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膽小的人做了一件膽大的事
無邊的寒意侵佔了房間,襲擾最為溫暖的角落。剛才熊熊燃燒的柴火只剩下一堆殘渣。
被寒風吹醒的她睜開了眼睛,扶著牆壁站了起來,跺一跺冰冷的腳,活動自己的手腳,慢慢地走到他的身邊。喝下一碗湯藥的他氣色好了許多,沒有冰冷青紫的死氣,多了幾分細膩紅潤的生氣,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保持著原先一模一樣的姿勢。
「難道這就是你的命數嗎?我已經盡了全力去救你。希望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你應該先試探我的鼻息,再說這些話。」他的眼珠動了,望向一旁的她。
「媽呀!」她被他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跌坐在地面,連連後退,指著他,「你這是人是鬼?」
「人。活著的人。」氣若遊絲的他想要挪動自己的身軀,全身僵硬,手腳墜入了冰窖。
「人?那你幹嘛嚇唬我。」她白了他一眼,壯起了膽子,走到火堆邊,沒有發現一根殘留的木柴。抵抗寒冷侵襲的冰雪天氣,熊熊燃燒的大火是最好的選擇。房屋外面是呼嘯不止的風雪,雪花打濕了門口的地面。破損的窗戶送來外界的寒氣,也帶來雪花的明亮。
「沒有想要嚇唬你的心思。這裡是什麼地方?」
「大洋槐。」她蹲在火堆的旁邊,抱住雙膝,搭著自己的腦袋。
「此地距離城南蕭家還有多久?」
「城南蕭家?」她認真地思考,「還有五里的路。你不會是他們家的親戚吧?」
他無奈一笑,「城南蕭家豈會有我這等貧賤親戚。今夜要等到過了子時,才會有結果。」
她不問其他人的事情,知道的事情越少,對於自身才是真正的安全。漏洞百出的房屋沒有一個溫暖的角落,屋內的寒風愈發狂野。她圍繞著牆壁走了一圈,最終坐在他的身旁,讓他來抵擋一面的寒風。
「對了,我可是救了你的命,還沒有和你說報酬呢。」她此時才想到真正的的大事,自己對他人的恩情是一定要償還。
「姑娘應當明白。在下身無分文,雙手空空也變不出白花花的銀子。一具殘軀,也幫不了姑娘什麼忙。」
「這倒也是。算了,這件事情就過去了。我本來就沒有放在心上。為什麼你會關心城南蕭家啊?」
「一件小事。」
一件小事終究是事情,是縈繞心頭的大事。熬不住困意的她靠著牆壁睡著了,慢慢地倒向了一旁的他,腦袋抵在了他的肩膀,沉浸在香甜的夢鄉。
他沒有睡著,在等著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房屋外面的風雪有了停歇的跡象,門口的地面被雪花浸濕,破損的窗戶停止了奇怪的吼叫。雪花裝裹的琉璃世界閃耀銀白的光澤,驅散了長夜的黑暗。堆積在樹枝上的雪花終於承受不住,掉落在純凈的雪花地面。
一道黑影乘著風雪飄然而至,披著一件黑色的長袍,停在破敗房屋的大門前,微微地彎著腰,遮擋自己的相貌,影子落在房屋的地面。
「故人來此,可否進門?」
「進。」
他的身上沒有沾染一片雪花,走進了徒有四壁的房屋,先看了一眼重傷在身的他,又看了一眼沉浸夢鄉的她,從衣袖拿出了兩封自家少爺的親筆信,遞到他的手中,然後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依照當初的約定,二公子可以恢複姓名,但不可以透露與城南蕭家的關係。大公子寫下兩封親筆信,一封是茶餘酒樓的推薦信,另外一封是一件大事的線索。二公子若是對其他的事情並不關心,可以由老奴將此信帶回。」
二公子拆開線索的信,信上果然是親生哥哥的筆跡。離家將近六年,二公子無時無刻不敢忘記哥哥的筆跡,今日親眼看到哥哥的筆跡,記憶內的筆跡竟然變得有些模糊了。單薄的信上寫下一段言簡意賅的話。
明珠山莊之賊,不在其上,而在其下。
二公子收起信紙,重新裝入了信封,遞給前來送信的人,「帶回去吧。」
「老奴告退了。」
他轉身走出了老舊的房屋,踏入風雪飄飄的琉璃世界,消失在雪花掩蓋的遠處。門口的一雙腳印被雪花浸濕,又恢復到模糊難辨的泥潭。
第一縷朝陽照進破敗的房屋,驅散屋內的寒氣。飄飄洒洒的雪花終於停歇,枝頭的雪花紛紛落在雪地。
喜愛雪花的孩子們衝出了房屋,全身上下被衣服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抓起雪地上的雪花,揉成一個結實的雪球,追著同村的小夥伴們。家裡的大人們聚在一處,喝著小酒,暖和身子,聊著閑話。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她從香甜的夢鄉內醒來,歪著腦袋看著光禿禿的牆壁,發懵了一會兒,才發覺自己是歪在他人的肩膀,臉龐一紅,急忙地坐直身子,拉開了距離,想要解釋,說話卻結結巴巴,「我是,我是。」
二公子望向門外的雪花,眼眸倒映明亮的光芒,扶著凹凸不平的牆壁,慢慢地站起身。她說不下去了,摸了摸發熱的臉頰,小心地跟在二公子的身後。
「我今天要去茶餘酒樓,怕是不能與姑娘同路了。若是他日可以再見,必當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二公子托著後腿,停在房屋的大門旁,探頭欣賞房屋外面的雪花世界。
整個世間蒙上一層嚴密的雪花,化作潔白無瑕的琉璃世界,奪走了其他事物的顏色。單調的純白色連接了天與地,蔓延到無邊的遠方。一條條細小的褐色成了琉璃世界的點綴,增加了幾分生動。
「這件事情過去了。」她說出乾巴巴的一句話,發熱的臉頰干擾到自己的思緒,竟想不到接下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