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遺書(超長加更)
「爸,你能幫我個忙嗎?」餘子江抬起了頭,對正在忙碌的父親說。
「你要我幫什麼?」父親沒有停下手中的工作,還是抽空抬了抬頭,好奇地對餘子江說道。
「你這裡可以化驗藥品成分嗎?」餘子江問。
「化驗......藥品?」父親有些詫異。
「就像警方的化驗科一樣,化驗我提供的證據里有些什麼成分。」餘子江解釋道。
「可以,警局裡能走的流程,我這裡都可以走。」父親點了點頭。
「但......你有什麼證據要我驗?」父親又問。
「我房間里有個瓶子,裡面還有小半瓶水,我想看看它裡面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餘子江說。
餘子江所說的所謂【瓶子】,是他出車禍意外那天,用過的水杯。
裡面的水他還沒有倒掉,只是隨手連杯帶水地堆在了書桌的角落裡。
他沒想到現在案子出現了變數,這水和水杯會成為一個新的線索。
餘子江的一個無心之舉,沒想到現在真的派上了用場。
父親聽罷,點了點頭。
「可是,這東西有關你的案子嗎?如果是這樣,你不應該直接找警察去?」父親又撓了撓頭說。
餘子江立馬搖了搖頭。
「不,它無關案子。只是我自己想知道裡面有什麼罷了。」
餘子江不想承認,他其實就是對案子有疑惑。
「行吧,我也懶得了解這麼多情況,你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兒,我都願意幫你。」父親輕咳了一聲說道。
「謝謝爸!」餘子江回答。
晚上他和父母一起回到家,將水杯從抽屜裡面拿了出來。
這裡面的水已經放在這裡很久了,看起來裡面已經飄浮了一些沉澱。
父親忍不住嫌棄了幾句,然後將這個水杯放進了自己的包里。
第二天,警局——
易衷在低頭看著法醫科送來的資料,他們將杭瑞的屍體檢查了一遍,做了一些常規的化驗。
屍體沒有被解剖,因為杭瑞的死因非常簡單明了——高空墜亡。
也因杭瑞的死沒有異議,整個屍檢過程十分順利。
杭瑞的血液也沒有異常,他在死時意識清醒。
易衷親歷了杭瑞跳樓自殺的整個過程,回想起那時杭瑞的狀態,只能有【瘋癲】一詞做形容。
但她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在易衷的印象里,杭瑞做事永遠都是有條不紊。即使是被扣押於警局的那十四天里,他也仍然冷靜淡然得像一尊大佛。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的本性忽然間就暴露無遺。
「咚咚咚——」忽然有警員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易警官,痕迹科找。」警員說。
「這就來。」易衷深吸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往痕迹科室走去了。
她推開一扇鐵門,走進一個燈光有些昏暗的小房間里。
房間里的光多集中在桌子上,那金屬質地的桌面,反射出銀色的光暈。
許多用密封袋包裝起來的物證就放桌子后的置物架上。
一名警員走了過來,停在了那張透著光暈的鐵桌子前。
他站在靠近置物架的這頭,易衷站在他的對面。
警員先將手套遞到了桌子上,然後轉頭從置物架上拿出了物證袋來。
「易警官,這個是我們昨天在杭瑞的家裡找到的東西。」警員說罷,將一個物證袋沿著桌面推到了易衷面前。
易衷皺了皺眉頭,她低頭瞥了幾眼物證袋裡的東西,迅速地將手套戴上。
「除此以外,我們還有很多別的收穫。不過在我為您提供其他物證之前,我認為你有必要先看看這個。」警員伸手示意易衷道。
「所以......這是個什麼?」她一邊拿起物證袋一邊疑惑地說。
「如你所見,一封信。」痕迹科的警員說道。
易衷的眉頭更加緊縮了。
她沒想到,痕迹科會先把一封信交到自己手上。
「我們去到杭瑞的家,發現他的家布置得和往常一樣非常整齊,這封信就整齊地擺在他書房裡的桌面上,非常顯眼。」警員說。
「遺書嗎?」易衷深吸了一口氣。
易衷想起杭瑞在樓頂縱身一躍的畫面,他死意已決,實在讓人心驚。
她知道,如果一個自殺之人將信件整齊地擺放在一個顯眼的位置,這封信大概率是一封遺書。
「我們已經將信打開過了,這是一封寫給你的信。」那警員嚴肅地說道。
這個回答讓易衷很是錯愕。
「他居然寫信給我?」易衷沒有想到,杭瑞最後留下的東西居然有關自己。
「您看看這封信吧!」警員抬了抬脖子說。
易衷嘆了一口氣,將信件從密封袋裡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棕褐色的信封,上面沒有任何字跡。
易衷打開信件,先是看到了寫在最頂上的四個字——易衷警官。
沒想到,這封信指名道姓,就是杭瑞留給易衷的。
易衷皺緊了眉頭,她深吸一口氣,看著這幹練的字體,繼續閱讀了下去......
易衷警官:
當您收到這封信時,我心已決。和您的遊戲非常愉快,你是個可敬的對手,讓我深感佩服。
只是在我的定義里,這場鬥爭根本沒有輸贏。
死對於我來說並不可怕,我早就厭倦了這個世界,只想在死之前為我的女兒做一些事情。
首先,容我花一些時間,講講我發臭的過往——
年輕時我在酒吧遇見一個讓我心動一生的女人,不顧他人世俗的看法,與這個女人有了一段美好的愛情。
但這段感情最終還是在家人和朋友的反對下無疾而終。
我才知道,世界上所有信誓旦旦的承諾,終究是抵不過暗箭一般偏見的目光。
從憧憬,到失望,最後信任消磨殆盡。
最後她離開了,我也至今未婚。
過了很久以後,我才得知這個女人留下了我的女兒,她仍因為工作生活在偏見之中,甚至因此走向絕路。
這都是我的錯誤。
當我第一眼看到余爾,就發誓我要用盡一切補償我的錯誤。
我看到我的女兒被那些自以為好好在上的「公主們」欺凌,被她們傷害和嘲笑。
我看到我的女兒每天都生活在恐懼和絕望之中。
我恨。
我一定要摧毀她們,讓她們為自己丑陋的行為付出巨大的代價。
由此,我籌劃了很久今天的計劃。
對於您和姚楠,我久聞大名。
我明白——你們將是我計劃實施道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為了能暫時逃避您的追查,我早早調查了你們,分析了你們的弱點。
說來也真是可笑,我最先暴露的破綻,居然就來自於我對你們的過分了解。
我知道,易警官是個擅長窺探人心的專家,所以我甚至不惜利用我的女兒,隱藏住自己的心理狀態。
余爾被迫寫下的死亡許願卡片已經被我用碎紙機破碎掉了。
不過,許願卡片上的內容是列印的,廁所的馬桶水箱里藏有一個u盤,只要您打開這個u盤,能讓技術人員找到一份隱藏的文檔,上面就是我打下的卡片內容。
我知道,您一定對我的死很不甘心。畢竟你一個女孩都沒能留下,那是你的失誤。
為了讓你能夠心安一些,我願意在我糟糕人生潦草結束之時,向你坦白一些你追尋了很久的事實。
我的確就是R城高校殺人事件的真兇。
其實我做過的事,都已經被您猜中了。我是如何製造梁楚煥的自殺、如何在實驗室的魚缸里將蘇沙婗溺死、如何將方圓引導到酒吧吸食笑死......
關於這些過程,你說得全都沒錯。
我驚詫於你推理的不凡,只可惜,你一直沒有找到定我罪的證據。
當然,毀滅證據是一個殺手的基本素養。
其實我並不打算將這樣罪跡徹底毀滅。
相反,我將這些痕迹藏匿了起來,它們是我悲慘生活的見證。
在我實驗室的抽屜深處,您能發現一些破碎的試管碎片。
碎片上可以檢驗出我的指紋,也可以檢驗出與梁楚煥體內一模一樣的鎮定劑、麻醉劑成分。
這些玻璃渣子,來自於我用來調配墨水的試管。
姚楠來我辦公室的時候,那些小試管剛剛被我處理掉。放置試管的卡槽便空了好些位置。
我是個有強迫症的人,無論是做事還是整理東西,都講求一個圓滿。
我想姚楠已經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才會在我的置物架前呆了許久。
現在,那些空的試管槽被我補上了。為了防止警方再起疑心,我特地用新試管多裝了幾次實驗試劑,讓它們看起來陳久一些。
您打開我的車尾箱,把車尾箱里的墊子翻轉過來,能看見墊子上有一塊很大的水痕。
那是我運送蘇沙婗屍體時,在車上留下的痕迹。
誘導方圓去酒吧的陌生電話是我打的,我平時是個平易近人的化學教師,輕易就利用了學生對我的信任。
那張電話卡是我在黑市買的,它現在被藏在我書架最頂層的書架縫隙里。
只要你足夠仔細,就很快能找到它。
我來不及為您指認,就先走一步了。如果您還是找不到,我也就只能在天上好好嘲笑你一番。
說來你大概會覺得我不可理喻。
雖然我手握四條人命,我依舊沒有任何愧疚。
因為這些人都是社會的敗類,他們自以為是、惡臭庸俗、全都該死。
我最對不起的人其實是湯凌晨。
他是個好孩子,卻被我利用了很多次。
我家鞋櫃底下有個可以掰開的地磚,下面有一雙後跟有洞的鞋子。
這就是石柱旁邊鞋印的來源之處。
至於姚楠......
我沒有殺他,卻也對不起他。
再者,我希望您能好好考慮一下我在審問室里對您說過的話。
最危險的人其實就在你的身邊。
最後,這幾個月來,給您添麻煩了,在此對您道歉。
我的死能讓一切結束,也算是了你的心愿了吧?
杭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