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戲

話音未落，她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樹下依偎靜好如畫，少年心緒激蕩，眸中含淚，聞到熟悉的發香才逐漸平復下來。

「芙妹，真的是你，我以為……」他在她眸中見到自己的影子，唇瓣顫動剛要說些甚麼。

「噓，別說話，給你看個幻戲……」少女星眸閃爍，輕點樹枝煽起微風，樹上枯葉隨風飄起，飛向四野，映著晨曦，片片暗藍光點灑落如雨般。

「葉子會動……」少年瞠目結舌，直到一片枯葉飄在他手上煽動翅膀飛走才如夢方醒。原來昨夜所見的藍火竟是一種蝴蝶，暗夜煽動翅膀時發出螢光似火燃燒般。

「這棵古木是這怪蝶的藏身之所，它們聚在樹上休憩，遠看似發光般，可能是咱們登島驚擾了他們，才會團團飛起圍著你我打轉。」女孩解釋道。

「甚麼蝴蝶竟會發光……」少年愣愣望著漫天飛舞的光點，只覺如墜夢中。

「我也不知，不過怪蝶多半是被人養在此處的，發光磷粉似能致幻，灑在身上便會中招。更深露重，他們團團飛起真是嚇人得緊。」女孩道。

少年點頭，想到適才夜火橫行的場景，想到義父回過神來找尋，在一片墓碑旁尋到瘋漢。他倒在地上，群蝶覆身似被落葉掩埋，他卻渾然不覺，儼然陷入昏迷。

少年驅蝶將他救起，少女跳到樹上轉動樹枝露出密道，三人步入其中，見到密道中昏迷不醒的老頑童，少年問起此間經歷，少女輕嘆一聲，娓娓道來。

原來郭芙當日和老頑童跟著白衣人尋到此處，見路徑古怪追問得知此為明教祭壇。

「以血為祭、以火為引……」白衣人割開手腕，鮮血滴在碑上，流過火焰紋刻現出字跡。原來此地設有迷陣，碑上紋刻看似雜亂無章，但每擱數枚總有一枚用作指路。

「小芙兒，你看火焰會動！有趣有趣！」他們跟隨白衣人深入陣中，越走藍火聚集越多，見到奇火老頑童興緻勃勃疾步撲上，連追帶捕。

「哈哈，這火不燙！」女孩見藍焰隨老頑童伸出的手聚焦、分散，似活物般，看得呆了未及阻止他已捉住一團，使勁一捏……

「啊，這火有毒！我被咬了！」嗖的一下，藍焰在他手上燃燒起來越聚越多，白眉老人高聲呼喊，奔走跳躍，怪相百出。

「老頑童，你怎麼了！」郭芙唬了一跳拔足追去，也被怪蝶磷粉所染漸入幻象正自迷惑，突覺有人偷襲。原來是白衣人趁老頑童神志被迷脫身設伏。

女孩雖險些被暗器擊中，但也神志頓明，與白衣人交手將其擊傷。

白衣人惶急逃命，女孩追到巨樹下，見他晃動樹枝逃入密道，她緊隨其後卻迷了路徑，無法之下原路返回，剛尋到老頑童便聞有人登島。以為是明教追兵，藏在密道中觀望，直到聽見楊過的喊聲心中驚喜才以樂為引。

「楊哥哥，你怎知道我在島上？」女孩說完經歷，唇角含笑問起少年，見他面色微紅，遲疑不答，呆了一下反應過來，小嘴微撅哼了一聲。

「天山一別已有月余，我到處尋你，你卻在這邊忙著他事，可見半分也沒把我放在心上，分別這麼久，你就不拍我被壞人捉了去……」她說著說著自覺委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芙妹，是我不好，沒能護你周全……」見女孩落淚，少年眼眶也紅了。

他本伶牙俐齒，總能尋到借口開脫，但兩人從小一塊長大情誼非常，他本就因未能擋下生死符暗自懊惱，這次又蒙女孩所救，心中更添自責，說起真心話來反而哽咽了。

「反正你也不念著我，還來哄我做甚麼！」女孩越想越氣，不理少年從背上取下水壺，沾上濕布為老頑童搽臉。

少年望著女孩背影，心頭湧上千言萬語，卻因倔強慣了不知如何服軟，呆了半晌也默默取水為義父擦拭。

「師兄，我對不住你，我不該修習經中武功……」擦去磷粉老頑童眼皮顫動，悠悠轉醒。

「誰是歐陽鋒，歐陽鋒是誰？」瘋漢眉頭緊鎖，猶在夢中虛弱低吟。

二老幾乎同醒，望向對方，面露驚愕之色，周伯通眨眼睛，白眉高楊，高呼「老毒物，你還沒死啊！」

「你叫我甚麼？」瘋漢眨眨眼睛，獃獃問道。

「你這老兒真是越老越不要臉，不叫老毒物還叫峰兄不成。」周伯通在桃花島被蛇咬后素來懼蛇，乍見歐陽鋒想到群蛇只覺渾身難受，甚是不喜。

他上次華山論劍為避躲瑛姑提前跑路，故而不知西毒瘋癲，見數年未見的老對頭神色獃滯不同以往，雙眼滴溜溜不住打量。

「誰是老毒物？」瘋漢皺眉追問。

「老毒物就是臭□□！」白須老兒哈哈大笑，言語擠兌，瘋漢本就神志有礙，被他激得大吼一聲就想起身衝上廝打。

但致幻磷粉後勁極大，二老醒來后渾身麻木，連一根小拇指都動不了，只得干過嘴癮，周伯通極擅此道，一張嘴嘮叼不休，歐陽鋒不是對手，被氣得哇哇大叫。

「孩兒，包里有葯，拿出紅色那瓶。」瘋漢精於用毒，雖未見過怪蝶，但身上藏有良藥，惱怒之餘心說先解毒再收拾你這老傢伙。

楊過依然取葯喂他服下后將藥瓶遞給郭芙，眼見愛兒「叛變」，瘋漢面色一呆正要喝止，女孩已接過葯笑吟吟取出要給老頑童吃。

「我才不要，誰知道這葯是拿甚麼做的，若是白駝山上那些臭蛇，我豈不吃了大虧！小芙兒，你外公的丹藥很靈，無常丹我上次吃著不錯，還有沒有？」老頑童眼睛一瞪，連連搖頭。

「那葯雖好，卻是治內傷的，與你中毒有甚麼想干。」女孩小嘴撅起，將葯塞入老頑童口中，又從包裹里拿出幾顆九花玉露丸丟給少年。

她性子直爽，適才在氣頭上難免說得重些，緩過勁來自覺懊惱，卻也拉不下臉來求和，本想少年會說幾句好話哄哄自個，誰知對方神色淡淡，不覺又添氣惱。

兩人俱是驕傲性子，少時還好些，如今年歲漸長，鬧起彆扭來誰也不肯低頭，一時陷入僵持。

「爸爸，咱們已經深入秘境，快去尋書才是正經。」

「老頑童，快起來，離開這裡你們再打我才不管。」

好在他們也知身處險境，身後不知何時有追兵，實非切磋之地，都提起精神各自哄人。

周伯通甚是性急，聽聞到了明教老巢，也顧不得鬥嘴了，忙運功解毒，一會兒勉力站起東摸西探，歐陽鋒則神情狂熱，催促義子翻找九陰真經。四人點燃燭台向密道深處行去。

※※※※※※※※※※※※※※※※※※※※

歡迎收藏、評論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