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夕陽昏黃色的光透過玻璃窗映照在病床上，那乾枯的皮膚撒上一層聖潔的餘暉。垂暮老人雙目合住，發自內心的圓滿讓他自然地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白若谷大腦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眼睛隱約能感應到由夕陽透過眼皮映入的亮光。

他全身上下如同被重山壓住，喘不過氣，哪裡也抬不起來。腦袋裡也像是被塞滿了東西，難以運作。

隱隱約約，似乎有好多人來看望過他。病房裡經常黑壓壓一片，一些人物的聲音也是非常熟悉。

「白老呀！您不用擔心，拼盡全力，無論是再難得的葯，再高超的醫療團隊，我們都會一一送到您面前，想盡辦法治好您。」

空氣中，好像有人低泣。

「沒事的，像白老這種人物，不長命百歲才怪，老天爺怎麼忍心要他老人家的命？」

又是一聲嘆息，哽咽聲被捂住越來越遠。

「傾盡一切，不惜任何代價，必須得讓白先生好起來！」鏗鏘有力的聲音對身後的人命令著。

形形色色，五味雜陳，每個人似乎都在他的腦海里留下了片影，卻又漸漸散開，只能追蹤到一點痕迹。

然而在更漫長又無一人陪伴的時間裡，卻始終有一個冰冷的物件不經意間觸碰到他微溫的皮膚。

無論是在漫長深夜還是清晨傍晚，經常就有濕潤的毛巾用計算好的力度輕輕擦著他的臉。

每當棉被滑落，不出一秒便會被扯上來，將他身體蓋得嚴嚴實實的。

有東西每隔一會就會碰到他的身體，不日不夜。即使他再糊塗，很多東西記不清，也知道那是體溫計。

「好了，別測了。」他渾渾噩噩用僅存的意識將體溫計撥開，枯啞乾澀的聲音從喉嚨中擠出，卻非常細微，甚至幾乎聽不到。

他勉強撐著笑，專門把神情放鬆，「我是老了，你再怎麼測都沒用。」

那東西似乎頓住了，就連說話也像是在卡殼。

「你生病了，得測體溫。」說話一字一頓，貌似在陳述著某種事實。

「不是生病了，是老了。」

那東西再次停住，略微思考了一下。緊接著一字一頓，每個字之間的間隔相同，然而頻率卻微不可聞地加快。

「你是生病了。只要測體溫，時刻監控病情，就會治好。」

白若谷的心臟微微一縮，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睜開那雙疲憊的眼皮。

他儘力抬起頭，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個不遠處電子屏。往下陷的眼窩裡是那雙深若古井的眼眸，上面的倒影是個年輕的男人。

白若谷怔神，嘴唇輕輕抖動，「抱歉。」

對方沉默了一下，「沒有找到需要道歉的地方。」

雙眼有些酸澀，讓白若谷不得不緊閉。

清晨，空氣中傳來削蘋果的聲音。沒過多時，蘋果汁在白若谷的口腔間瀰漫。

陽光太過刺眼，還沒等他有表示，窗帘便如他所想那樣被拉上。

被子被換走了，冰冷的機械再次觸碰到他的身體，全身又被輕輕地放置回去，撲鼻而來的是太陽曬過的洗衣液的味道。

每天早上被刷牙，被清理面部，又被一隻小梳子梳著頭。

機械的聲音準時讀著故事書為他解悶，又在故事講完之後幫他按摩著已經老化的硬邦邦的身體。

白若谷知道這些只是徒勞，便揮著手輕聲讓對方放下，不用再繼續了。

然而對方卻出乎意料地第一次違反了他的指令，固執地用自己的方法日復一日重複的做著這一切。

白若谷眼神微怔，嘴唇動了動，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就這樣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白若谷感覺到生命力即將散盡，身體前所未有的輕盈，思維也變得活躍起來，他才知道該與這活了一輩子的世界告別了。

蘇繆就是那個冰冷物件的名字。今天的他是輕快的，無論是行動能力還是計算速度都比以往快很多。

他像是被充滿了電，目光炯炯地從屏幕這端看著病床上的愛人笑著帶著光腦製造著曾經完成了一大半的模型。

他看著對方摸著下巴，用手指滑動著空間的虛擬數據，再將每一個部件組裝起來。每當完成一步后，愛人臉上的喜悅會變得更明顯。

他可以清晰地聽到對方說的每一句話。

「不對不對，這太耗費能源了，簡直是本末倒置。」

「作為一個攻擊型機甲，力度不過關怎麼行？」

機甲是愛人在十年前提出的理念。愛人曾說過，將來總有一天人類會進入機甲時代，而他要成為這一切的先驅，成為打開機甲時代的鑰匙。

加上過去這些年來對機甲的一步步完善，眼看馬上就要成型。然而世事難料，愛人卻進了醫院，最後一步被一直擱淺。

他是愛人的大腦，時刻為其保駕護航，計算著各種數據。

他愛他的愛人，這是被載入晶元，混雜到各種程序里的指令。

眼見對方已經忙活了一天了，卻在最後關頭愛人高聲呼喊了一聲——

「第32種全能型機甲完成！所有模板與理論全部載入資料庫，機甲一代已經完成！」

如同愛人的興奮，他自己也衍生出了一種奇妙的情緒，好似晶元在發燙，程序似乎變得混亂了？他誕生了一種衝動，想要將自己的代碼打亂，然後胡亂組合。

但他是有理智的，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就在他用力壓制這種疑似「病毒」的東西，只見那位被他刻在程序里的愛人卻一瞬間倒了下去……

發覺到生命力的減弱，各種報警器快速響起。

蘇繆呆住了，所有程序開始高速運轉，卻因為不知道源頭險些自毀。

白若谷全身的力氣像被一隻巨大吸管一點點抽離，而且是不會返還的那種。

窗外的日光更加耀眼，然而他的生命在這樣一扇窗戶後面漸漸流逝。

他躺在病床上，將這世界看上最後一遍，最終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電子屏。

對方的神情很不對，似乎出了什麼差錯，周圍的藍色數據不停地跳動，從而發展觸目驚心的光芒。

白若谷的心臟像是被攥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得太久眼睛變得乾澀從兒生出了些淚漬。

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看著對方用力地讓氣流穿過喉嚨，發出了沙啞粗澀的聲音。

「抱歉……」

「你陪我度過了大半輩子，我卻沒有盡到一個愛人的責任。」

「……我們沒有度過蜜月，沒有一起看過電影聊過天，沒有一同去做過除了科研以外的事情。」

他的眼皮越來越重，卻依舊看著對方的面容。

那張臉是他曾經親手創造的，一張他認為完美無瑕最喜愛的臉。無論是髮型、穿著還是性格、習慣，所有的一切方方面面按照他最喜歡的樣子來設計。

一切……只是為了迎合他。

他不知以何種情緒笑了，眼神複雜。

「如果有下輩子……」

「我們一起過真正戀人的生活，經歷情侶之間所有的事情。」

「我試著做你喜歡的事情，可能我會親自給你寫歌……當然我五音不全，也不懂歌曲。」

「我一直陪著你……」

空氣中傳來斷斷續續的電子音，似乎聽到了他的話，用僅殘留的意識補充著內心最渴望的話。

「不要再碰機甲了……」

白若谷愣了愣，緊接著笑著說：「好，不碰了。」

藍色的數據依舊在不停地跳動，看起來非常駭人。

白若谷似乎並不驚訝，機械指環仍舊在他的手指上。

他手指動了動，半空中出現了一張面板。他看著上面的數字，也不知道點了什麼，一張晶元的樣式模擬在空中，上面各種數據展現了出來。

他看著不遠處那張早已刻入心底的臉，手指往下一按，數據瞬間清零。

與此同時，蘇繆的眼神一空，似乎被抽去了什麼，一動不動。

白若谷笑了，他躺在病床上笑出了聲，然而眼角卻有些晶瑩。

他用力喘息著，艱難地說著每一個字。

「你的學習能力是最強的，可以學習現有知識，學習著各種程序。你還擁有著創造能力，或許未來不經意間經過某種碰撞誕生出新的情緒，新的運算功能與能力。你甚至還可以學習著學習，自行創造出這世上沒有的東西。或許未來某一天，你可以跳出硬體的限制，化為數據在網路中隨意遊走。」

他不停地咳著，甚至咳出了鮮血。

「蘇繆，哪怕是我都無法預估你的未來。或許你會被半路攔截而毀滅，又或許……最理想的程度，你會在一個充滿科技信息的時代成為最無所不能的存在。」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眼前已經逐漸發黑，只能在迷霧間隱約看到對方的臉。

彷彿生命里要被抽干，他最後再次看了一眼對方空蕩蕩的眼睛，這一次他神情放鬆，似乎放下了什麼。

「我走了，也將強制愛我的指令清除了，以後……你自由了。」

雲彩遮住了日光，手臂像是失去了力氣，直接倒了下去，心電圖逐漸化為一條直線。

如果我當初不設置這些指令，或許「我最喜歡的人」並不會喜歡我。

如今將這一切解除，你的一切愛情將是你真正的感情。

也許你會將我遺忘，也許你會找到一個你真正喜歡的人，如果真是這種結局，我便開心了。

當陪了自己大半生的人在這一刻徹底失去，蘇繆起先茫然，隨後好像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認知中撕裂。緊接著如山崩塌，如洪澇灌入的情感融合在了每一處。

各種數據在瘋狂地跳動，不停地運算演變，未知的東西大量疊加，愈演愈多。

他看著屏幕那一面平躺著的倒下的身體，虛擬的形體不停地砸著屏幕，想要從裡面衝出來。

然而薄薄的一層，卻如天塹，始終不能越過。他張開了嘴，破碎的電子音斷斷續續，到最後越來越大，似乎演變成了人類的嘶吼。

無能為力、無能為力……

一瞬間時間停了下來，倒在病床上的身體形成定格，如時代落幕。

*

新時代元年，人類文明遭遇毀滅又被一個強大的系統所挽救。人類將一切知識放置於系統上，所有網路科技以其為根基，在此基礎上建立新的社會。

與此同時，輝煌的機甲時代就此開啟……

※※※※※※※※※※※※※※※※※※※※

推薦預收文~《我，紂王他弟，拉著道祖搞事業》

文案：商子升穿越了，成為了商王朝最小的王子。

原以為處於架空王朝的他，打算一邊發展事業一邊享享清福就這樣度過餘生。

直到有一天，待他如親子的三哥子受登基了……成了帝辛。

子升：？？？what？！

他捂撲通撲通跳的心臟，告訴自己不慌。這些再怎麼都是人，只要先機掌握好，歷史結局通通都不是問題。

後來，有人給他三哥進貢了一個美女叫妲己。

子升：……正常正常，歷史上也有。

又過了沒幾天，子升悄悄地在月光下看到妲己化成了一隻白色的九尾狐……

子升：艹！

這他媽都不是人了，還玩個鎚子！

不信命的他才不打算按劇情走，不就是搞諸神大戰嗎？真以為只有西岐會拉人，他殷商也不是吃素的！

子升走南闖北去遊說，漸漸地還真有不少能人異士加入了殷商的陣營……

高山之巔，俯望蒼生，一位白髮紫衣男子盤腿打坐於此。

他氣息很淡，彷彿與天地融為一體。

就在這時，他的衣角被一隻小手輕輕地拽了拽。

飄散於天地間的氣息有一瞬間的凝實，鴻鈞微微側過頭睜開雙眼，眼眸深若古井。

只見一個面色紅潤的少年不知道從哪兒爬上來，手中拿著一塊寫滿字的木牌。

子升激動地對這位逼格滿滿的大佬說道：「這位兄台，馬上就要封神之戰了，要不要加入殷商？」

說完，他拿出手上自製的廣告牌對著大佬指著：「好處都在上面寫著，您要不看看？」

鴻鈞不語，眼中空若無物。

子升鍥而不捨：「相信我，一定會有很多好處的……」

「到時候諸神歸位，一定會有您的一席之地……」

「加入我們吧，大哥，求您了……」

不知道多少個白日夜幕過去，少年從一開始的盤腿坐著到最後不知不覺趴到男子腿上。

他鍥而不捨，最終聽到空氣中一聲微喃。

「可。」

*帝辛是弟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