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3 章

「所以最後，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小白痴竭力維持身體和聲音的平穩，如初見和再見時一般驕傲的挺起了小胸膛：「那是，那台機器可是隊里的最高機密，周圍層層機關環伺，沒有我你行嗎？！」

商湄看著他小小的身子，勾出一抹極盡溫柔的笑意：「我好像還沒有謝過你，小白痴。」

從最開始被送到這邊「適應」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就是你了；每一次洗腦後一睜眼，就是你擔憂的臉；熬過那最痛苦的「二十年」后，面對一無所知的我還是你最貼心的的科普；任務中默默的指導，暗暗的放水；為被篡改了記憶的我籌謀一切，甚至在自己都有可能被摧毀的情況下還是堅定的和我站在了一邊……

「我無法想象沒有你的生活，所以，真的……」

「別說了！」

商湄停下腳步無奈又無聲的嘆了口氣，靜靜的看著身前渾身顫抖不得不靠著牆壁支撐起身子的小孩子。

「別說了……」

不要說……不要說……

如果我沒有聽到那句話，是不是就代表了一件你未完成的事？是不是就可以理解成，等一切塵埃落定，你會安然無恙的站在我面前，把那句話好好的，完整的，笑著說給我聽？

不要謝我啊笨蛋……我也只是做了我認為對的事情。即使作為一個被人工製造出來的系統談起「我認為」會很可笑，但小湄，你一直都是我的希望，我的光。

渾渾噩噩的「統」生，永無止境的工作，是你用你的執著和富足的情感圓滿了我，完成了我，讓我可以鼓足勇氣真正的為了「我自己」想做的事拼盡全力——是我該謝謝你……

不過這些話，我要以後再慢慢的說給你聽啊。

小白痴深吸一口氣，重新站直再次舉步：「走吧，我們……商湄！！」

「別叫。」

商湄跪在地上輕輕地抱起他，把頭埋進已經覆上一層薄冰的肩窩裡。

「抱歉了我的小系統，我覺得這樣就可以了。」

事已至此，一切都沒有意義。

小白痴張口，卻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那層冰直接穿透了他的皮囊，凍結了體內整個機械系統。

「謝謝你啊，小白痴。」

還是……聽到了啊……

機械停止運轉，模擬出來的體溫，呼吸，甚至心跳也全部停止。小白痴無力的閉上了眼，沒有出口的話再也沒機會說給她聽。

小湄，別走……

把小白痴的身體放平，安置在最近的房間里。商湄盯著他看了許久，輕輕摸了摸他的臉，給他蓋好被子。

「放心吧小白痴，很快就結束了。」

她頭也不回的離開。

漆黑的，冰冷的長廊里，只有她的腳步聲回蕩。而每一步落地，地面與牆壁都覆蓋上了厚厚的冰層。這些堅不可摧的冰穿透了牆壁和地面，所有的機關和陷阱都被凍結，失去了抵禦敵人入侵的能力。

「你看，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啊。」

時空防衛隊註定會被銷毀，這些子虛烏有的機關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窮途末路啊，窮途末路。

她靜靜的點起一根煙，享受著最後的旅程。

一扇扇門都被她輕而易舉的推開，直至最後一個房間，她反而停下了腳步。

商湄低頭想了想，乾脆利落的撕開了心口處的皮膚，摸出了那「團」鏡子——無數次的失敗后，原本的碎片徹底化成了粉末，她以本源的力量滋養至今，終於勉強拼湊出一個雛形。

「師傅，姐夫。」慎重的把他放在離門最遠的地方，又把自己剩下的煙盒連帶打火機也放在一起。「好好和我姐姐過日子吧，少抽點煙。」

「……再要個叫商湄的孩子吧……」

冰凍的大門不費吹灰之力便化為齏粉，但在她進入房間后，又被厚重的冰牆封閉。

這就是那台只能以她的妖力為燃料，可以滿足一切願望的機器嗎？

商湄垂眼笑了笑，直接打開了這座只有自己能打開的機器。

——狹小的機艙，只有一張椅子，椅背上密密麻麻全是尖銳的刺。

即使未從任何人口中得知它的使用方式，但見此情景商湄便明白了。她直直的坐了上去，盡量放鬆身體，將自己的後背完整的貼上椅背。

……好疼啊。

但卻莫名的讓人感到輕鬆。

尖刺吸收血液，血液傳送力量，力量激發程序。整個機艙都亮了起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歡迎您，時空防衛隊的第三代隊長，請說出你的遺願吧。」

這樣的話居然是借用姐姐的聲音說出來的——不過也好，也算是最後有人陪。

商湄揚起了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保留現存所有的人和系統，從時空防衛隊的誕生開始，抹除它所有存在。」

被時空意志選中的任務者已經被帶了回去，雖然沒有了記憶，但在意志的青睞下也能好好的生活。

活著的，還留在這裡的任務者會在時空自動修改，掩飾bug的情況下平穩的生活。

保留了系統，那麼在抹除時空防衛隊的前提下，會被重新構建身份，真正以人類的形態存在。生老病死，周而復始。

被剝奪的寶物會被送還，被抹除的時空會被複原，被抹殺的穿越者們也會好好的回到原本的時空。

最重要的是，她也將不復存在。

鏡子里保存了師傅最後一點靈魂碎片，師傅也會重生。沒有了她，他和姐姐會繼續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商家所在的時空也不會被摧毀。

各個時空中遇到的人們啊——死去的埋入黃土，活著的繼續沿著自己命中注定的劇本，一步一步，心甘情願，鍥而不捨的走下去。

時空意志們各司其職，守護著自己的時空，自己註定的走向，自己的主角。也會對不影響秩序的穿越者網開一面。

「收到。」

背後尖銳的刺痛驟然加劇，她能感受到每一根扎進體內的刺都轉化成了一個個永遠都不滿足的黑洞，源源不斷的汲取她的妖力。

疼痛，麻木；不安，放鬆；茫然，釋然。

然後啊然後，一切都塵埃落定，終於輪到自己了。

給予了她生命，鋪開一張大網網羅住她整個人生的時空防衛隊被她親手毀滅；悉心教導她，真心愛她的姐姐姐夫重獲新生；小白痴這些人工製造的系統也迎來了新的希望；而與她有過無數羈絆的人們啊，終將忘記她的存在。

她自由了。

若是之前，她一定會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前路何在，不知自己未來幾何。

不過幸好，現在，她都知道了。

妖力不斷抽離，人形岌岌可危。商湄閉上了眼，舒舒服服的躺了下來。

——此時此刻，是自由休息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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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還有一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