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和珍寶

傑森和阿福都是忍俊不禁的樣子。看見布魯斯的臉色，傑森很努力地憋住笑意才讓自己不至於當場笑出來，他開始有點喜歡卡洛了——不是每個人都能讓布魯斯吃癟的。

卡洛還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布魯斯站在桌前，身高差讓他正好能俯視小姑娘的頭頂，濃密柔順的黑髮和小巧可愛的發旋——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只好哭笑不得的蹭蹭鼻尖，對著還想真的打算去客廳的傑森說了一句：「不用去，就在這裡吃吧。」

卡洛抬起腦袋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才從他們的神情中得出一個結論。她猶豫了好半晌，皺著眉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把手邊的兩碟盤子推出去一個：「......給你吃？」

一副很不舍的表情，只好告訴自己說漂亮藍眼睛，不，是布魯斯，他現在可是自己的老闆，還幫了她很多忙，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愛勒貝拉說的「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小甜餅確實挺香的。

不能再想了，她甩了甩頭，按耐住自己想要收回的手，把碟子推到布魯斯面前，一邊小眼神還止不住往上面飄——對於龍來說，到手了的就是自己的，哪裡有再推出去的道理。

除了愛勒貝拉，布魯斯算是卡洛第一個願意分享的人類。

韋恩老爺不知道自己獲得的殊榮，但莫名也有種驕傲感，雖然得到的是缺了兩個小甜餅的碟子，並且這裡面本來就有他的一份，但不知為什麼——可能是看出來小姑娘下了多大的決心有多麼捨不得的心情，布魯斯總覺得今天的小甜餅格外美味。

老管家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心裡感嘆果然家裡要有一個女孩子——原本冷冰冰尤其在迪克離開之後更加緊繃的韋恩莊園的日常也變得溫馨柔軟起來了。

——而這個讓氣氛變得「溫馨柔軟」的女孩子在短短六個小時之後就讓布魯斯接到了來自學校老師的電話。

「打架鬥毆？」他重複了一遍，雖然察覺到卡洛身上的古怪之處，但還是讓人很難把這樣漂亮柔弱的女孩子對方口中的敘說聯繫起來，更何況按照老師電話里的意思——女孩還是佔據優勢的一方。

他在開車的路上想了很多，但實際上蘭博基尼優越的性能和工作日良好的路況讓他趕到時傷口上的血都還沒凝固。

等等——血！

卡洛順著布魯斯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的一道血痕，哦她直接被老師帶到了辦公室，還沒來得及清理呢。

惡龍順手從辦公室的桌上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清凌凌的黑眼睛眨了眨，示意布魯斯這不是她的血——一個普通人類還傷不了她。

布魯斯微微鬆了口氣，突然又想起自己是過來是要搞清楚事情真相的，現在還沒開始他竟然就下意識偏袒向卡洛那一邊了。

大概她本來就是那種在寵愛和期待之中成長的人，天生有被偏愛、能夠輕易得到好感的自覺，而這種過分惹眼的微妙的磁場甚至能反作用到周圍的人身上，所以讓他人也在潛意識裡被她影響產生——「我應該喜歡她」的感覺。這就是為什麼人們總被聚光燈下的身影所吸引，儘管並不了解卻能憑空生出好感，盲目從眾的追逐的原因——「布魯斯.韋恩」就是這樣，起碼他所表現出來的名利場寵兒的那一面就是這樣——區別只在於卡洛不是偽裝出來的。

他的視線在女孩輕鬆隨意的神情上停留了一會，又轉個彎看向她的班主任。惡龍覺得她沒做什麼——打個架而已，她甚至沒有用出人類身體十分之一的力量，和她原本在龍島上搶地盤的勁頭比起來簡直算是撓痒痒——當然，她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可看見布魯斯的眼神她突然一激靈，條件反射般立正站好，散漫的神情變得端正無比——為，為什麼布魯斯的眼神和愛勒貝拉看見她踩在陽台欄杆上的表情一樣？

明明他只是個普通人類啊！

雖然覺得他做不了什麼，但小動物的直覺讓她下意識收起了懶懶散散的樣子。

「老師，之前在電話里說不清楚，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面對卡洛的班主任布魯斯刻意收斂了輕佻迷人的氣質，但就算是這樣哥譚王子的魅力還是讓近距離接觸的年輕老師心跳加速。但作為老師的責任是首位，她指著站在一旁的另一個學生對布魯斯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

「也就是說，你被高中部的校霸表白，然後揍了他一頓？」傑森雙腿盤坐在羊絨地毯上，卡洛有樣學樣覺得這個姿勢還挺舒服。

她從小桌子上擺著的果盤裡拿了顆櫻桃，咬了一口，感受到酸甜充沛的果汁爆炸在口腔中，香甜緊緻的果肉隨著咀嚼咽下喉嚨，享受的眯了眯眼睛。聽到傑森的話，她還為自己辯解一句：「我之前看見他帶人欺負同學就去教訓了一下，結果今天中午他讓人給我遞個口信去門口等他，這不就是尋仇的意思嗎？」

按常理來說確實可能會有這樣的發展，但......傑森抬眼看看她的臉，深覺顏控是人類的劣性根，要是換個人來，恐怕校霸也不會在表白被拒被打之後還和老師解釋這不是卡洛的錯。

卡洛聳聳肩，根本沒把這次的事放在心上，白皙瘦削的指尖捻著一顆櫻桃，深紅色的汁液微微染上指腹，然後被她送入口中——好像這一枚櫻桃比那些真誠莽撞的被捧到眼前的感情更值得注意一些。那種天真的、殘酷的、驚人的美麗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力量深深刻進傑森眼中——他模模糊糊意識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眼前看起來漂亮無害的少女危險極了。

「她很危險。」布魯斯沉聲對阿福說道。

今天的事可以算是不大不小的一場烏龍，哪怕後來那個男孩的家長趕到學校，看見自家孩子鼻青臉腫不忍直視的樣子也沒有過多責怪卡洛——大概他們也知道兒子在學校里做過什麼，覺得這次應該是他先挑的頭，對方又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他身上的傷說是自己摔出來的都比被卡洛打要更可信，何況他自己也說了和人家沒什麼關係。當然，裡面還有幾分也是因為認出了布魯斯——花花公子本身不重要，但「韋恩」的姓氏足夠讓他們掛上笑臉表示不追究任何責任了。

家長都這麼說了，老師自然樂得看到事情解決。但布魯斯的心情卻沒有輕鬆起來。

他回想起看到的卡洛無所謂的表情和她不帶害怕緊張或任何與此相關的情緒淡淡擦去血跡的動作，眉頭不自覺皺起來。雖然那個男生拚命想撇去卡洛和他受傷的關係，但她本人沒有隱瞞的意思，面對開車回家時布魯斯在車上的詢問，她很爽快的承認了自己做的事。

雖然對方並不是什麼好人，但卡洛的表現未免有些過於冷酷了，正常的女孩子哪怕做出這樣的事情緒上也會有些波動，而她表現的就像走在路上踩過一片葉子或一根小草——誰會關心那棵草有沒有受傷呢？

而且......布魯斯的眼睛像是一台精密的掃描機器，他飛快估算出那個男孩的身高體重和肌肉密度和他身上的傷勢。能夠成為校霸他自然也有足以令人信服（或者將人打服）的能力，在普通的高中生中高大健壯的橄欖球隊隊長的身體素質絕對俯瞰群雄——卻被卡洛壓著打。

默默將卡洛的危險等級和未知等級調高几檔，他帶上戰甲的頭盔，同時也把老管家那句話隔絕在盔甲之外。

「我倒是覺得她只是還不懂這些意味著什麼，從沒有被教導過的孩子無法感同身受他人的傷痛，同時也對自己所作所為帶來的後果沒有確切的認知。」

「總是需要有人來教導他們這些的......」

布魯斯走向水簾，阿福在他身後慢悠悠的說道。

你會是那個人嗎？

......

「阿爾曼同學。」旁邊的女生小聲叫著她的名字。卡洛迷迷糊糊睜眼，就看到面前一顆包裝精美的巧克力。

送來巧克力的女生對上那雙還帶著朦朧睡意泛著水汽的黑眸，一下子臉紅了，她內心的小人看見對方翹起來的呆毛和皺著精緻的眉眼疑惑的樣子已經尖叫著在跳起來了——太可愛了吧。

事實證明，面對絕對的美貌，同性反而更能欣賞到對方的魅力，反正就她所知，她的同桌卡洛.阿爾曼，哥譚高中新來的轉學生，僅僅過了一個星期就讓自己的名字傳遍了整個高中——學校論壇上有關她的帖子已經瘋狂蓋了幾百樓，其中大部分嗷嗷叫著女神瑰寶小可愛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

就像現在，課間大家三三兩兩在教室走進走出，但其中有多少看似無意經過周圍的人其實都在默默注意著她們的交談——他們也很想了解新來的轉學生啊，只是礙於她之前不太說話就顯得有些冷淡的氣質和過分漂亮而不好接近的樣子不太敢上前搭話。

「你是困了嗎？下節是老喬治的課，他很嚴格的，每次學生睡覺被他發現都會被罵一頓。吃顆巧克力可能會好一些。」

卡洛打量了一眼對方真誠的表情，伸手接過糖果，歪了歪頭露出一個笑容——就是那種剛睡醒的小動物攤開肉墊釋放善意的感覺：「謝謝。」

她昨晚在外面尋找目標找的太久，回去休息就晚了一些——說起來最近經常能看到那個黑漆漆的大蝙蝠，不知道是不是他搶先黑吃黑，搞定了她的目標群體。

「不客氣。」紅髮女孩看見她接受糖果的樣子彷彿得到禮物的是自己一樣，意外的受寵若驚。在意識到漂亮的轉學生也沒有想象中那麼不好接近，她說話也大膽起來。

「卡洛，我可以這樣叫你嗎？聽說你昨天把理查德打了一頓，是真的嗎？」她好奇地問道，但心裡也清楚這多半是謠言——阿爾曼的腰還沒理查德.費力的胳膊粗呢，這麼離譜的傳言也不知道是怎麼......

「是真的。」卡洛坦然地點頭。

「我就知道不可能......啊？」她一頓，臉上的表情在自然和驚嚇之間扭曲了一瞬，「竟然是真的嗎？！」

但是顏狗濾鏡足以讓她忽略掉這些不可思議的地方，自發地就為卡洛找了個理由：「不過他確實太討人厭了，我們班和隔壁班上的幾個同學都被他欺負過。要我說，早就該有人把他打一頓了。」

唔，還有這種事嗎？

卡洛鼓著腮幫子含著融化的巧克力，直到甜蜜的餘韻殘留在舌尖上才緩緩開口：「如果之後他欺負你的話，可以找我。」

看在巧克力的份上。

這段對話好像一個開關，從這以後卡洛明顯感覺到找自己搭話的人變得多了起來，不過看在她們還能幫自己解答問題的份上，一向沒什麼耐心的惡龍出乎意料的給出了一點回應——她還記得自己得好好學習給傑森當家教呢，雖然甲方和乙方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履行過合約。

除了校園生活有了一些變化，卡洛的日常仍然是白天安分守己，夜晚遊走哥譚，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撿漏的機會。但漏沒撿著幾次，倒是三番五次撞上蝙蝠俠——而他每次不是在戰鬥就是在去戰鬥的路上。

他每個晚上都這麼忙，卡洛都不好意思去問對方有沒有時間來和自己打一架了。秉持著自己的對手不能隨隨便便被別人——尤其是那些長得千奇百怪辣眼極了的罪犯打傷的念頭，她偶爾幾次還在暗中偷偷幫對方解決了一點小麻煩。

披風被哥譚深夜的冷風吹起，翻捲成遮天的烏雲，哥譚的黑暗騎士靜默站在尖聳的屋脊上，垂眸看著底下自以為「暗中偷偷」的女孩，解決了一點「小麻煩」——一拳打暈了稻草人——看起來確實挺輕易的。

「找到一直默默幫助自己的人感覺如何？」便士一在耳機里說道，「您不應該總是對陌生人抱有敵意和懷疑，說不定她會是你的同伴，不是嗎？」

蝙蝠俠沒有開口，他從屋頂墜落，身後的披風張開勾勒出蝠翼的輪廓。

悄無聲息的落到她身後。

一點輕微的響動驚動了身著白裙的女孩，她轉過身。

華麗面具下的眼睛對準另一張面具下的鈷藍的深海。

抓住你了，他在心裡說道。

身後稻草人的身上掉下一個小小的玻璃瓶，瓶口磕到地面嶙峋的石子上。

「咔噠」

誰也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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