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死之間
唐仁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入院后一直搶救至午夜才度過危險期。唐、肖兩個寢室的人以及高豐博與陳笑,一直守到唐仁度過危險期才返回學校,留下王恆一人照看唐仁。
第二天下午,唐仁徐徐醒來,意識緩緩聚焦,入目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這是什麼地方?」唐仁腦海里剛剛浮起疑問,忽然被腰腹處傳來的劇痛籠罩,不禁呻吟出聲。
「你終於醒啦!」王恆的聲音從側面傳來。
唐仁艱難地扭頭,將王恆那掛滿焦急和欣喜的一張臉收入眼中,張口欲言卻只發出了細弱遊絲的呢喃聲。
「別動,別說話,我先去給你弄點吃的。」王恆叮囑一聲,匆匆起身出了病房。
唐仁蹙眉打量周圍的環境,思維運轉,逐漸回憶起昏迷前的種種。當他想到昏迷前肖瑞雪最後說的那句話時,雙頰不由的浮起一抹紅暈,幸福填滿心間,身體的疼痛似乎也不那麼明顯了。
不多時,王恆捧著一碗紅粥回到唐仁的病床前。他按動床腳處的某個開關,病床緩緩傾斜,將唐仁的上半身和頭部輕輕托起,以便進食。雖然身體移動的幅度很小,但仍舊牽動了唐仁的傷口,讓他疼得面容扭曲。
「沒事吧?要不要讓護士來給你做個局麻?」王恆關切地詢問。
唐仁輕輕搖頭,目光有些獃滯。他的思維依舊沉浸在昏迷前那驚心動魄的情景中,與此刻病房內的明凈與平和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一切恍如隔世。
「來,你失血過多,要多喝點紅糖粥補一補。」王恆將手裡的紅粥一勺勺喂到唐仁嘴裡。
「我睡了多久?」幾口粥下肚,唐仁的精神好了幾分。
王恆看看手錶,回道:「剛好二十四個小時。你就安心的躺著,學校里我們已經幫你請假了,有什麼要幫忙的事情直接開口。」
「那幾個小混混抓到沒?」
「還沒有,不過公安局已經立案調查了。這一次多虧了高豐博和陳笑,要不是他們出手及時,又處理得當,你恐怕就危險了。你可得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人家。之前我還覺得這人不好相處,沒想到遇上事情這麼熱心。你的入院手續都是他一手包辦的,我們幾個搶都搶不過他。還有,小雪當時可是哭得稀里嘩啦的,看來你們倆有戲,我看好你。」
……
兩人談了許久,聽王恆話里的意思,高豐博因為這一次的出手相助,已經同唐仁寢室幾人化干戈為玉帛,在眾人心中的形象大大提高。唐仁雖然不願意接受這個情敵,但想到他對自己近乎有救命之恩的事實,也只能摒棄前嫌。
王恆早在唐仁醒來的第一時間就通知了唐、肖兩個寢室的人,半個鐘頭后,眾人相約而至。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接他們。對了,高豐博好像也一起來了,你好好措辭準備一會兒答謝人家。」王恆簡單的叮囑了一句便離開病房。
王恆出去接人,卻遲遲沒有回來。幾分鐘后,病房內來了一個手持一大束花的青年,手中的花束幾乎遮住了半個身子。
「奇怪,是誰把唐仁的醫療費用全部結算了呢?連名字也不留一個。」高豐博小聲嘀咕著,與唐、肖兩寢室一行人拐入了唐仁病房外的走廊,正巧見到手拿花束的青年進了唐仁的病房。
「那個人是誰?」眼尖的水少華第一個發問。
「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別的人來探望唐仁嗎?」肖瑞雪酸酸地嘀咕。
「說不定是唐仁的忠實暗戀者,被咱們逮個正著!」高豐博眼睛一亮。
「那明明是個男的,怎麼成唐仁的暗戀者了?」花紅遍反對。
「誰說那人是男的?雖然身材看上去稍微有些魁梧,但是你沒見她後腦扎了一束長辮子嗎?」高豐博反駁道。
「哇塞,有好戲看咯~」
眾人紛紛意動,悄悄湊上前去。
病房內,唐仁正琢磨著,自己認識的人中,誰會有這麼誇張的舉動?來人徑直走到唐仁床前,用手中的花束遮住臉部和半邊身子,似乎有意不讓唐仁認出自己的身份,又像是在顯擺手中那大得有些誇張的花束。
「不用這麼誇張吧。」唐仁輕笑道,他將來人看作是與室友們同來的同學。
「這怎麼算誇張呢,一點也不誇張嘛。」來人出聲回應,一口中正的男聲。唐仁隱隱覺得這聲音有些似曾相識,但不是那種特別熟悉的味道,應該是平日里有過接觸但不經常交往的人。
「這麼大一束花還不誇張哪?用不著這麼客氣。」唐仁續道。
「對不起,我是不是做得太過頭了?」該青年忽然話音一轉,聲調提高許多。
「沒有啊,這怎麼會過頭呢?什麼過頭?」唐仁生出莫名奇妙的感覺,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對不起,這次的事情都是我不好,請你不要怪我們。」青年不理會唐仁的詢問,自顧自地彎腰道歉,聲音極為誠懇。
「我怎麼會怪你呢,謝你還來不及呢。」唐仁越發的疑惑,一束花而已,至於這樣嗎?
「我和幾位兄弟商量過了,這場戲我們做的有些過火,咱們之前說好的錢就算了,並且醫療費用兄弟們也幫你出。反正你的目的也達到了,咱們這就算兩清了吧。」青年依舊自顧自地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唐仁越聽越不對勁,眼睛瞅見病房門口幾個熟悉的身影,忽然記起了這個似曾相識的聲音來源,猛然間醒悟過來。
「不是,他這是誣衊我!」唐仁猛地一下坐起,似乎忘記了腰間的疼痛。
青年像是被唐仁這激烈的反應嚇到了,丟下花束轉身欲逃,正好和門口眾人撞個正著。肖瑞雪和高豐博看到該青年的模樣,頓時呆立當場。這青年竟是搶劫唐仁的六個混混之一!
「你們別聽他胡說,他這是污衊!」唐仁焦急萬分,再次重申道。
這個混混名叫黃兵,曾經服過幾年兵役。他反應異常敏捷,見門口被阻,立刻轉身從敞開的窗戶翻上走廊,欲逃之夭夭。
唐仁哪裡肯放過他,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忍著腰間的劇痛翻身下床,赤足越窗而出,緊追而去。門口的眾人在短暫的獃滯后,也紛紛追了上去,但是因為醫院的廊道狹窄,相互擁擠使得速度慢了幾分。
這是一家省級三甲醫院,規模龐大,廊道四通八達,且人流擁擠。黃兵身形敏捷,在人潮中如游魚般穿梭,將唐仁等人遠遠甩在身後。
唐仁牙關緊咬,眼睛死死盯著黃兵的身影,身體潛力超越極限的爆發,竟能遠遠的吊在後面。即便如此,他的腰腹間卻已經滲出了鮮血,所過之處,鮮血一滴滴蔓延。
追逐中,眾人先後出了醫院。
黃兵橫衝直闖,一個婦人被其撞倒,手中的嬰兒車脫手而出,沿著斜坡緩緩下滑。黃兵不管不顧,徑直橫過公路,一副亡命之徒的架勢。
眼見黃兵就要消失在公路對面,後面追至的唐仁忽然間停住腳步,陷入了短暫的猶豫。失控的嬰兒車不斷加速,即將滑入繁忙的車流中,唐仁此刻的位置靠得最近。但是如果他出手相救的話,必然失去黃兵的身影。
「我的孩子!」婦人凄厲的嚎叫將唐仁驚醒,他迅速向嬰兒車追去。
嬰兒車不斷加速,漸漸的竟讓唐仁有些追之不及,車與人先後衝上了車流涌動的公路。
危急關頭,唐仁卻突然間產生了眩暈感,渾身氣力減弱了幾分。他的腰腹間鮮紅一片,一滴滴鮮血從腳下向著來路延伸,這是失血過多的癥狀。
唐仁咬牙發力,速度再增幾分,終於握上了嬰兒車的扶手。此刻一人一車已經衝上了車流密集的公路,且因為前沖的慣性無法回頭,只有繼續前進。
唐仁推著嬰兒車在公路上左閃右避,剎車聲、鳴笛聲此起彼伏,司機們罵罵咧咧。一輛高大的貨車剎車不及,眼看就要撞上唐仁和其手中的嬰兒車,唐仁瞬間加速,險而又險地避過了貨車。
貨車旁突然冒出一輛豪華轎車,之前因為貨車龐大的車體阻擋而沒有發現,此刻已經避之不及。
「完了。」唐仁心中念頭閃過,但見數米之外的公路邊上一個陌生的路人正焦急地向其揮手示意,他手上猛地發力,將嬰兒車向著路人送出。
暈厥的感覺再次襲來,周圍的世界陷入黑暗……
片刻后,唐仁恢復意識,抬眼正好看到黃兵消失在前方的一個樓腳處,而嬰兒車已經安全落入了路人之手。他發命狂奔,繼續向著黃兵追去,抱著「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執著,勢要追到這個污衊自己的惡人!
只是不知為何,唐仁感覺身體的痛楚與疲憊不翼而飛,渾身輕靈。而這種輕靈的感覺還極為誇張,因為無論他怎樣加速,速度總是難以提升,並且搖搖欲墜,又跌而不倒,類似於太空艙內失重的感覺,或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也許是因為劇烈的運動消耗過大,加上失血過多,脫力了吧。唐仁這樣想著,並沒有太在意。
後方,那輛豪華轎車染血停駐,唐仁的身形倒在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