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部(14)
「首先是…嗯,指控…」福吉不斷翻弄文件,半天都找不到想要的那張,「第一案的指控…」
「第一案,被告歐若拉·沐·米斯蘭迪爾,」阿米莉亞接替福吉念道,「原告指控內容如下:被告在行為意識自主的情況下,二月十五日下午約兩點五十至三點二十之間蓄意將校外成年巫師引入霍格沃茲魔法學校,故意傷害致使馬爾科姆·麥克達夫·巴多克重傷昏迷;又於五月二十六日傍晚再次將索爾·沐·米斯蘭迪爾引入學校休息室,對馬爾科姆·麥克達夫·巴多克投毒導致後者至今生命垂危,並於同天下午…」
阿米莉亞抬頭看了眼廳中間坐著的歐若拉,頓了頓繼續說道,「…惡意將馬爾科姆·麥克達夫·巴多克從校天文塔頂推落至黑湖,綜上,控告內容涉及校園暴力、故意傷害以及蓄意或衝動謀殺未遂。因原告方三名證人拒絕出庭作證,請問原告是否還有其他佐證補充?」
一番話聽上去嚴謹公正,她甚至沒有率先給歐若拉申辯的機會,直接把主動權交給老巴多克,但老巴多克對此不滿意。
歐若拉瞭然,阿米莉亞在幫自己試探巴多克剩下的牌,雖然沒必要這樣做,但這份情她領了。
「我質疑他們三人改變初衷的公正性,」安諾雷特並不上當,「在開庭之前,我聽聞今天早些時候米斯蘭迪爾約見了我的三位證人,我有權質疑這期間她用某些不光彩手段使我的證人改變心意。」
「我也聽聞了一些傳言,所以我有權質疑巴多克先生在開庭前用不光彩手段逼迫他人出庭,」歐若拉前半句溫文爾雅,說到最後一個單詞時突然抬眼,語氣猛地冷冽下來,「巴多克先生,倘若你再不以敬稱稱呼我,我將當庭訴求平等待遇——我不需要坐在台上,那麼,請你坐在符合你身份的地方。」
她指了指自己身邊的空地。
安諾雷特臉色陰沉下來,居然敢讓他坐犯人的位置——還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
「『聽聞』?米斯蘭迪爾小姐,法庭是一個嚴肅的地方,空口無憑,」老巴多克將頭轉向證人席,「我對英國法庭公正程度的信任達到了新高,因為就在開庭前,威森加摩陪審團兼魔法部資深成員之一,多洛雷斯·簡·烏姆里奇女士向我透露,我的三位證人及他們的家人,即同樣在魔法部任職的弗林特先生、希格斯先生和普塞先生,在魔法部公共新聞處主任帕尼特·特拉維斯先生的辦公室舉行了較長時間的私人會談,參與者還有盧修斯·馬爾福、帕特里克·諾特,以及米斯蘭迪爾小姐的監護人——據我所知身為霍格沃茲重要教職員工、馬爾科姆所在學院院長的西弗勒斯·斯內普。」
盧修斯眯起眼,斯內普伸手攔住他,所有人目光投向被點名的幾人,帕尼特、帕特里克等人目光尤其危險地看著坐在陪審團靠前的烏姆里奇。
烏姆里奇臉色難看極了,她原本算計著給自己未來多鋪條路,於是在跟代表團的對話中「無意」透露了此事,當時巴多克話里話外無不表示自己領了這份人情並不會向外宣揚,受這件事影響最大的只有米斯蘭迪爾,至於希格斯、弗林特等人,他們本不該知道是誰做的……可巴多克不僅直接把事情擺在檯面上,還點名道姓地把她供出來——烏姆里奇絕不願意與馬爾福、特拉維斯等家族的掌權者鬧掰,但現實容不得她反悔,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無論今天的審判誰贏誰輸,她已經把他們得罪了個透。
最重要的是,馬爾福、特拉維斯他們代表的不止自己家族,這些人背後是英國甚至歐洲最頂流的勢力……
巴多克毫不在意烏姆里奇怨懟的眼神,對他來說今日一戰是最重要的,其餘所有人都可以在必要時刻當作棄子丟掉。
老弗林特自然也看出了這一點。
歐若拉垂眸不語,看得一群人心急火燎。
「就我所知,你提及的這幾位都曾受過類似指控…食死徒,不是嗎?」威爾金森睨了魔法部眾人的坐席一眼,揚著頭,「濫用黑魔法、蓄意謀殺……」
「這些指控都被認定是不成立的!」福吉臉上的汗多得像被潑了一盆水。
「不成立…誰說得准呢。」與阿米莉亞同級的麥克達夫嗤笑一聲。
「威森加摩禁止無關人員在非准許情況下發表言論。」阿米莉亞聲音冰冷。
「事實上,根據我們的資料,米斯蘭迪爾小姐的另一位證人波比·德文特·龐弗雷夫人與多位疑似食死徒成員關係密切,尤其帕尼特·特拉維斯先生,倘若情報無誤的話,這位夫人曾作為關鍵證人出庭為特拉維斯先生擺脫食死徒的指控吧?」老巴多克咄咄逼人,「同時,我們也查到這位夫人與已故的米斯蘭迪爾先生關係曖昧。」
關係曖昧?這話要讓媽媽聽見說不定會扒了他的皮,不過歐若拉忙著控制大廳里的魔力元素,暫時沒空搭理巴多克。
龐弗雷夫人舉起手,「我申請辯護。」
「駁回,」威爾金森勾起笑容,不虧他們把這群人的資料查了個底朝天,他轉頭對右側的福吉說,「被告方證人檔案存疑,我提議主審剝奪波比·德文特·龐弗雷的證人資格。」
老特拉維斯臉上再無平時謀算時的從容,桌下的拳頭攥得死緊,帕特里克使勁拽著他,但同時也擔憂地看著證人席上的波比,隨著她的目光看向歐若拉。
她在想什麼?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在場最淡定的要數斯內普和鄧布利多,老校長笑眯眯地盯著歐若拉看。
「駁回提議,」阿米莉亞用沉穩有力的聲音反駁威爾金森,「所提及的幾樁案件已經威森加摩審判無罪,所謂『檔案存疑』並不具說服力,作為主審之一,我認定此提議不成立。」
「博恩斯女士,你為何如此偏袒曾被指控罪大惡極的人呢?你的未婚夫也是他們的一員吧?」威爾金森別有用意地詢問。
「如果你指的是多洛霍夫先生,我在法律上與他沒有任何關係,我可以告你污衊,威爾金森先生,但我們今天要談的問題不關乎你或我,也不是其他任何一位與本案無關的人員,」阿米莉亞凌厲地說,「若按你的思路,那麼我認為陪審團可以將針對馬爾科姆·巴多克先生過去諸多指控當成支持第一案被告的有效證據之一,包括猥'褻幼女及謀殺罪。」
沒等威爾金森再開口,歐若拉忽然抬頭,「污衊打壓對我有利的任何人事物,卻對我本人避之不談,巴多克先生,我很疑惑,到底是我本人清白到無懈可擊,還是你兒子自身疑點多到讓你不得不繞開所指控事件本身?」
「哦,不,」歐若拉自顧自繼續說,「我想接下來你就要把剛剛的話題往我身上引,通過抹黑我的監護人以及所有信任並願意支持米斯蘭迪爾的長輩,側面證明米斯蘭迪爾和人勾結做假證?還是為了證明我家教失敗、品行惡劣?」
老巴多克右眼皮不停地跳,心裡有一種很不妙的直覺,他不斷在腦子裡盤算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岔子。
歐若拉不給他反應的時間,變臉比翻書快,從手上褪下戒指往椅子扶手上狠狠一拍,「你以為你巴多克有幾分斤兩值得我米斯蘭迪爾自降身份、罔顧一千六百多年的清譽來設計謀害你?!」
女孩怒喝聲如同阿米莉亞最開始施展的咒語一樣掀起無色無形的氣浪碾壓向四面八方,天花板上隔離攝魂怪的屏障往上推進了幾英尺,趨於實質的壓迫感讓前排的人感到難以喘息。
大廳鴉雀無聲,牆壁上照明的火焰倏地暗了一瞬,人們的心也跟著漏跳了一拍。
更震驚的場面還在後面。
「你竟敢當庭使用魔……」威爾金森大驚失色。
美國代表團已經有人起身掏出魔杖,歐若拉早有準備,冷笑著從袍子里掏出自己的魔杖隨手扔在地上,「魔法?你哪隻眼看見我使用魔法了?」
對方已經主動繳械,站起身的幾個巫師舉著魔杖猶豫不定,斯克林傑則暗自警戒,時刻留意著以防有人趁機傷害廳中央的小丫頭。
審判椅扶手兩側的鐵鏈因為感受到魔力波動,躥起來打算捆住座椅上不安分的「犯人」,比阿米莉亞咒語搶先一步的是歐若拉的手——她兩手分別用力把鐵椅的扶手卸了下來,一手拿著戒指,一手先後把兩個扶手丟到自己的魔杖旁邊,扶手上的鐵鏈如同長在珊瑚上的海草在大理石地磚上徒勞地扭動。
審判室里寂靜得只剩下兩根鐵鏈和地磚摩擦的聲音。
連最平靜的鄧布利多也露出幾分錯愕,但他的反應算好的,不少人表情活像服用了過量的伸腿瞪眼丸。
「抱歉,我天生力氣大,也許是第二天賦…你們知道的,椅子我會賠,」原來看著溫軟可人的女孩頂著張極具欺騙性的皮,現在再瞧過去哪還有嬌蠻任性,清亮眸里燃著的分明是冷漠的怒意,「巴多克先生,既然你質疑,那人證我不用也罷,有什麼齷齪手段儘管朝我來,少牽扯其他人。」
「你確定嗎?米斯蘭迪爾小姐,根據《威森加摩權利憲章》,撤銷的人證是無法再申請回來的。」奧布萊恩先生詢問。
「我確定。」歐若拉沒有猶豫。
龐弗雷夫人微闔上眼,掩蓋住將溢出來的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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