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7

皇后7

他醒得有些突然,毫無預兆。

時值苦夏,天氣熱得厲害。

韶音正坐在御書房裡批閱奏摺,宮人們在周遭頻繁更換冰盆,她仍舊被熱得心浮氣躁。

看著尺余高的兩摞奏摺,止不住心煩地擱了筆,往後一倚。

目光投向屋外,只見光線灼亮,空氣都曬出了虛影兒,便問了一句:「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申時兩刻。」宮女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這就是下午三點半。

韶音不禁擔心起了兒子。

希兒今日去了秦王府。他不知怎麼入了秦王的眼,由秦王親自帶著教導。

這樣炎熱的天氣,習武很是吃苦頭。

但希兒崇拜秦王,每次到了習武的日子都興沖沖地出宮,不論多麼辛苦,都甘之如始。

韶音嘆了口氣。

三年前秦王出山,就再沒避世,收拾了秦王府住進去,偶爾還會上朝。

希兒正是在朝堂上見到他,主動跟他搭話,漸漸入了他的眼。

韶音想到男人上個月送希兒回來,恰巧見到了她,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

他不是第一次這麼看她,每回都叫她心裡一突,覺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但他什麼也沒做,她便不好多做什麼。

想來想去,沒什麼頭緒,又被熱得心煩,便不想了。

飲了杯涼茶,舒了口氣,繼續攤開奏摺批閱起來。

韶音很忙。

她攝政愈久,陷入越深。

朝臣們想左右她,而她想驅使他們,雙方角力,其樂無窮。

小何公公便是在這時跑進來的:「娘娘!皇上醒了!娘娘!皇上醒了!」

他腳步匆匆,聲音充滿驚喜,連通傳都忘了,直直跑了進來。

韶音一愣:「什麼?」手裡硃筆掉落,發出「啪嗒」一聲響,她才陡然反應過來。

顧不得撿起,她猛地站起身,嘴唇顫抖:「你方才說什麼?皇上醒了?這是真的?本宮沒有聽錯?」

小何公公激動得厲害,用力點頭:「是!娘娘沒聽錯,皇上醒了!」

韶音似不知道作何反應,獃獃地站在那裡,半晌「啊」了一聲,繞過桌案便往外行去,口中夢囈般道:「皇上醒了!他醒了!」

走出幾步,似終於反應過來,步子越來越快,往勤政殿方向飛奔而且:「皇上醒了!」

她聲音喜極,充滿酸澀、委屈、哽咽,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似的。

小何公公這幾年看著她對皇上三年如一日,喂葯喂水,柔情低話,情深意重,此刻也濕了眼眶。

娘娘終於盼出頭了!

勤政殿內,洛玄墨只著單薄中衣,靠坐在床頭。

一名婢女跪在腳踏上,手中捧著茶杯,正在給他喂溫水。

帳幔邊上站著幾名內侍,正在講述著這幾年發生的大事小情。

他垂眼吞水,一言不發。

蒼白瘦削的臉龐上沒有表情,看上去無端端有些陰鷙。

在床上躺了三年,縱然內侍、宮女們常常為他按摩身體,但肌肉仍舊免不了萎縮,他剛剛醒來,連茶杯都端不穩。

這也罷了,一睜開眼,平白失去了三年光陰。

況且,他聽著內侍們的言語,竟是政權已經旁落,被皇后掌了權。

他沒立刻大發雷霆已經是他修養好!

內侍們互相補充著,講述這三年中發生的事。說得最多的,還是韶音的情深意重。

他們這些伺候的,對政務不怎麼了解,感受最多的就是帝后情深。

因此,講述時難免多說了些,言語之間甚是推崇。

然而洛玄墨的心情絲毫沒有好多少。

他聽著內侍們的話,心裡自動將韶音這三年來的付出解讀成了心虛、愧疚。

是她害他墜下摘星台,受了重傷,一躺就是三年。

她欠他。

他全然忘了是自己先動手。

況且,就算是他先動手,但摔下去的人是他,不是嗎?

他昏迷得久了,腦子並不敏銳,昏昏沉沉。他面上未表現出來,飲了一盞茶水,便向後倚靠,閉上眼睛。

內侍們的講述沒有重點,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需得仔細分辨,抽出蛛絲馬跡。

她幹得很好。

她的才能,他早有體會。若非是他先動的手,他簡直要懷疑她蓄意謀殺,想要篡位!

「皇上!」就在這時,一個飽含情意的哽咽聲由遠而近。洛玄墨猛地睜開眼睛,朝外看去,就見他的皇后提著裙擺飛奔而來。

她白皙勻凈的面頰,飽滿紅潤的氣色,一瞬間落入他眼中。而一襲鳳袍、金冠將她襯得威儀不凡,令他瞳孔驀地一縮。

他的皇后,有什麼不一樣了。

洛玄墨敏銳地察覺到,而他很快意識到導致她這種變化的原因。

拳頭猛地攥緊,心中一瞬間升起濃濃的戒備。

她現在表露出喜悅、激動,是因為他剛醒,他們暫且沒有衝突上。

等他身體轉好,勢必收回權力,她……

「音音!」他心中戒備著,面上卻做出激動表情,滿是喜悅感動地看向她,「朕醒了!這三年裡,你不辭辛苦照顧朕,朕都聽說了!辛苦你了!」

韶音在他開口的一瞬間,眼淚已經飈出來,哽咽著投入他懷中:「皇上!皇上!你醒了就好!我不苦!」

兩人抱頭相泣。

宮人們亦是動容不已,一個個眼眶濕潤,不約而同地退下,將空間留給兩人。

而就在殿內歸於寂靜后,相擁而泣的兩人漸漸平靜下來。

韶音緩緩鬆開他,望著他削瘦的臉頰,眼淚滴答滴答掉落。

「皇上,你受苦了。」她哽咽著道。

洛玄墨的演技就要差多了,他連眼眶都沒紅:「你也辛苦了。」

吃力抬手,為她將跑亂的鬢髮挽至耳後。

韶音當沒看見,覆上他瘦削的手,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烏黑雙眸被洗得明亮清澈:「我不苦,皇上醒了就好。」

洛玄墨別過頭,有些受不住她洶湧的情意。

對她來說,他昏迷了三年,從她的生活中離開了三年。但對他來說,就只是睡了一覺。

而睡這一覺之前,兩人還鬧得不太愉快。

眸光閃爍,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

這一幕與三年前何其相似?神情微動,他反握住她的手,說道:「音音,三年前……」

「我知道!」韶音不待他說完,便急急說道:「我知道皇上的心意!這三年,我代皇上主持政務,已經將朝堂肅清許多!當初對你不敬的人,都被我收拾過了!」

她語帶歡喜,目光晶亮地望著他,似乎在邀功。

洛玄墨噎住。

他不是這個意思。

他本來想說,當時在摘星台邊緣的爭執,是一場意外。是他氣急了,疏忽了。

他沒想對她怎麼樣,而她反害他摔下,他也不怪她,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她沒將那日的事說出來,他願意繼續隱瞞此事,保護她,不讓她背上弒君罪名。

作為回報,她應當將兵符獻上。

這才是他的意思。

誰知,韶音說出這樣一番話!

他不知該說她愚頑不靈,還是著實忠心。

但不論如何,都對他有利。

頓了頓,他沒有再提,而是笑著說:「音音能幹,我早就知道了,多虧你主持大局。」

頓了頓,又道:「我雖然醒了,但是要上朝還不行。這段時間,需要音音繼續操勞。」

他眼底閃爍著試探。

韶音熟練地掛上賢後面具,柔聲體貼地說:「皇上跟我還見外?能為皇上分憂,我不知道多高興。」說到這裡,話鋒一轉,「而且我喜歡做這些事,總比我待在後宮整日無聊得好。」

洛玄墨聽到最後一句,心裡咯噔一下。

心中的警戒拉到最高,不再提這茬,免得她本來愚頑不靈,卻被他硬生生捅開了竅,轉而問道:「希兒呢?」

「出宮去了。」韶音笑道,面容慈愛,「等他回來,知道皇上醒了,不知道多高興。」

洛玄墨對兒子沒什麼意見,臉上也帶了幾分慈愛,笑著說道:「他長大了吧?不知現在多高了?對了,他出宮做什麼去了?」

夫妻兩個聊孩子是很常見的事,韶音沒瞞著,答道:「秦王殿下喜歡他,親自教他武藝……」

賢後人設不能崩,情深意重的表象不能破,韶音說出希兒和秦王的事,又將自己這幾年做的事仔仔細細地說出來:「我參與了一次科舉殿試,更改了賦稅體制……」

抓了多少貪腐。

敲打了多少世家。

修路、修橋、修河堤,共多少處。

在軍區推行屯田令,解決了軍糧問題。

等等。

她執政才三年,卻做了不少實事。

洛玄墨越聽下去,臉色越黑。胸中激蕩,氣血翻湧,不由得喉頭腥甜。

他強忍著,沒露出異樣,抬手揉了揉額頭,露出幾分疲憊來:「朕有些乏了,想休息一會兒。」

「好,那皇上休息。」韶音立刻停下,扶著他躺下,這才輕巧離開。

她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后,洛玄墨再也忍不住,拿出帕子捂住嘴,當即一口血噴了出來!

口中腥甜,胸口悶痛。

然而女子柔婉的聲音彷彿回蕩在耳邊。

擴招多少士子,哪些郡縣作為試點,田地產出增加幾成……

「唔!」喉頭又是一甜,他拿帕子牢牢捂住。

眼底幽暗,深沉難明。

她執政三年,比他登基后的政績好!

待他重新執政,倘若不能超越她許多,臣子們會怎麼想他?

該死!她真是該死!

韶音走在回御書房的路上,就聽見系統在她腦中說道:「他醒了,你該結束人物線了吧?!」

聲音尖銳,充滿急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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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霸替我寫了三年作業,老師和同學們都以為我很厲害#

——洛·騎虎難下·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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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大佬穿成炮灰(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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