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竟
劉東山拎著一壺茶送往秦戎房間,還沒進門,卻聽到裡面嘈雜聲一片,似乎在進行激烈的討論。
劉東山這人有兩個毛病,一是容易自滿,二是太過好奇。準備叩門的手停在半空,他就以這個既不舒服也不美觀的姿勢僵在原地,並聽到震驚心頭的一段對話:
「我覺得此事還是查清楚為妙,五哥傷成這樣,若連是誰出手的都不知道,也太冤了些!」
「七弟莫掛心,逆天盟的人難道連這點小傷也受不了么?我不覺得有多冤,元帥,休要為我一人多生枝節。」
「哎,不是這麼個理兒!元帥,我願為五哥去打探。」
「五哥是當事人,讓他自己拿主意吧。」這句話說得風輕雲淡,語氣卻明顯凌駕於其他人之上,應該就是他們的元帥了。
劉東山差點沒驚呼出聲——屋裡的十個人,竟然都是反對朝廷的叛逆!一個玉煙林府還不夠,又加上個逆天盟,難道是老天爺看他劉東山不順眼,非叫他不得壽終正寢?
劉東山正要抽身,隨著房裡「唉,我先去透口氣!」的一句,他的頭已經結結實實地被門板拍了一下,眼前金星四冒。
「劉大哥?」秦戎推開門后一愣,隨即明白了些什麼。他左右探視一番,確認沒有旁人在場,迅速把劉東山拉到房間里去了。
劉東山只覺得房間里一群人虎視眈眈地瞪著自己,不禁把身子縮了再縮。
眾人看他一副好似要被人非禮的模樣,加上他頭上高高腫起的一個大包特別滑稽,都忍不住一陣鬨笑。其實劉東山自己也覺得很悲哀,自從他被劫了鏢銀,逃到楓林鎮來,當年東勝鏢局總鏢頭的膽量就跟著隱居不出了。
秦戎乾咳幾聲,道:「劉大哥,你已經聽見我們的對話了,是不是?」
劉東山知道被人當場抓了個正著,不,是自己傻不愣登的站在原地不動,給門板撞個正著,抵賴是不成了。他不情願地「嗯」了一下,自憐自哀地想,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秦戎佯裝無奈地拍拍劉東山的肩膀,道:「那沒辦法了,兄弟本是不願牽扯你進來的,這都是天意啊。」
劉東山弱弱地問:「你……你們想怎樣?」
逆天盟一向以仁義著稱,應該不會殺人滅口吧?但是也不能保證就不會啊!
秦戎道:「劉大哥和玉煙林府的二公子也算是老熟人了,小弟請你去他門口證實一件事情。」
「算了吧,我不過是一介莽夫,什麼都做不成,別誤了各位的大事。」劉東山怕林澈宏怕得要命,哪裡敢去他門口偷聽?現在就被抓一次,待會更不知道怎麼死的,當然能推脫就推脫了。
「劉大哥太謙虛啦!實不相瞞,上次我五哥劫你的鏢銀,就是充了咱們逆天盟的軍餉,解了燃眉之急,這個大功沒有為你記上有點可惜呢。」一名臉有些尖的青年壞笑一下,「如果林二公子得知這事……嘖嘖嘖,想必場面會很好看,我都有些期待了!」
「你……你們這是威……威脅我?」劉東山如雷轟頂,一陣寒意從身上竄到心裡,話也說不順溜了——勾結逆天盟,罪名可大了去了!
蕭易莞爾一笑,道:「劉大哥,我這位八哥平時就愛開玩笑,你別往心裡去。」
劉東山看他舉手投足間帶著統帥風範,早已忐忑不安,道:「敢問這位蕭少俠在逆天盟中是什麼身份?」
那尖臉青年笑道:「他不就是我們元帥了!敢情你在門口白站了吧?」
劉東山疑惑道:「沒聽說過逆天盟有『蕭易』這麼一號大人物啊。」
那尖臉青年調侃道:「那你中午還說什麼『久仰久仰』,敢情是敷衍我們的?」他那句「久仰久仰」是學劉東山的語氣,雖有些不倫不類,大家卻都聽出來了,登時又是一陣滿堂大笑。
劉東山忙要致歉。蕭易笑著制止,道:「在下蕭離宸,因午間有林二公子在場,不便透露本名,是以欺瞞了劉大哥,還請見諒。」
「蕭離宸!你當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聖簫子、逆天盟的勝驍元帥?」劉東山一腔激動難以抑制,差點沒跳起來。
蕭離宸微笑頷首。他早已名傳九州,別說林澈宏或是劉東山了,就是在路上隨隨便便拉住一個賣酒的老嫗,都可能對他名字有所耳聞。
既然要隱瞞身份,自然得使用化名了。因他本人姓蕭,行走江湖時又慣用一支玉簫,因此多了「聖簫子」這麼個名號,倒合了「勝驍」二字的音,也算是風雅貼切。
而他的九位義兄亦非等閑之輩,分別是逆天盟中九名青年將軍。
那尖臉青年頗為驚奇:「啊喲,你知道的很多嘛!對了,我叫殷憂,你認不認識我啊?」
劉東山搔搔頭,道:「不好意思,我就聽說過比較出名的……」
「好啊!你諷刺我殷憂是無名小輩?咱們出去大戰三百回合,要你知道小爺的厲害!」殷憂眼裡可以噴出怒火來,生生把劉東山半截話頭給燒回去了。
蕭離宸右手微抬,淡淡地道:「八哥別鬧了。五哥,你先把事情原委告訴劉大哥,若他肯幫忙,是再好不過了……若是不肯,咱們也不必強求。」
秦戎打開小指上的繃帶,道:「劉大哥,你不是想知道我手上如何傷的么?」
劉東山確實很想知道,他探頭過去,只見本來長著小指的地方卻是空蕩蕩的,傷口處血肉模糊,露出小段白骨,森森可怖。都說十指連心,可想而知斷指之時必定是痛徹心扉了。
劉東山曾經也是習武之人,經此一事,對秦戎越發敬重有加,又被蕭離宸一身正氣感染,俠義心頓起,肅然道:「秦兄弟要我相助,莫非是與斷指之事有關?」
秦戎點點頭,道:「那天,我們九名結拜兄弟奉了征王的命,分頭尋找一樣要緊的東西。大哥,三哥,六弟,七弟和我五個人外出時,無意間得知那件東西原是藏在皇城東宮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