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英俠
「什麼?蕭離宸死了?」茂彥好不容易率領七萬騎兵抵達太平州,卻從守將陳密口中得知這樣一個噩耗。他足足愣在原地半晌,方錯愕地瞪大了眼,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是,元帥於昨日過世,現下後事未辦,城中也無人有決斷軍務的大權,茂將軍還是請回吧。」陳密滿臉悲慟,不得已再重複一遍,一拱手便要離去。
「你……你讓我這麼灰頭土臉的回孤城?」見最後的希望似乎也要破滅,茂彥瞬間有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感覺,一咬牙,狠狠拽住對方衣袖,「我不管,既然是蕭瑞坤主動向孤城發出合作的邀約,你們今天就必須給個交代,否則休怪我血洗太平州!」
他分明是兵敗投奔而來,一番話偏生還說的理直氣壯,好像該當如此。陳密氣得不行,右臂急旋,使個「物換星移」甩脫他牽絆,喝道:「我好心好意讓你們入城,怎能這樣蠻橫霸道?若是存心挑釁,逆天盟難道還怕你不成!」
原本應該共同對付裕華皇朝的兩方,竟未曾等到有商議的機會,便先橫眉冷對起來。
雙方將領僵持在城門口,兩軍將士紛紛拔劍出弩,做好一戰的準備。羅蒂左右手相互揉搓,額上冒出涔涔冷汗——若是連逆天盟也開罪了,此次來中原才真叫一個得不償失!
他雖著急,卻無法扭轉眼下這尷尬的局勢,正焦頭爛額之際,只見一名全身縞素的俊美少年不急不徐地走進城門,心內沒由來的便踏實了不少。
「哎呀呀,不過離開太平州一天而已,怎麼憑空多出這麼些怪人?」少年莫名其妙地搔搔頭,隨即拍拍手,恍然大笑,「啊哈!我明白了,一定是征王請的貴客到了!」
這頗具孩子氣的言笑登時令緊張的氣氛緩和下來,連茂彥也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陳密趕緊將少年拉到自己身側,沉聲道:「瑜兒,那個茂彥很不好惹,你還是暫且出城避一避吧。」
「陳七伯無需憂慮,我既敢在這時入城,當然是有備而來。」蕭瑜氣輕神定地沖他笑了笑,以示寬慰,又回身掃視孤城軍隊一圈,右眉輕挑,「果然是一支虎狼之師,別說征王會賞識了,換做是我,也必用盡全力招攬!」
茂彥上下打量這瀟洒自若的少年,一柄夾弩瞬間出手,直指他面門:「哼!我孤城精英組成的軍隊當然比虎狼更加兇悍勇猛,卻豈容你一個黃口小兒說三道四!」
陳密不料他會突然發難,驚地大喝:「茂彥!你幹什麼?」
蕭瑜倒是絲毫不懼,臉上仍掛著那一抹淡然的笑容。
「小子,我一鬆手這箭可就會穿透你腦門,你竟還能站得穩?」茂彥本意是試探他是否真有膽識,這下見其不為所動,不由意興迭起。
「生死有命,成敗在天,若將軍不想與逆天盟合作、向朝廷報那破城之仇,一箭把我射殺了便是。」蕭瑜眼珠子連轉幾圈,彷彿看出了對方心思,有恃無恐地聳了聳肩。
茂彥手腕微微一顫,半信半疑地道:「你有這等裁決殺伐的權力?」
蕭瑜輕嘆一聲,道:「不瞞將軍,先父是逆天盟的勝驍元帥。」
茂彥悄悄觀察周圍逆天盟士兵的神色,心知這少年所說不假,於是收起夾弩,神色也友好了許多:「我道一個小小少年怎地有如此泰然氣度,原是蕭元帥的嫡傳血脈,這裡果然沒人比你更有資格與我商議討伐裕朝的事宜了。既然公子肯接納我們,那麼就叨擾了!」
「小可何德何能,堪當將軍謬讚?全因先父驟逝,一切唯有從權。」蕭瑜不卑不亢地回應,伸臂作出一個「請」的姿勢。
在他的許可下,漠北孤城那群善於衝鋒陷陣的狼族騎兵終於有了容身之所。直到此刻,他們才真正與逆天盟做到了同仇敵愾,兩股強大的勢力就這麼匯聚起來,使太平州的空氣都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父帥,我能擔當的已經都替你扛下了,你便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吧!」蕭瑜自言自語地輕喃,回首遙望城郊古銀杏樹下白衣長發的女子,眉梢眼角間不經意流露出幾分狡黠。
從金陵城一路步行至此,情若魚幾乎虛脫,已無力繼續,唯有斜倚古銀杏樹粗大的枝幹暫作歇息。
昨夜由於悲傷過切,她哭昏在蕭離宸身旁,今晨醒來卻發覺自己獨自一人躺在石床上,而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張猙獰又親切的鬼面具,更無聲地證實了她的推測。
離宸,我知道你還活著,但你在哪裡呢?是否因我道破了你就是夏前輩的真相,你才這般躲我?
情若魚腦海里不斷閃過與哀傷之眼相遇的情形,淚水再次簌簌滾落。她怎麼早沒有想到呢?令她心動的男子,這全天下便僅此一個啊!明明是蕭離宸一人分飾兩角,可笑她居然曾懷疑自己用情不專,情緒一度崩潰到要用跳崖自殺的方式來換取解脫。
正在最沮喪時,她背上驀地傳來一陣溫暖,竟是被人從后攔腰抱了個滿懷。她心中微微一驚,忙要掙脫,但聽那人輕輕地嘆了口氣,便怎麼也不捨得離開他臂彎了。
「你再哭下去,只怕我的心也要化開了……」
一聲再平凡不過的嘆息,對她來說卻是如此熟悉。
「我該稱你離宸,還是夏前輩呢?」情若魚悠悠回頭,緊盯那張有些蒼白的面龐,淚水安靜地凝止在頰邊。
「只要我們還屬於彼此,我無所謂是誰。」蕭離宸淺笑著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伸手將銀色的假髮套扯落,扔在地面,「逆天盟自會有人料理勝驍元帥的喪事,你我從此可真正無憂。」
情若魚一怔,隨即握拳輕捶了他胸膛兩下,笑出了聲:「虧得蕭元帥教出了個好兒子,不然他必是心繫逆天盟,怎會輕易使出那招『金蟬脫殼』?」
蕭離宸捂住胸口,眉頭不自己地緊皺一下:「我雖沒死,但傷並不假啊!」
「是我不好,竟忘了這一茬。」情若魚轉過身,歉疚地做了個鬼臉,仍是多年前那副小女兒情態。
蕭離宸看著她十年不改的容顏,竟端端地痴了,許久才回過神,道:「瑾兒那一刀刺得不淺,我先前痛得暈了過去,後來悄然醒轉,見機會甚好,索性將計就計,以龜息法假死。」
「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差點被你嚇死?」情若魚委屈地咬住嘴唇。
「知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把鬼面具留下作信物、對瑜兒交待好一切,就趕來見你了啊!」蕭離宸收緊雙臂,眼眶漸漸濕潤,「我想過無數次,假如時光倒流,我能挽回什麼。其他的我說不準,但我一定不會放開你的手,哪怕你怪我、恨我,我都要把你牢牢綁在我身邊,就像現在這樣。」
「或許我只會感動呢。」情若魚偎依在他懷中,笑顏嫣然,「過去有太多的遺憾,但至少我們都懂得走錯了可以再回頭。」
彷彿是為她這一句充滿了希冀的話語所感染,太平州上方躲了多日的太陽也大方地展露出笑臉,明媚的日光碟機走陰霾,照得大地生輝。
黑暗散盡,對面便是無限光明。「仁心」和「傾國」歷盡艱險別離,終於邁過最後一個雪花飄零的嚴冬,在這有著晴朗天氣的初春重修舊好。然而,眼界中的那片光明背後又隱藏著什麼樣的陰影呢?
※※※※※※※※※※※※※※※※※※※※
真正的哀傷之眼身份揭曉,話說小小蕭真是神助攻吶~
ps:本章內容和今天很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