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無量
「截天一線。」
多寶道人再施絕式,只是這一次,他所截取的非是自身之生機,而是對方之死線。
他從恢弘仙光中走出,以混沌青蓮道體硬撼滅宇滅宙之劍,萬劫不朽的真身連滅宇滅宙之劍都難以摧毀,一掌伸出,像是要從無窮盡的可能之中撈取出讓楚牧失敗的未來。
一瞬間,有無量之變化,那隻手掌像是穿過了現在與未來的帷幕,深入無窮盡的未來,抓住楚牧的破綻。
然而楚牧的天道循環基於三清循環而成,自成一體,得造化之道融入后已是臻至完美之境,便是以多寶道人貫通仙武之境界,也沒能截取那一線死亡之可能。
一個又一個未來在手掌下劃過,一個瞬間,多寶道人便已經窺探了如恆沙之數的未來,其實結果是始終如一,不管他這隻手掌如何截取,所要面對的結果都只有一個,那便是無懈可擊。
一個個未來之中,那一隻手掌最終都被一道身影所接下。
「道友。」
恆沙之數的未來中,所有的身影齊齊看向多寶道人,「你贏不了我。」
像是隔著未來窺探過去,從本該虛無的可能之中來到現實,那恆沙之數的楚牧齊齊看了過來,無數的視線竟是讓多寶道人都覺道心一悸。
就在這一瞬間,玉虛宮自璀璨的光華中浮現,楚牧的身影出現在玉虛宮之頂,一掌切下,直如巨斧開天闢地,揮破混沌,轟穿乾坤,分辟清濁,重開諸天。
他雖然只體驗過片刻的盤古之軀,執掌過片刻的開天斧,但那種開天闢地的偉岸之能,那種全能之感卻是被他默記於心,此刻以天道之體取代盤古之軀,以掌做斧,竟是劈出了萬千世界,斬出了宇宙洪荒。
這一擊之下,萬千未來之中的楚牧也在同時出手,千千萬萬的身影向著多寶道人斬出開天之擊,直要將多寶道人給當做混沌給開闢了。
「哼!
關鍵時刻,多寶道人突然一聲悶哼,上清仙光如絲如縷,纏繞在其身,影影綽綽的身影浮現在他身後,令得他得以及時回神。
作為萬仙陣的陣眼,多寶道人才是最強的一環,如今這萬仙陣的大多數威能都加持於其身,
其人本身就是陣法的化身。
回神的多寶道人及時切斷了自己的推演,千千萬萬個楚牧瞬間消失。
同時,他十指不斷變動,捏出道道印訣,青蓮綻放,蓮開千葉,混沌青蓮迎上開天闢地之擊,萬千世界一一破滅,宇宙洪荒亦是為之消亡。
這一擊,多寶道人絲毫不讓,以混沌青蓮應對楚牧那開天一掌,將開闢而出的天地玄黃再歸混沌。
「萬佛印。」
出招的同時,多寶道人身後三佛同時出手,如來道人現萬丈佛軀,接引道人再化阿彌陀佛金身,准提道人提掌七寶妙樹,巨大枝幹撐立天地,七寶佛光顯化萬千佛影。
三者合一,便是萬佛齊現,共拜世尊,一個匯納萬佛之力的「卍」字印覆壓而至。
「一氣三清,天地為尊。」
多寶道人本體則是身纏無量仙光,無量道氣,一縷道光在他頂門上現出,分化出三清之炁,其人之勢一漲再漲,充斥天地,雄溢天玄,甚至擴散至天玄之外,撼動那混沌巨卵周圍的元始之氣。
「道尊,你舍了三清,如今且看你如何對付吾之三清!」
多寶道人本就是通曉三清道統的全才,他出身截教,乃是靈寶天尊首徒,又在道德天尊座下聽過講,甚至被道德天尊以「一氣化三清」之法分割三身。
在仙道時代覆滅之後,多寶道人還偷學了玉清道脈的武功,將玉清道統傳承一併竊取到手,是比太上魔尊還要全能的存在。
只不過多寶道人本身以自身的上清身份為豪,加之他的上清之道造詣遠勝其餘,這讓他一直未曾展露玉清、太清兩道之神通。
直到此時,在萬仙陣加持之下,多寶道人以混沌青蓮道體為本,容納三清之道,竟是一氣化三炁,演化出三清之炁,輔以三佛之能,實力攀升至巔峰。
反觀楚牧,他舍了三清意志,如今甚至連「一氣化三清」的神通都不一定能使出,原本的三清傳人反倒被三清神通給攻伐,這不得不說是一件十分奇妙而有趣的事情。
「道友,你身為萬佛之祖,怎的反倒著相了。」
楚牧哈哈一笑,立於玉虛宮之上,道:「你們這些三清傳人,總是把三清看得太重太強,你們的人生一直都在三清的陰影下,你們最大的目標也只是成為三清。而我,則是要超越三清!」
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
不管楚牧是否當真能夠超越三清,至少他所立的這個目標,就已經超越多寶道人等三清門徒了。
「道友,你且看我。」
天道之輪陡然現於身後,楚牧的身影倒映入天輪表面上,映出了一道奇異的身影。
那身影不管從那個角度來看,都是正面,無論怎樣去看他,都不會看到他的背影。但若是從天道之輪的正面,從楚牧本體的正面去看那道身影,就能發現那身影由無數個側面組成,由無數道人影重合。
他即是一,亦是萬,是最初之一,亦是萬物之無量。
「道友,你且看我。」
無數個側面同時發聲,無數個楚牧同時發話,重疊在一起的聲音,化作震蕩寰宇的道音,和「萬佛印」轟然碰撞。
這一個個側面進一步衍化,有的為神魔,有的為妖鬼,有的是巨獸,有的化凡靈······萬千種生靈,億萬個化身,共同組合成了楚牧,組合成了天道。
「太清乃存世之基,故以道德天尊能夠以自身為基礎,創出『一氣化三清』。而我這天道萬化,不化三清,只演眾生,眾生萬象皆為我,這便是我所演化的存世之基。此即為我之『無量劫』!」
楚牧長笑著出手,一人出招,就似千千萬萬人出擊,天道玄光既是一,亦是萬,既是楚牧,又是蒼生萬象,甚至是歸屬於楚牧的萬千部屬。
這一道玄光之恢弘,勝過多寶道人所演化之清炁不知凡幾,也是在此時,多寶道人才知曉自己先前為何會在窺探未來之上失了手,被楚牧所暗算。
論單一的上清之道,楚牧不及多寶道人,哪怕是他如今境界升華,也不如萬年如一日,一直踏著靈寶天尊規劃之路前進的多寶道人。
但論對三清之道的領悟,就是多寶道人不及楚牧,沒有人比楚牧更懂三清!
而在楚牧拋卻三清意志,將三清之道統合為天道之後,他真正走出自身之道,論道途境界,已是要高過多寶道人。
天道玄光照破三清之炁,那三道升騰而起的清炁竟是被玄光直接破開,直取多寶道人之本體。
變無量,力無量,身無量,氣無量,神無量,意無量,道無量!
「大羅十劫」最後一劫,將楚牧的一切推升到無量之境,如今的他已是觸碰到那一個境界的門檻,只需輕輕用力一推,就能將那至高的風景納入眼中。
『這最後一推,就應在這界無量上。將我之意志貫徹天玄,貫徹封神世界,貫徹諸天萬界,與那古老時代的聖人一般,將自身意志通貫萬象萬物,一言一行皆為天地之法,如此,便可成就聖人。』
而這通貫萬象的第一步,便是要將這諸界融合的天玄界納入掌中,將自身之意志以天玄為核心,輻射萬界,甚至牽引萬界歸一。
這比起拿著開天斧從天玄界砍遍諸天萬界可要輕鬆多了,至少不會有身死道化之厄。
楚牧已然徹底走出了三清的鉗制,走到了自己真正的道路上,為了在這條路上走到終點,那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阻我道者,皆可殺!
天道玄光轟擊在多寶道人身上,轟得護身仙光直接崩潰,轟得其身後的碧游宮都為之動蕩。
多寶道人身後的萬仙之影都受到了影響,時生時滅,連帶著萬仙陣也受到了直觀作用。
他是萬仙陣的陣眼,他本身的存在關乎著萬仙陣的中樞,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萬仙諸陣也受到了震蕩。
趁此時刻,鯤鵬舟如蒼鷹撲兔,一爪抓破九曲黃河陣陣勢,循著那一絲無形的聯繫,追向陣眼樞紐。
這座神舟本就是為了九曲黃河陣而建造的,加上操縱神舟的天雲道三仙本身就通曉九曲黃河陣,自然知曉該如何去破陣。
這一變化,也不單隻發生在九曲黃河陣中。
在十絕陣內,一座彼岸之橋溝通雲中城,有赤色人皇攜龍魂殺入,萬千念頭凝聚成一座造化之舟,轟撞陣盤。
有三尖兩刃刀劃破了星空,原本重疊的太極、兩儀、四象三陣徹底溝通,三個戰神級的人物聚到了一處。
有九天玄光照破陣勢,如紫色流星般的幻暝界強勢轟撞而入。
一時之間,萬仙陣遭受巨大影響,截教一方似是又要面對敗亡之事。
但在萬仙陣最中央的玉台上,兩大詛咒也是已然開始。無當聖母披頭散髮,步罡踏斗,在六魂幡前作法施為,陸壓道人和另一女子則是分別在祭台上連拜草人,通過草人和其本體的聯繫,抽離其本體三魂七魄。
那女子面容清麗,卻身披皇袍,彰顯著紫極貴氣,赫然正是曾經和楚牧有過合作的太清道脈白玉瀾,如今的大乾女皇——皇瀾。
「準備動手吧。」
陸壓道人向著寫有楚牧名諱的草人連拜七下,而後對皇瀾說道:「你本身修鍊玄牝大法,精通造化之道,又是女皇之身,和媧皇相對。此功此身,足以將反噬減到最小,最後就算是身受重創,但只要一息尚存,貧道和多寶師兄就可護你性命,甚至幫你恢復到全盛狀態。」
以陸壓道人的謹慎,可不敢親自對女媧作法施咒,所以他選擇了皇瀾這一替罪羊來動手。他本人則是要對楚牧下手,親自咒殺這位三清道首。
固然楚牧如今的威脅比女媧更大,甚至戰力也要逼女媧強,但是楚牧的本質終歸是不如女媧這位前聖人,咒殺他的反噬,絕對要比女媧輕的多。
所以陸壓道人選擇了楚牧。
說話之時,陸壓道人已是伸手拿起了木弓,將木箭搭上弓弦。
在此戰之前,陸壓道人實際上已經做好了諸般準備工作,他將原本的四十九天作法時間縮減到七個時辰,七拜之後,便可射出第一箭。
隨後,一個時辰一枝箭,每一箭射出,都足以讓對象遭受一創。
而這,還只是輔助,真正的殺手鐧還是六魂幡。
「道尊,你當受此劫。」
輕念一句,陸壓道人鬆開弓弦,木箭直直射入草人左眼。
與此同時,皇瀾亦是一箭射出,六魂幡前的無當聖母也是斂衽一拜。
無形的咒殺之機,至凶至極的凶煞戾氣,兩股氣機順著那已然建立的聯繫直衝本體,誅仙劍陣之外頓時有鐘聲響起。
是女媧!
她護身的媧皇鐘響起,一道呈現玄黃之色的鐘體氣罩出現在身周,鎮壓時空,抵定乾坤,卻還是難以阻止女媧的左眼一痛。
她尚且是如此,正在與多寶道人激戰的楚牧更是受到劇烈影響,那立於天道之輪前的身影緩緩閉起左眼,倒映在天輪上的萬千影子,也在同時閉眼,眼皮底下流出了一道凄厲的黑紅血痕。
六魂幡之凶煞似是和釘頭七箭書的咒殺進行了融合,這一箭射出,便是連楚牧都第一時刻受創,中箭部位的玄黃之血都變成了黑紅色,恍如隨著這一受創,那部分的玄黃之血也變成了凡血,被抹去了一切神異。
「釘頭七箭書!六魂幡!」
楚牧伸手抹去了那凄厲的血痕,身上的氣機卻是不降反升,「你當我沒料到這一點嗎?無論如何,今日你必敗無疑!」
玉虛宮轟然前移,撞破了空間,載著楚牧傾軋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