應的減輕些。陛下為何感染此毒？聽說這毒必須見血才可沾染！」阮玉成也是眉頭緊皺，面色極為難看。

幼帝養在皇宮，多少侍人服侍，別說見血的事情了，就是咳嗽一聲，都是地動山搖的大事。

近日裡，他出現白日倦怠，夜晚失困，人也日漸獃滯，學習不在狀態，甚至影響到了上朝聽政。太后林華急的不行，多次督促無果，昨日里還動了手，沒想到不小心食指刮破了皮。

聽聞人一旦感染了鬼毒，人就會日漸殭屍化，最後衰敗而死。但二次感染，毒性則是減輕了很多，若是身體強健些的，也會扛上很多年不會死。但鬼毒無解，世人皆知。

「吶~」林華面色訕訕，自己的兒子，即便皇帝又如何？還不能管教了不成？若不是自己逼著他給鳳霖燁的舊部寫了招降書，朝廷哪裡能輕易的拿下周邊十餘叛城！只是沒想到用戒尺打了他的手掌十餘次，就破了手皮。自己一時心虛，沒敢招御醫看診，抹了些化瘀的油膏就算了。

若是有見血的機會，大約就是月前的那一次吧？可是鳳姬城不是說讓鳳驥羽取了那毒給叛王鳳瑜渚那邊用的嗎？最好。。。她心裡暗暗按捺住那不能見光的心思，轉到眼前來，這毒怎麼會傳到宮中，還給皇兒染上了？這鳳驥羽莫不是想要坐山觀虎鬥？

抬手，包紮的右手食指又隱隱作痛，林華不禁一陣心慌，伸手抓住了阮玉成的衣襟，美眸盈淚，「玉成，我也活不成了，昨日里，我管教皇兒，不小心破了手。」

阮玉成一陣無力，幼帝感染了鬼毒，可能無法醫治，若是太後娘娘也感染了鬼毒，這東梁朝綱還未及安穩，就要面臨著巨變。

看著即將年過四十的太后林華，肌膚還是那麼細膩，五官還是那麼精緻，但盈盈雙眸，含著晶瑩淚水，要流不流的柔婉模樣，心下卻是不耐。他卻也只能忍著不耐，安撫這個驚慌失措的貴重婦人，「娘娘莫要驚慌，即便沾染了毒性，也是減輕了的，不會立刻要命，我馬上讓黃顏案過來看看。」

這幾年來，太后林華擁幼帝坐穩帝位，垂簾聽政，一面聯合舊日世家貴族佔據了重位，一面收攏朝廷清流新貴完善吏治稅賦，政績是顯而易見的。若不是有鳳阮清這個女帝做比，她也算是一位極有政見的奇女子。

林華太后顯然不想朝堂再生變故，幼子的帝位受威脅，她悄悄的驅除昔日擁護阮清的舊臣，哪怕是明知道鳳姬城不是鳳阮清，卻還強自擁躉。說白了，不過是潛意識對權勢的渴望，生怕鳳阮清活著回來，再掌權柄，而她又被打回到深閨婦人的角色里。

可是，她怎麼不想一想，霖燁帝身前倆個皇子，大兒子已經繼位為皇，即便鳳阮清回來，也不會輕易的推翻她的地位，只會更好的輔佐幼帝，坐穩江山。說到底，大約還是心虛，怕鳳阮清追究起霖燁帝的身死吧？

說是管教，也不過是她逼著孩子放下皇家尊嚴，以孤幼之身，字字泣血的哀求叛城回歸朝廷，幼帝鳳驥坤不懂母后之意，太傅教導過，天子荏弱，亂世之根。他不由的多問了兩句，就被罰了板子，斷了膳食。

但事實證明，這一招還是有用的，昔日里鳳霖燁的舊部，怎麼會不念霖燁帝的舊情，和那個瘋丫頭一起胡鬧呢。就在她歡喜著不用兵戎相見，輕鬆奪回了十餘城池，破了外圍鐵桶一般的圍堵時候，幼帝鳳驥坤卻漸漸的神不守舍，不思飲食，夜不成寐。

一開始，太后林華也只是以為孩子受了驚嚇，心下還有些不安。但十餘日過去，這孩子竟然漸漸的斷了學業和上朝，這怎麼能行？這不，一著急，她就抬手管教了一下，卻不慎，手指刮在了他的牙齒上，破了皮。

「黃顏案怕是不行了！昔日武德太子染毒無治，那時候他也是在的。」林華慌亂中，卻還是記得這段舊事的，她的眼神閃爍，強自鎮靜的模樣，哪裡逃得出阮玉成的眼，「趕緊去尋李大夫，或是傳張智峒來看看！」

武德太子鳳驥闌染了鬼毒，其死狀慘烈詭異，雖為皇宮秘聞，她多少還是知道些的。武德帝為此動用多少人力無力，最後仍是束手無策的任其死去。可見太醫院並無什麼治療的法子可用。

這次鬼毒問世的事情，她雖然未參與，卻是知道些的，沒想到會被人弄到宮裡來，鳳驥羽這是想幹什麼？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李大夫出了京城，下落不明。醫藥世家那裡，我派人去看看。這皇宮要清理了！」英國公阮玉成很是頭疼。這奇毒隨便就出現在皇宮，還給人可乘之機下在了皇帝身上，皇宮哪裡還有安全可言？

李大夫跟著鳳阮清離開了皇宮，大約是去了龍虎派。現在沉沙江以南，基本是龍虎派的地盤。自己的人半點也滲透不進去。醫藥世家掌家夫人竇月丹跟竇氏兄弟與鳳阮清親近，多不理朝堂之事，安穩居於江湖，懸壺濟世。但若涉及幼帝安危的話，應該會聽召吧？

「趕緊去尋！清理宮裡之事，哀家立即著手！」林華心裡發慌的厲害，卻也勉強鎮定下來。

「陛下那裡，有黃顏案帶人親自照看，太后這邊，也讓黃顏案再處理處理傷處。還有二皇子那，必須著人照料周全了。」阮玉成見她恢復了理性，簡單交代了幾句，就疾步離去。

若是幼帝出了意外，那麼二皇子就是最合適的繼位人，不能再有絲毫的閃失。太后林華自然知道。見阮玉成匆匆離去，太后林華收回目光，巡視一圈空曠的大殿，心裡寒慄，不由的抱緊了雙臂，半晌，她抬起頭，眼神冷厲起來，「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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