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下)
——「雖然蠻不想說這種聽起來像是壞人的話,不過骸君和小葵現在還在我那裡做客呢,十一代目君。我想小葵大概是你的母親吧?你看,你的眼睛跟她幾乎一模一樣哪。」
毋庸置疑是威脅!——遠遠能看見白蘭在那頭從口袋裡取出了什麼東西;站在他們身前舉了小巧望遠鏡的謝伊突然吸了口氣:「哇哦——!」
「別突然感嘆啊你!」多少算是比他家十代目和那個棒球笨蛋要經驗豐富些(對黑手黨那些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把戲)的獄寺即便已經猜到會是什麼東西、但負責觀察的這傢伙作為十一代目家族的一員明顯反應過頭了!
「奇怪欸,那個看起來像是萊姆碳的戒指和匣子……啊,也是。」自言自語一頓又突然一副明白過來的樣子、謝伊·奧尼爾先生快速轉換了話題,「——說起來,這一位白蘭先生還真是驚人地機靈、居然偏偏挑十代霧守先生和十代目夫人下手,是專門想同時惹信綱君和萊姆碳發怒嗎?」說罷,他突然徒手將那支望遠鏡輕鬆地拆開了——細小的螞蟻們任勞任怨地就著他拆開的動作分離開去、有序地乘在紫色雲火上排列成方形的某物。
阿綱被雲螞蟻密集的行跡給麻得頭皮爆炸,但隨即發現那些螞蟻拼出的東西是一面類似顯示屏、連接在那座賽博風乘物上的裝置。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風景,來來來、一起看看會怎麼樣——」梭普拉的雲之人興緻勃勃地看起熱鬧來,「上次看他們倆發火發在一塊兒還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當時真是恐怖、那兩個人果然聯手就是最凶——」
「十、十代目!那個好像是——!」
「是小葵的戒指和匣子啊……!」
里包恩一抬帽檐,抿了抿嘴。白蘭這類人應該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虛張聲勢,再加上先前庫洛姆的身體的確確出了嚴重的問題、那邊掌握著他們這邊的兩人之多……他看向顯示屏中的十一代目、自稱是他家廢柴學生的兒子的傢伙:那麼他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如果能直接在這裡解決白蘭·傑索再好不過——但里包恩直覺覺得,事情大概不會這麼容易就落幕。
他們看見信綱臉色沉沉地抬起手來——卻是按住了面若冰霜、已然殺氣凜然的萊姆的肩膀。
「萊姆,『地下的那件事』結束后——你答應過我的對吧?」十一代目那雙深色眼睛不容回絕地靜靜看過去,「聽我的好嗎。」按住她肩膀的手漸漸握起、他的心緒彷彿正由此傳達。
萊姆深吸一氣、執著長/槍的手緊攥愈加——眼中的思緒複雜萬分、可最終還是妥協,僅僅是深且利地剜了密魯菲奧雷的首領一眼。
「小葵實在是不聽話、所以這兩件東西我就沒收啦。至於另外一個匣子、是原來小古羅手上的那個對吧?抱歉,因為稍微較真了點、所以被我弄成了這樣。」白蘭顛了顛那枚橙黃結晶的大空戒及金黃匣子(眼見得就像先前信綱顛弄桔梗的耳飾)、邊笑邊又掏出了透明的封口袋——裡邊裝著零散的碎片、從正直角的尖端部分勉強能看出匣子的形狀。
以前被詢問說要不要用那匣子的山本率先認出來了:「那個好像是那隻大章魚的匣子……」
「正是如此。」白蘭隨手將那戒指與匣子往前一丟——萊姆伸手盡數接住,眼中寒霜更甚。
(——到底是怎樣的掙扎才會搞到這地步!?)
阿綱滿背都是冷汗、卻也在這刻頭一次生出了出離的憤恨:「你到底都對小葵做了什麼啊、白蘭——!?」他也沒料到自己會對遠處那個名叫「白蘭·傑索」的男人怒吼——渾身的寒毛都因這憤怒而針一般豎起;被似乎是屬於自己卻也好像遊離在他本人之外的情緒給瞬間攫住、火氣怎麼都壓抑不下來——
幾乎從沒看他如此發怒的周邊幾人一怔——而視頻那頭的聲音緊接著傳來。
「綱吉君,別發火嘛、我不會為難小葵的——」白蘭完全不把他的反應放在心上、語氣輕飄飄地道,「——只要她聽話一點。」那笑容剎那間顯得可怖,可實在是一閃而過、難以究明。
——「白蘭,你真覺得什麼事情都掌握在你手上嗎?」
信綱忽然平靜地問了一句、但明顯將敬語有意地丟了個乾淨。阿綱透過實時視頻看見那雙酷肖葵的雙目中顯露出某種蔑視——並非所謂的「看不起」,很奇怪、倒更像是某種「憐憫」亦或「傲立感」,他直覺如此、卻搞不清楚原因是什麼;自稱是他兒子的那人儘管捏緊拳頭,臉上卻始終沒有一絲一毫動搖、甚至持有餘地以冷笑反擊對面男人的笑臉:「我奉勸你三思而後行、少碰我們家那兩位……不,雖然不愉快,但還是反而該讓你為所欲為才是,不然你就不會那麼狼狽地落敗了;你最想支配的存在——大空之子,在你開始動手之前就預見了一切,而且讓我給你帶句話。你聽好了、這是最後給你的善意勸告——」
十一代目如同提出某句確鑿的箴言一般言語微頓。
「——『白蘭·傑索,在尤尼捨棄一切阻止你之前,趁早停手;不然你大概再得不到原諒、達不成夙願、最終獨自一人死去,這樣的未來真的好嗎?』」
白蘭似乎完全不當回事、反倒是笑得更加燦爛了:「——真沒想到、明明綱吉君是個天真又心軟的人,但你卻好像一點都不像他。這意思是隨便我怎麼處置骸君和小葵嗎?」
無視耳邊的驚詫與阻攔、信綱朗笑著朝白蘭攤攤手掌:「你自己樂意斷後路、我有什麼辦法?」但那雙深色的眼睛比先前沉鬱得多、幾乎化成黑——他鬆開了握著萊姆肩膀的手、反而上前一步拍了白蘭的肩膀,「不過白蘭先生……做事太絕不是好習慣、現在補救還來得及;我作為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雖然不能幹脆地幹掉你,但你要是再敢碰他們哪怕一根頭髮、你最好相信我總能知道。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和你的密魯菲奧雷不得安生——不能殺/你就擰/斷你的手腳,不瞞你說,這點我還是很在行的。」他的手拍著拍著、忽地停了下來,就那樣擱在白蘭肩膀上。
——白蘭猛地後撤、那轟然而下如離弦之箭的大空火炎正插在他方才駐步的地方!
「……沒想到你跟小尤尼反倒很像啊。」白蘭看著信綱那隻以手為引、高燃著的橙黃火光——跟大空之子何等相像?這點實屬意料之外中的意料之外。他撥了撥被燒焦的衣服及被燒破/皮膚的肩膀一角、紫羅蘭的目中尤有慍怒——遊戲之中/出現這種傢伙已經超出他找樂子的範疇、更像是存心來向他找茬了。
唯有這一個平行世界頻頻出狀況、到底誰在搞鬼?白蘭這段時間即便眼見計劃實施得不錯、心裡卻還是有些許犯愁:莫名冒出的一些看似螻蟻卻實則關聯著重要行跡的角色突兀得很,會影響他遊戲的心情——想著乾脆除掉即可、有些事件卻彷彿看準了他的腳步一般登時來迎,這份所謂的「世界熱情」看似為他著想、但背地裡不知道在謀划著他的什麼。危機感不停閃爍著紅燈。
——有時候,他會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頭頂之上、很高之處、拉扯著未來的細線(糸)。偶爾會毛骨悚然、然而每每轉瞬即逝。
「雖然算不上什麼正經的大空之子,但——由於各種原因,這點權能還是有的。」信綱隨便地晃晃他那起燃的手——冷不丁又是一道尋常箭矢般粗細的火焰抽身疾馳而去!
白蘭眯著眸子、忽地一拍掌。
阿綱一驚:「熄滅了!?」那個看起來火力很足的火矢居然因為他一拍巴掌就——!?
「說起來還是白蘭叔叔自己告訴我的。」與十四歲的父親不同、十八歲的十一代目眼中盡顯出了真正的笑意,「我正等著你用上『白拍手』。」他快速做出的動作——像是正拽著什麼往回收起一般——
——原本消散的火焰如同穿上了線的珠子一般順著某一軌道猛地自白蘭的頜下劈刺直至地面、分明是大空火焰卻顯得像有著雷之火焰的硬度;白蘭的反應談不上驚慌、但卻明顯詫異了——從他的近距離能清楚地看清:這火焰當然不敵雷火的硬度、卻彷彿附著在空氣中持續燃燒的籠子(籠目);明顯地感受到了火壓、亂動的話不慎可能真會被割掉手腳……所以才等著他用「白拍手」嗎?
(不過這種強度還不算什麼。真能唬人哪——十一代目君。)
「是為了讓我幫忙把火焰拍散?」白蘭翹起的嘴角還未落下,「失策,沒想到你會這麼清楚我的招式呢——傷腦筋啊,那我的小秘密不就全給綱吉君他們知道了嘛。」
「辛苦你代勞。」信綱也配合地掛著一行笑臉,「以及不用客氣、幫你的遊戲升級了些難度。」
「這種程度我要是掙脫了可怎麼辦?」
「沒關係,反正也只是為了告訴他們一些事情才這麼做的。」
在信綱身後的萊姆也沒能聽清楚他探過頭去對白蘭耳語了些什麼,只是眼見那本該更加能桎梏人手腳的牢籠在那枚大空瑪雷戒指的閃爍過後霎時被擊散——
正在此時,阿綱聽見自己被點名了:
「綱吉君,那麼就二十天後見啦——照顧好我家溫柔的六弔花隊長哦!」
什麼——?
覺得意外的人之中、入江正一尤其感到不可思議——明明!明明白蘭先生明顯有著優勢、卻反而妥協了?
「不過——小正,雖然你又一次背叛了我,但現在還來得及回頭噢?畢竟我還沒感謝你給我這樣的能力——哈哈!實在是幫了我大忙。」
直到不知為何跟彭格列十一代目談妥了的那人彷彿是過來邀約一般走到自己面前、自詫異中驚醒的正一尚未來得及回復便已然猛地退後一大步;一瞬間自他那一向半真半假的笑意里讀出了失望之意、危險的氣息緩慢地攀上他的脊背。
——「你離正一老師遠點!」
白蘭的話語及氣場突地被橫在他們之間的雷騎/士/槍給整個截斷——深櫻發色的少女自一開始似乎就看白蘭·傑索此人不順眼、至此到達了反感的頂峰:「別自以為是地道德綁架他,人/渣!你做的破事都歸你、往正一老師身上潑什麼髒水!?」翻滾的雷火自她的戒指蔓延至槍/尖、鋒利處幾乎要直接刺/中白蘭的喉嚨!
「真夜,把雷/槍放下。」萊姆此時出聲,「白蘭該走了,不必攔他。」她狠厲地睨了那傢伙一眼。
收到信綱的示意,徹將還掐在手中的幻騎士直接扯過來丟給了被萬分敵視的密魯菲奧雷首領先生。
白蘭眯笑、紫羅蘭的眼目被隱藏起來:「——是時候該走了。」他聳聳肩,指了指地面,「溫馨提示——你們還是站穩比較好。」
——「畢竟——超炎戒指傳送系統唯一不大好的地方就是有些顛簸呢。」
桔梗一愣;不是為著他的白蘭大人做出的決定、而是居然返頭回來向他伸手的彭格列十一代目。
「桔梗叔叔,起來吧!——抱歉弄傷了你的耳朵,待會兒會好好幫你治療的。」沢田信綱彷彿跟他很熟一般輕快地說著、完全不像面對著俘/虜。
見此的白蘭眯了眯眼——隨後、一言不發地與梅洛尼基地一同消失在了刺眼的白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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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黑手黨之間的談判開始——十一代目以強勢氣場要求二十天的間歇期、首先用桔梗的耳朵作下了直接且好懂的下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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