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色陰沉,從地面蔓延到天空無一生靈。
雨水打在松柏上,洗刷了這片土地。空氣中擴散著一股壓抑的氣息,沉重毫無生機。
在細雨朦朧中,白若谷穿過曲折的小道走向了墓園。
雖然已經過了幾千年,然而墓地沒有太大的改動,依舊像以前那樣把骨灰盒放進去,整個墳墓佔了小小的一塊土地。
墓碑之間橫豎對齊,規規整整,莊嚴肅穆,一眼望去不見盡頭。
這裡治安森嚴,服務周到,再加上難得一見的好風水使地價十分昂貴,成為整個星系眾所周知的貴族墓園。
白若谷找到了自己母親的墓碑后,在前面放了一束康乃馨,之後又把墓碑及周圍打掃一遍。
做完這一切他隨意找塊地坐下,開始與母親閑聊。
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反正這麼多年過去了,母親一個人在這兒也挺無聊的,隨便說點什麼就行。
他從中午聊到了下午,眼見雨勢越來越大,便站起來打著傘跟他母親告別。
「唰唰……」是雨水擊打在傘面上的聲音。他原路返回,順便思考一下到底是怎樣一個劇本。
腳踩在滿是雨水的地面上,濺起了微小的水花,與此同時天空傳來陣陣雷鳴聲,天色更加陰沉了。
白若谷加快腳步,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瓶子摔碎的聲音……
「啪——」一聲,空酒瓶砸到了地面上,聲音混淆在雨聲中。
一位深褐色中短髮的男人躺在一個墓碑上喝得醉醺醺的,一身休閑服鬆鬆垮垮耷拉著,被雨水浸透。
他被淋成了落湯雞,頭髮粘在臉上看起來狼狽極了。
他也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又哭又笑,臉上濕漉漉的也不知道都是雨水,還是裡面混雜著淚水。
他的腦袋半倒著,下巴有著薄薄的一層鬍渣。年齡看起來三十歲出頭,卻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頹廢與滄桑。
就在男人昏昏沉沉,大腦一片模糊的時候,一片陰影突然落在他的眼皮上,緊接著那種冰涼的衝擊感消失,身體漸漸回暖。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皮,只見是一個長相精緻身體單薄的青年正站在高處俯視著他。
而在那青年的手上……是一把雨傘,打在兩個人的上空。
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在這片暗灰色並且空曠的世界里,一把雨傘將這一切隔開……
那個喝醉酒的男人眼中非常渾濁,看不清他的心情,就這樣一直仰望著白若谷。
即使男人此刻外表非常狼狽,然而當他睜開眼的時候,那雙湛藍色的眼睛讓人一瞬間如同陷入了浩瀚的海洋,深邃迷人,卻又琢磨不透。
過了一會兒,男人又閉上了眼睛苦笑了聲,像是失去了力氣直接躺在了墓碑上,動也不想動。
白若谷久久地看著,皺了皺眉半眯了眼睛。
在男人以為這個素未相識的人不久會離開的時候,身旁突然多了一道陰影。
那人直接坐在了他的旁邊,下面的積水被濺起,同時也弄濕了那人的褲子。
男人眼皮一動,手掌關節握緊,卻依舊躺在墓碑上似乎沉浸在了什麼裡面。
白若谷也沒有說話,反倒是把傘扔到了一旁,兩個人一起在這個昏暗的天氣淋著雨。
他沒有背靠墓碑,而是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眼睛看著前方被雨水洗刷的的道路、樹木、天空……
兩個人一起呆在這個沉默的環境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雨水漸漸小了一些,男人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你在想什麼?」男人低聲開口詢問,聲音清晰沉穩。
白若谷用手抹去眼皮上的雨水,毫無芥蒂道:「找一些靈感。」
「什麼靈感?」
「劇本。」
男人頓住,眼眸輕晃,嘴角微動卻又收斂住察不出什麼。
他將全身力氣泄在墓碑上,抬頭看著遠方廣闊的天空輕聲道:「你是編劇還是導演?」
「演員。」
「哦?」男人笑了笑,「所以你應該是在找角色的靈感?」
白若谷搖了搖頭,同樣看著遠方,「沒有角色,是自己想劇本,到時候出演劇本里的角色。」
男人轉過頭將他上下打量,挑眉問道:「富二代?想隨便找個劇本玩玩?」
「哪有?」白若谷輕嘆,卻笑意不減彷彿沒放在心上。
「是實在找不到角色了,沒人敢讓我演他的戲,害怕播不了。」
對方眼底雖有些驚訝,然而也像是小事不值得表現出來。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同時也一下子猜到了他的身份。
「所以……」男人看向他,湛藍色的眼睛深邃讓人看不透。
「你就是圈子裡流傳那個影界毒藥,白若谷?」
白若谷:……
他笑出了聲,「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他伸了個懶腰,緊接著聽男人問道:「你演技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
男人也沒把心思在上面放太久,而是按了按墓碑,緊接著上面出現了一個小洞。
他在白若谷的目瞪口呆中從裡面取出了一根煙,順便掏出打火機點燃。
餘光里看到白若谷的表情,笑了笑,「別多想,這個墓是空的。」
白若谷:?
男人吸了口煙,突出一口煙霧。
頭髮順著臉頰掉了下來,鬍子扎手,聲音本身就低啞,怎麼看怎麼像一個頹廢的大叔。
男人繼續問著,「那你剛才想了那麼久,有什麼靈感?」
白若谷摸了摸腦袋,擰眉說道:「劇本倒是沒想出什麼,反倒想出了好幾種關於機甲的設計。」
男人:……
他吸著煙將白若谷從頭到腳上下打量,猛猛地吸了一口,吐出來道。
「人才。」
「你不進帝國科研所,還真是浪費了你這個好苗子。」
白若谷隨意一笑,「關鍵是對機甲不感興趣,就算進去也沒用。」
「不感興趣?」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再繼續而是轉到另一個話題。
他全身靠在墓碑上,吸著煙看向天空。
白若谷順著男人的目光看去,發現萬里無雲,什麼都沒有。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男人似乎在看什麼。
過了一會兒,男人的音色變了,其中好像夾雜著一種道不明的情緒,沉沉的。
一根煙很快燃盡,煙頭被碾進雨水裡,瞬間熄滅,與此同時是男人的問題。
「你說,光年是什麼?」男人的聲音很緩慢,尾音有些抖,然而到最後幾個字卻是在笑。
白若谷還沒有開口,就見男人抹掉臉上的雨水,緊接著回答道。
「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問題,光年不就是距離單位嗎?對吧?它代表著距離……」
然而白若谷卻否決了。
白若谷同樣朝著男人的角度望去,也不知道在看什麼,腦海中閃過萬千場景口中輕喃。
「光年不僅僅是距離,還有時間……」
只聽「砰」的一聲,男人瞬間坐了起來,眼中似乎有什麼暈散開,越來越深,到最後變為漆黑一片,不見任何光亮。
他坐在雨水中,衣服早就被泥水弄得髒兮兮的。耳中一直「嗡嗡」作響,彷彿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聲音。
白若谷靠在墓碑上靜靜地看著,嘴唇半開也漸漸合上,腦海中劃過萬千思緒卻又合在一起。
片刻,男人嗓子啞了,說話聲由慢到快,眼神怔怔。
「我這兒有一個劇本,你要不要看?」
白若谷也一下子坐了起來,他預感有些事將要不平凡,便點了點頭,沉著聲道:「麻煩了。」
墓碑再次被敲開,男人從裡面取出了厚厚的一沓劇本,小心翼翼地將其拿起遞給白若谷。
白若谷的眼底多了些細微的小變化,同樣也謹慎地將劇本接過。
他輕輕地將劇本翻開,開始看起了裡面的內容……
這年頭一切信息都由智腦記錄,除了書店圖書館,已經很難見到紙質的內容了,更別說是劇本。
在他另一半的記憶里,這麼多年接觸的劇本全都是電子的。
然而,眼前的劇本卻掀起了他內心的情緒。上面的內容全部都是手寫,字體端正,嚴肅且一絲不苟,很清楚看到上面的內容。
當他接觸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便一瞬間被勾起了好奇心。
這可以說是一場關於愛情的故事,也可以說是一場個人傳奇。
白若谷就這樣一張一張地翻過,身旁的男人也保持安靜,一邊看著劇本,一邊觀察著白若谷的情緒。
無論是劇情的節奏,每一個場景的切入點等等,在白若谷看來都近乎完美。
當然,最吸引他的還是這個故事。
就在白若谷翻到最後一頁,以為兩個主角即將要在一起的時候,卻突然停在了原地。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最後幾行字,手指輕輕在上面撫摸,不知不覺眼睛變得酸澀,心臟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上面那幾行字是那麼的突然,卻突然貫穿了整個劇本,與一開始首尾接應。
不突兀,很自然。如一根點睛之筆將這一切點亮,令人恍然,卻難以接受這現實。
白若谷緩了半天,總算恢復了正常。
他合上了劇本,看著眼前的男人神情複雜。
「很科幻的一個故事,內容很新穎,雖然太過幻想卻又不是不可能發生。不過啊,您這刀真鋒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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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有兩更,真的,不敢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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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噗嚕嚕小可愛、余小喵小寶貝的5瓶營養液;考不上大學嫁給蔣文旭小公主的1瓶營養液⊙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