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喪心病狂

靜靜聽完陳童所言過後，張富的面容陡然變得更加落寞和蒼老。

以他的智慧，他不難判斷出死守清都不過就是暫緩死亡罷了。

陳江關之戰，好水川之戰，這兩場戰爭，每一場都關乎到他的生死存亡，但這兩場戰爭他都輸掉了，而且還是大敗虧輸，這直接為他的滅亡埋下了伏筆。

一直沉默注視著他的陳童，忽然沒來由的吐出了一句話。

「明公，唐室德運未終啊！」

唐天元帝（李純於長安執政時的年號為天元，故稱其為天元帝）半載之前脫離董運控制，而後以龍飛衝天之勢，并吞關北四郡，屢挫董運大軍，如今更是要提兵南下，混一陳州了，這一切都由衷的讓陳童覺得大唐的德運似乎還未盡，有復起之勢！

陳童的這句感慨之言，無意間深深的刺痛了內心極為驕傲的張富。

天元帝龍飛衝天，有重振唐室之可能，而他張富則在這其中扮演了一個極為可悲的踏腳石角色。

思及此處，張富一掃剛才的落寞蒼老之色，變得極為兇狠陰鷙道：「傳我命令，令靈懷郡內所有二十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男丁，自備乾糧武器到清都城協助防禦，若有不從者，舉家連坐！」

「另外，傳令給太言，南康兩郡太守，讓他們撤出所有防禦土蠻人的軍隊，放土蠻人入陳州！」

「我保有不了的東西，別人也想得到！」

這話自張富嘴裡吐出之後，陳童整個人都傻了，有一瞬間，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出幻聽了。

如果他沒有幻聽，那一定是他眼前的張富瘋了，靈懷郡有戶六十萬，口三百餘萬，丁壯男子近四十萬，若把他們全部徵召入伍的話，那百姓們辛苦耕種的良田會荒廢大半，還有可能會引動可怕的飢荒，屆時靈懷郡將會出現「屍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人間慘劇。

這些想想就讓陳童恐懼的發抖。

如果說強行拉壯丁是窮兵黷武，最後的瘋狂的話，那放土蠻人入陳州就是喪心病狂了。

土蠻人是指盤踞於大唐交州的土蠻族，此族是典型的游牧民族，族風彪悍而又殘忍，他們以殺人為樂，掠奪為生，唐中央朝廷強時，他們就乖的跟孫子一樣，可唐的中央政權一旦旁落，他們就會立刻變成反噬主人的惡狗。

現在的土蠻就是一條不折不扣的惡狗，放他們入陳州那就是陳州百姓的末日了。

「明公，此舉萬萬不可！」神情憔悴的陳童，於此刻放棄了身為一個士子的風骨，他跪於張富面前苦苦哀求道：「明公，此舉萬不可行！」

「您若做了，您將自絕於天下，於萬千百姓，於祖宗家法！」

「您三思啊！」

陳童此刻真的是既悲哀有心涼，他不懂為什麼整日里標榜自己仁愛百姓，禮遇士人的張富會突然變成這麼一幅喪心病狂的模樣！

面對陳童的苦苦哀求，心性已然大變的張富，冷冷的吐出了一句話：「小皇帝不是想要陳州嗎？」

「我給他，但我會給他一個洗白了的陳州！」

言罷，其在陳童驚愕至極的目光之中狂笑離去！

這個人徹底瘋了！

………………

波瀾壯闊，望如天之銀鏡一般的陳江之上，近百艘制式戰船打著大唐的赤底黑色龍旗，逆流而上，直奔分割陳州的陳江關而去！

他們就是大唐當今唯一的水師――俞大猷部。

俞大猷麾下官兵共八千人，有小巧靈活的小型連環船八十艘，有船體龐大宛如二層樓一般的水龍船八艘，這是一股放在陳州來說相當強悍的水面力量了。

被其餘戰船如眾星拱月般牢牢護持在當中的一艘水龍船上，身著青色盔甲的大唐樓船將軍俞大猷，此刻正神色平靜而又淡漠的立於船首甲板之上，其那雙暗藏波濤的雙眼，不時向南方遠眺！

「將軍，有敵情！」

忽然，一道略顯急促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了起來。

發出的聲音是他的一名親衛，平時就負責掌管傳遞軍情。

「說！」

穩穩立於甲板之上的俞大猷，平靜出聲。

「諾！」身後親衛趕忙應諾，而後其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將軍，前方十里處發現大量敵軍戰船聚集！」

「大概有多少戰船？」

「我要精確一點的數字！」

俞大猷聲音平淡的追問更加詳細的軍情。

話落，那名親衛仔細回想了一下，而後其語氣變得有些不自通道：「大概有三百多艘的樣子吧？」

「應該是！」

三百多艘戰船也就是說比俞大猷部的規模大上三倍不止，這個有些恐怖的兵力對比，對於俞大猷來說無足輕重，身為一個名將，他是打心眼裡看不起水寇的。

「傳我命令，令所有戰船飛速接近敵船，待進入船上弓弩射程過後，以弓弩射之，而後以撞角撞之，在之後直接於敵展開接舷戰！」

俞大猷的戰術就突出了一個字，「莽！」

他不玩虛的，上來就猛錘，虎山泊賊寇若撐得住，那還則罷了，若撐不住，直接下水去餵魚吧。

那名負責傳遞軍情命令的親衛，聞聲過後，神色當即一凜道：

「遵將軍令！」

隨後，親衛大步轉身離去，他要迅速的將俞大猷的命令通傳各方。

「希望這些賊寇能多撐一會，要不然就太無趣了！」

自始至終頭都沒回的俞大猷，說出了一句極為疏狂的話語。

這句話別人說會有裝x的嫌疑，但他有資格這麼說，他的這個資格，是通過一場場戰鬥，一具具敵人屍體壘起來的！

………………

約莫過去有半個時辰后。

八十艘小巧靈活的小型連環船，全部就位，安裝於它們船身之上的巨大勁弩，此刻已經可以夠的到離的並不遠的虎山泊戰船了。

「咔，咔，咔！」

一道道令人牙酸的勁弩蓄力聲，不斷的自小型連環船之上發出，一枚枚堪比鐵槍一樣的巨大箭矢被填充到了勁弩之上，稍後，它們將化身成為收割敵人性命的戰場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